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萬語在天色微亮的時候偷偷溜出了家門。她實在找不到一種合適的方式來跟皈千言面對面。昨晚他向自己坦白的一切都太嚇人了，簡直是......天方夜譚。

順手就像給summer打電話，當號碼撥即將要撥出去的那一刻，她才反應過來好像兩人絕交了。

「媽啊......」在小區里踱來踱去，她不知道能找誰傾訴。身邊貌似只有皈千言陪著她了。

「喂————」

就在這時，有電話打了進來，萬語沒好氣地接了。

「？你怎麼了？誰惹你了，跟吃槍葯一樣。」

「聞人霜嗎？怎麼又是你？」萬語白了一眼，「姐，現在早上六點，你打電話來幹什麼？」

那邊聞人霜有些吞吞吐吐的，「沒，我就是......想問問你的近況。你知道馮露可她們的組合里有個小姑娘因為抑鬱症自殺了，昨晚上送去搶救了，還好人無大礙。熱搜都爆一晚上了。我上次聽人說你......你沒事吧？」

萬語的語氣放軟，她沒想到跟聞人霜明爭暗鬥這麼多年，現在自己成這樣了，卻只有她來關心自己。「我沒事。我上次就是......腦抽了，我好得很。」

聞人霜吸了吸鼻子。「那......你今天有時間嗎？我們可以見面聊聊嗎？」

這個人怎麼比皈千言還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麼啊？你是幫了我沒錯，但咱們的關係怎麼的也沒好到這種程度吧？」

「嗯......也是。那我掛了。」

「等等——————」萬語的腦子突然一個閃現。「聞人霜，你沒事吧？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她這個點打電話過來，不是很合理。

那邊的聲音明顯帶著哭腔。「我在外面......我跟我男朋友吵架了，從昨晚就在外面......」

「......那，我去找你吧。」

萬語只能這麼說。因為她沒資格把聞人霜接到皈千言家裡。

皈千言頂著兩個黑眼圈坐在沙發上，機械性地去烤麵包吃早飯。他一夜沒睡，凌晨的時候聽到萬語出去了，他更不知該如何了。

「活該，就是活該。」嚼著烤糊的麵包，他實在不想去評價自己行為了。明明是可以像之前的感情一樣，在自己空虛寂寞的時候隨意談一個隨性又淡漠的女人，在感到疲倦之後及時脫身，既不妨礙對方也不違背道德。誰知道碰到萬語之後一切腳步都打亂了。

更何況，她身上毛病一堆，也沒什麼值得讓自己放棄原則和盤托出的理由。

等皈千言到了電視台，他差點遲到。

「怎麼才來啊？」車力打車哈欠從辦公室出來，「開會了......」

「咖啡。」皈千言拿過他喝了一半的咖啡，喝了一大口。「送我了。」車力看著他怪異的行為哪兒敢說話。「行......行......」

渾渾噩噩地開了一上午的會，等散會了，大家都去吃飯的時候，小曦湊過去問他：「皈製作，今天還有便當嗎？」

「額......」皈千言一陣雙眼不適。「沒了。今天跟你們去吃食堂......」

以後都沒了吧。

坐在食堂，平時圍著皈千言的姑娘們誰也不敢大聲說話。

顯然，皈千言身上的氣場太嚇人了，有一種他全家被暗殺了的陰鷙感。逼得她們呼吸困難。

「皈製作......您是家裡有事嗎？」小趙思前想後，還是決定開口問一問情況。

「砰——————」皈千言猛地放下了吃飯的手，力度太大捶到了桌子上大家都嚇了一跳。

「你們最近不是在搞聯誼嗎？跟別的電視台對吧？今天也搞嗎？」皈千言黑著臉問。

三個女生哽住，不敢喘大氣。

蕊蕊點頭如搗蒜，「是......今天晚上是有聯誼......」

「我也要參加。」皈千言說完低頭接著吃他的蓋澆飯。

三人鬆了口氣。

「皈製作，您想參加早說啊......原來是想戀愛了啊。」小曦鬆了口氣，「您別搞得這麼嚇人......我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呢......」

小趙吃著飯問皈千言：「那個做便當的姑娘跟您掰了？」

「我吃好了。」皈千言起身就要走。

「還剩半盤呢......」蕊蕊剛喊，小趙和小曦同時攔住了她。「皈製作明顯，心裡有事啊......」

出了食堂，皈千言點上了一根煙。他現在走出來最快的方式就是談一個新的姑娘，然後快速忘了萬語。

「呼......」一口煙氣吐出，皈千言眯起眼睛看著落地窗的玻璃。

現在萬語應該已經搬出去了吧......

