第38章

巴黎剛下過雨，天空還有些陰霾，街頭上的積水恰到好處地又給城市添了幾分油畫感。萬伊穿著一件balenciaga的最新衛衣，舉著一根哈根達斯，混在人群里看著一群記者和群眾圍著萬語拍照。

「萬伊，你注意一會兒別跑丟了。」summer提醒到。

萬伊直勾勾地看著萬語小聲問：「我姐不冷嗎？這會兒的溫度才十三度啊。」鏡頭下的萬語穿著一件卜柯文的紅心弔帶長裙，後面露出了大半個後背，她的金髮隨意又好看地束起，發尾的彎曲恰到好處。

summer呵呵一笑，「你懂什麼，她要想漂亮就必須得穿的少。知道有多少個對家來看秀嗎？你姐姐的個性你還不了解？」

「其他可以認輸，撕逼一定要贏。」萬伊說。summer拍了一下手，「說的對。」

萬語任閃光燈亂閃，她沒眨一下眼睛，提著自己的Chanel小包，踩著十二公分高跟鞋飛速進了秀場。她就跟下一個要走秀的模特一樣，氣場強大且絕對高冷。

summer拉著萬伊，「咱們也進去吧。」

進了秀場之後，萬語伸手拉住萬伊跟她坐在一起。

「姐，這不好吧……我又沒被邀請坐第一排……」萬伊有些發怯，忍不住四下亂看。萬語則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怕啥。你不坐一會兒那些十八線的糊逼就該來蹭座位了。」

已經陸陸續續地來人了，萬語挺起腰桿，表情高冷，生人勿近。萬伊縮在她身邊小聲問：「真的假的啊？沒有邀請也敢坐第一排？」

「對啊。」萬語看到有人拍照，婊氣地甩了甩頭髮。「這有什麼可驚訝的，只要臉皮夠厚，她敢去走秀。去年我在米蘭看秀的時候，在我隔壁的秀場，只有一個咱們的一個明星接受邀請坐第一排，其他全是老外；結果你猜怎麼著，那個一個位子上擠了五個人，一群十八線的假臉糊咖姐妹團死都不讓位，就硬擠在位子上。太尷尬了。」

「結果呢……」萬伊提起了興趣。萬語呵呵一笑，「結果品牌方倒霉，整個亞太區高管被開除了一個排。你猜他們後來做了什麼職業？」萬語反問。萬伊搖頭。萬語一撇嘴，「我後來在一個互聯網公司年會的時候碰見了其中一個高管，在網紅公司做策劃。」

「不是吧……好歹是藍血品牌的管理層啊……」萬伊表示驚訝，萬語拍拍他的肩，「淡定。他們時尚行業就是這樣，如果犯了大錯誤基本上就被行業封殺了，不可能再從事本職業的。我再給你講一個吧；在今年一月的時候我去紐約參加一個品牌的秀，結果一個小明星沒有票。真的是沒有票，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品牌的牛仔褲，背了一個品牌的包，一看就是實體店買的那種大眾款；然後她直接跟在一個國外明星後面進了秀場，一屁股坐在了這個明星旁邊。她的隨行人員就趕快拍照修圖，就跟她受邀了一樣。不要臉中帶著一種果斷霸氣，我佩服得要死。」

萬伊張著嘴拍了兩下手，「你們圈的心理素質太強了，我還是接著搞電競吧。」

「你好好學習吧。」萬語摟著他的肩。「開始了。保持狀態。」萬伊連忙把背挺直。

看秀只有十五分鐘，時間不長，萬語掃了一眼這場秀里的其他明星，看似都是一個放鬆的狀態，實則每塊肌肉都在用力。

她撇嘴一笑，轉臉看萬伊，萬伊正在盯著對面的人發獃。

「喂，臭小鬼，你在看林肖揚啊？」萬語看著對面坐著的美女，水汪汪的芭比眼睛，高亮的蘋果肌和山根，尖尖的的下巴，十足的美女蛇范。「切，林肖揚......」她恨得牙痒痒。「萬伊，別告訴我你喜歡她。」

「不是啊，姐。我好像上初中的時候看過你們倆演的《蛇蠍醜女》，她當時在劇里好像不長這樣吧？」萬伊撓撓頭。萬語婊婊地一笑，「自信點，把好像去掉。她當時演技還能跟我打一打，現在可好了，整成了這樣，連演技都不自然了。當年大家都小，誰也服氣誰，在一部戲裡面比著演；哪兒跟現在這樣啊，怕被人抓著把柄撕，連同框都不敢了。」她伸手捋捋頭髮，「你不要喜歡她啊，她不但結婚有娃還出軌包養小鮮肉，就跟你這麼大的小鮮肉；你可別跟她看對眼兒了啊。」

「出軌？！」

「小點聲！！」萬語連忙四下看看。萬伊撫著胸口，「姐，我們班還有好多男生喜歡她，當她是女神呢。她怎麼會出軌？不是前一段時間還和她的老公一起上節目嗎......還帶他們兩個女兒一起呢……」

T台上的模特來去如風，兩人完全沒看。

「你還真信啊？我跟你說，林肖楊我從小認識她就是一個不安分的人，你指望著她跟一個人過一輩子那不可能。你也別覺得她老公不知道，她老公門兒清著呢。倆人達成協議的，各玩各的，但不能鬧出來。至於女兒……他們那麼有錢，應該不會虧待女兒們吧。」萬語說。萬伊小聲問，「那那那……她旁邊的關雪呢？那個是我們班男生的女神……」

萬語看了一眼林肖楊旁邊那個也是尖下巴高山根的粉頭髮芭比娃娃，不屑地說：「嚯嚯嚯，關雪的確甜美溫婉是你們男生喜歡的類型……但是你們也醒醒啊，她離過婚。」

「咳咳咳咳咳咳咳！！！！」萬伊難以置信地看著粉頭髮的美少女，絕對連二十歲都沒用的樣子。

萬語同情地「唉……」了一聲。「她以前也不長這個樣子，這是換了個頭。以前在一個直播平台做主播，現在網上應該都查的到。後來跟直播平台的老總結婚了，把她捧紅了，平台破產了，她跟那個老闆離婚了。」

「天啊……」萬伊感覺自己的三觀都被震碎了。

最後走秀謝幕，萬語邊鼓掌邊問萬伊：「那你們班有人喜歡我嗎？」萬伊瞟了她一眼，「有啊。」

「啊……有幾個啊……」萬語有些開心。萬伊說，「一個。就是我。」

萬語捂嘴一笑，「行吧。這就夠了。轉場吧萬伊～」她伸手摟著萬伊的肩膀，兩人出了秀場。

出秀場的時候沒想到正好碰上林肖楊。

萬語站在萬伊前面，假裝沒看見，準備越過去。

「萬總。」沒想到林肖楊先喊住了她。

無奈轉頭。

這是拍完戲之後，時隔多年兩人的第一次說話。根本沒意思，她無非就是想要合照炒作或者給她使絆子。想到此處，萬語又把頭轉了回去。

「萬伊，咱們走啦。」她伸手摟著在後面偷偷看林肖楊的萬伊直接走了，留下林肖楊一個人尷尬。

「姐，你這樣不好吧……」萬伊說。萬語一揮手，「你看看她穿的這麼土，我懶得搭理。」她不喜歡一個人怎麼都是理由。萬伊攤手。

天空飄起了小雨。

萬語換了一套衣服，穿著supreme和辛普森一家聯名的短袖，下面配了一條緊身A字裙，踩著一雙高跟羊皮短靴帶著萬伊踩過積水的路面進了下一個秀場。羊皮靴是一次性的，沾了水脫掉就沒法再穿了。

「姐，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不太好。」萬伊四下亂看，「又碰到噁心的人了嗎？」

「沒……」萬語的眼神迷離。「我就是……唉，剛才咱們經過了塞納河。我的心這會兒在滴血……啊，真的好痛，那是我和阿末來過的地方，我沒想到他還留著我們當初在那裡的照片……我真的……」她感覺鼻酸眼眶濕。

「姐……」萬伊局促地不知手腳該怎麼放。

「我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啊……我真的要哭了，我的心好疼好疼好疼……」萬語揉揉眼角，她已經要哭了，「我和你斷了聯繫不代表我不想你～而你對現在比較滿意～我留下來也沒有道理～～」

萬伊攬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姐你咋還唱起來了……」其實他很想笑，說不清楚萬語怎麼這麼喜感，給自己說哭了又唱起來了……歌詞還唱錯了……

萬語一隻手擋著臉，「我是不是起高了……」她想起以前跟沉末在一起的一幕幕，心就撕裂著疼痛。

「沒……」萬伊哪兒敢說實話。

「哎，這不是萬總嗎。」一個聲音在頭頂響起。萬伊抬頭一看，是個穿著Gucci套裝的帥哥。

萬語把手放下抬頭立刻恢復了高冷的面無表情。「封凌赫好久不見。」

「咱們剛殺青，哪裡有很久。沒想到還真是萬總啊。我還以為————」

「秀快開始了請你回到自己的位子。除非你想走秀。」萬語冷冷地說。封凌赫一臉笑嘻嘻的，「你說話怎麼永遠都這麼沖。」

「因為沒必要跟你做朋友。」萬語懟道。封凌赫冷哼一聲直接走開了。

萬伊窘迫地搓搓手，「姐，我也覺得你沒必要這麼說話，客套一些……」

「他個帶資進組的資本主義神秘力量也配我好言好語。我上一次見到演技這麼差的還是沉末……啊啊啊，我的心好痛……我的心在滴血……阿末……」萬語一臉痛苦地捂住了胸口，除了喜感無法比喻。