「一根煙抽一口抽了一半啊。」武將不知什麼時候湊到了他旁邊，「您有心事啊？」皈千言本想否認，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我的貓丟了。」

「您養貓了？」武將抽著煙，怪異地看著他。皈千言吐出煙圈，「最近才撿了一隻貓。它並不喜歡我，就跑了。」

「啊？」武將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我也有養小動物，我理解您。要不您再養一隻吧？」

「不。我就喜歡那一隻。」皈千言夾著煙屁股抽了一口。「我那隻......還是品種貓呢。」

「嚯。」武將擔心他的手指被燒，提醒他該滅煙了。「要是品種貓的話，跑出去肯定會被人立刻領養走的啊......」

皈千言眯起的眼睛猛地睜大，「別人領走......」

「對啊————」武將看著他大步流星地離開了，不知所云地摸了摸頭。

五星級酒店的汗蒸房內，萬語喝著草莓牛奶，聽著聞人霜聲淚齊下地控訴她的男（jin）友（zhu）對她的種種惡行。

「......竟然這麼對我說話，如果不是我的話，他怎麼可能在第三季度賺那麼多錢，現在喜歡那個叫冷綿綿的綠茶婊，每天晚上不回來不說，還不承認；嗚嗚嗚嗚......這有什麼不敢承認的啊，你敢做就不要怕......嗚嗚嗚嗚，我想想都傷心......」

萬語想著萬幸她們現在開了一間單間，不然一定會為一大群吃瓜群眾錄像。「不是......這位大姐。您怎麼能動真感情啊？你還真想跟這人談戀愛啊？」

「不然呢？」聞人霜擦擦眼淚，「他單身啊，我為什麼不能跟他動感情談戀愛？我不違法也不違背道德怎麼就不能動感情了？」

「你甭跟我說這車軲轆話。你跟這種大佬談戀愛本來就帶著風險的啊，你想啊，你只是依附於他，劉仲北這種人只是把你當一個賺錢的工具，他本來就沒想過跟你有什麼結局啊；就比如我小媽，我爸到死都沒給她一個名分。」萬語把紙巾遞給她，「再說了，你這男朋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就是貪圖你漂亮年輕罷了。他現在喜歡更年輕更漂亮的————」

「冷綿綿沒我漂亮！就是會裝可憐而已————」聞人霜哭著反駁。萬語投降舉手：「成成成，你說啥就是啥。我的意思就是你要拎得清，不能陷進去啊，及時止損。」

聞人霜只是哭。

萬語喝了口牛奶，「哎，不過......你怎麼想著跟我說這事兒了？」她這麼一問，兩人皆一愣。

聞人霜擤了一下鼻子。「因為你是我認識的，唯一一個不會說出去的吧。反正你現在不在圈子裡。我再不找人說說話就真的憋死了。」原來，她也沒有朋友。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說出去。」萬語白了一眼，「我一會兒出去就開發布會，一定大說特說。」

「你不會。」聞人霜的雙眼都哭腫了。「可能是......我是真的沒人說話了吧。手機里的最近通話只有你。」

萬語眨巴了幾下眼睛。「你得了。別以為今天你跟我交心了就能跟我成為朋友。我還是不喜歡你。」

「知道了。」聞人霜喝了口萬語給她打開的牛奶。「那你呢？你最近都住在哪裡啊？我聽圈子裡的人說你的公寓已經被法院賣了。」如果擱在以前，萬語一定會認為聞人霜在看笑話。可剛才聞人霜掏心掏肺地跟萬語訴了一遍苦，萬語就心軟了。「我住在製作人家裡。就是我的那個真人秀的製作人。」

「哇————皈製作嗎？他超帥~~~~」聞人霜的眼睛放光。萬語擺擺手，「帥屁。就是一賤人。而且我......我最近也遇到了麻煩。」

聞人霜沒主動問她，只是帶著期待地看著她。

「不行，聞人霜，你得告訴我一些別的秘密。我才說————」

「我的年齡是改過的，我其實比你大一歲；我的臉打過美白針做過毛孔收縮和面部提拉，我的原名叫朱日花。」聞人霜說。萬語打了個響指。「我就說你肯定比我年紀大。但是......你做的毛孔收縮是在————」

「日本。」

「一樣。」

萬語大笑，身了懶腰。「怎麼說呢。我現在喜歡皈千言。只是他......不是很想跟我在一起。」

「什麼意思？」聞人霜問。「他不喜歡你？」

「美死他。他敢不喜歡我。」萬語的表情臭屁又可愛。

聞人霜來了興趣，「那是為什麼？」

萬語一怔。她沒有任何資格把皈千言告訴她的秘密說出去。「因為他還沒準備好吧……就是他的身世比較複雜，他覺得跟我在一起是給我壓力。這麼說吧，我們只能止步於在一起的關係。結婚生子什麼的我們都沒計劃。他也喜歡我，但並不想跟我在一起，我喜歡他，但不知道他會不會改變想法，但是我現在不清楚我自己心裡在想什麼，我又不想顯得我太主動，又不甘心就這麼算了……花姐你聽懂了嗎？」

雖然萬語的語言組織能力下線了，說話顛三倒四極其不通順，但聞人霜還是點了點頭。

「大概明白了。但花姐這個名字……算了，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那你想不想跟他在一起？萬語，有時候你自己的想法是很重要的，就算是主動一點也不至於被看做輕浮。主動一點總比錯過對方要強吧？」聞人霜打開了煮雞蛋，兩人現在都穿著橘紅色汗衫超短褲，很像公司團建。