「……」萬伊還是選擇了閉嘴，因為他擔心自己會綳不住笑出來。

這場秀結束，萬伊又跟著萬語跑了兩場秀中間穿插了一次拍攝，這一天才算結束。而這時候，天也全黑了。

萬語坐在觀光游輪的沙發上舉著香檳刷手機，她不難想象，沉末發了那條微博之後已經被罵翻了，她再點開的時候那條微博已經刪除了。

喝了一口香檳，萬語嘆了口氣。這就是兩個人之間的宿命吧，他只能陪自己走這一程。其他扒萬語黑歷史，辱罵她耍大牌的微博她看都沒看。

「我靠。」萬伊趴在郵輪欄杆上累的渾身無力。「姐，你現在可是失戀患者啊，還被抓來看秀。」觀光游輪在塞納河上帶著轟隆隆的水聲，走過兩旁的油畫文明。

「那我有什麼辦法啊。我要是不工作，跟著我的人就沒飯吃了啊。」萬語放下酒杯說：「萬伊，咱們一會兒去蹦迪吧。反正這是在國外，咱們找一個不查身份證的地方，你也能進。」

「啊————」萬伊有些緊張，「我沒蹦過迪啊......」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一會兒姐帶你回去換一身衣服，咱們happy一下。」萬語沖萬伊眨了一下眼，萬伊緊張中帶著期待地點點頭。

凌晨兩點半皈千言才從電視台出來。新的分台開播倒計時了，他這幾天也是累得不行。

「小皈。」車力跟著他進了便利店。「這幾天辛苦你了。」

「沒事。」皈千言擺擺手，拿了一個便當和一些炸雞烤串。車力皺眉，「小皈你還真不養生啊。大晚上吃這麼多不怕胖啊。」

皈千言「啊」了一聲，笑了笑。拍了拍肚皮，「其實......我也發現了，參加工作這十年肚子上的肉越來越鬆了。」車力拍拍他的肩膀，「沒事兒，你看不出來。」

兩人找了個位子坐下來，皈千言吃了口雞排，「我以前真的，不是很喜歡吃這些油炸的東西，上次看電視的時候吃了一次，發現還不錯。」

車力喝著咖啡問：「小皈，這次填表你家庭這一欄......就沒一個兄弟姐妹啊？」

「對啊，我是孤兒你們不是知道嗎。」皈千言說。

「那這麼多年你就也沒找到你的家人嗎？要不要台里的節目幫你————」

「不。」皈千言隔著櫥窗玻璃看著外面的夜景說：「我喜歡自己一個人。家人什麼的......挺麻煩的。」

車力舔舔嘴唇看著他的烤雞肉串，「這就是你這麼多年不談戀愛的原因啊。就像你和安若菈分手了，也沒再找一個女朋友？是沒合適的還是因為喜歡一個人啊？」

「沒合適的。」皈千言低下了頭，「雞肉給你吃吧，我買多了。」

「謝謝！那啥，不覺得小萬總特別像安若菈嗎？特別是鼻子跟嘴......安若菈更溫柔大氣一些......」

皈千言十分自然地打斷了他的話，「開始覺得像，認識久了發現不像。」他說完抬頭的瞬間看到了對面街邊停了一輛賓士商務。他的心裡不禁一沉。

「主任，一會兒您是回家還是？」皈千言問。車力看了看手機，「回家吧，這會兒他們都在聚餐，我就不去了。」

「那我還得回台里呢。我手頭還有點兒活。」皈千言把垃圾扔進了垃圾桶，車力點頭：「那我先回走了啊。」

「明天見主任。」皈千言跟車力告別之後，又瞥了一眼對面的車，他背上自己的包，走出了便利店。

對面的車子緩緩地開了過來。皈千言直直地看著車子，黑夜隱去了他眼中的情緒。

車子停在了他面前。

車窗緩緩下落，裡面坐著一個目測有五十多歲的中年人。

「上車嗎？」

他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裡很是清晰。「拜託我的事情，我都查到了。」

皈千言撓了撓捲髮。「麻煩了。」

「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