萬語推了推頭上的辛普森髮帶，說：「花姐啊，你能說得再具體一點嗎？」

「具體一點就是如果你想跟他在一起就把你的想法給他說明了，不要賭氣也不要愛面子，除非他鐵了心不想跟你在一起，才會拒絕你。」聞人霜給萬語遞了一顆滷蛋。

萬語吃著滷蛋，若有所思地說：「那我該怎麼說啊？」

「喲，你多直接啊。就直接說唄。」聞人霜只吃蛋白。

萬語瞪了她一眼，「合著你哭完了就開始挖苦我是吧？！媽的，直接說就直接說，我想跟他在一起，我不在乎別的！就這麼定了！」跟聞人霜這麼一聊，萬語可是茅塞頓開了，她才不會玩什麼愛情三十六計等手段，她縱橫江湖數十載從來都是打直球。

氣氛活躍得剛好，聞人霜笑著嘆氣。「萬語……其實……我一直都想跟你道歉的。當時……我並不贊成我的團隊搞拉踩你那一套。很多時候，我都不是故意想使壞的，我良心不安。我沒想到有些行為會傷害到你。」

「你剛才貢獻了你人生最精彩的演技。」萬語低頭吃雞蛋。

「你————」

「但我相信了。我也不恨你。有時候的確，團隊沒腦子藝人買單。」萬語喝了口奶。「但你還是沒我漂亮。」

聞人霜「切」了一聲，「這我不認。」

兩人哈哈大笑。

「不過說真的……你到底為什麼會幫我啊？」萬語好奇。她真的沒想到，跟聞人霜鬥了這麼久，她竟然會向她伸出援手。

聞人霜聽后嘆氣，「我啊。其實很理解你的心情，我爸爸媽媽也走的很早，那時候我還在劇組跑龍套，沒有什麼人脈資源可言，如果我不抓住機會的話，那我可能就再也不會有機會了。那時候的我真的是，孤立無援，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知道，你一定很無助。」

萬語有些感動。「該謝謝你，還是要謝的。從今往後，我不會再看你不順眼了，也不會瞧不起你了。你以後有什麼事，我也會盡我所能來幫你。」聞人霜和她相視一笑。「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劉仲北出現了，當時我沒有別的路可走，我只有這一次機會......」聞人霜不禁想起了她以前的那段最難的時光。

「所以你就從那時候決定，得到了這個機會，就要好好跟著劉仲北嗎？哪怕他不能給你名分嗎？」萬語托著下巴說。「劉仲北這是有灰姑娘拯救症啊，把你拯救起來了就換個小綿羊喜歡了。可以可以。你現在也是灰姑娘變皇后了。」

「能不能別諷刺人。」聞人霜發現牛奶空了，她打電話又叫了一打。

萬語打了個響指。「這怎麼算是諷刺呢？你這叫什麼，你這叫阻攔男女主在一起的惡毒女二，電視劇都演過是吧？你跟我這種的就是阻攔男女主幸福，怎麼都不能讓他們在一起，最後挨死觀眾罵的類型，你說的小綿羊才是女主呢。」

聞人霜跟看智障一樣地看著她。

「......」

「甭這樣看著我花姐，這都是有理可循的。我為什麼當初不爭取一下跟沉末的後續，就是因為我跟他分手完，從他家裡出來那天晚上，下雨了......雖然不是電視劇那種瓢潑大雨，但重點是下了啊。這就預示著我們之間結束了，每場分手，天空都會下雨。這是規矩~~~~」萬語聲情並茂地講著。聞人霜隨她去了。「那我怎麼才能當上女主？」

「當然是換個劇本啊。你別想著跟劉仲北談戀愛了，這明顯不是咱們的主場劇本，你跟我是什麼類型的女主？敢愛敢恨，又美又狠，咱倆如果來這種霸道總裁和小綿羊的戲絕對是炮灰。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分手，自己建立團隊和人脈，反過來噁心一下霸道總裁，這叫爽劇。真的，我要是你，拿著這個臭男人的錢，先給自己買買買，然後建立好自己的圈子，脫離他的掌控之後分手。花姐，我要是你，我一天換一個男人。」正好送草莓牛奶和零食的工作人員進來了，萬語順手拿了一瓶香蕉牛奶喝了一口，沖著聞人霜wink了一下。

聞人霜快速眨了幾下眼，若有所思看向了窗外。

「那你準備怎麼辦啊？」她反問萬語，「在你的劇本里，你總是要跟男主在一起的吧？」

「不一定。但——————你剛才那麼一說，我算是看清楚自己的內心了，我喜歡皈千言。喜歡我就要爭取————」萬語舉起拳頭，「下午我就不陪你了，我要去找他了！」

「行吧，下午我還有商演呢。」

兩人動身準備離開。

「花姐，你如果想開了，就給我發個微信。」萬語搖搖手機。「我剛剛加上你，你別忘了通過哦......」

「行了，你走不走啊。話真多。」聞人霜嫌棄道。萬語掐著腰跟在她身後不滿地說：「你嫌我話多？你剛才跟我吐槽這麼久現在嫌我話多？你這個人......」

聞人霜沒聽她的喋喋不休，在萬語的微信備註上打上了【小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