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兵臨洛陽
洛陽西南郊五里的孟洲亭,此處洛水河面收窄,原本有一座石平橋,晉末毀於戰火,僅剩下兩岸的橋墩,魏軍佔據洛陽也未修復,只在兩岸依墩台搭建了一座浮橋。
此時,在穆伏真聞訊出城率兵接應下,拓拔健已率部份軍士先到了北岸列陣,剩下還有許多在南橋頭列隊,等待分批過橋,只留下長孫道生率兩萬步騎在橋頭列陣斷後,僅午時末,宋軍很快就追上來了。
魏軍騎兵都被丟在了伊水東岸,剩下步兵居多,完全就是沒牙的老虎,陸萬斛二話不說,直接調動全軍對魏軍展開猛攻,雙方的陣形都談不上嚴整,在洛水河岸潮濕的泥土地上基本上是一場混戰。
宋軍士氣旺盛,又多配有強弩,魏軍的遠程打擊武器很差,弓箭只在百步才有殺傷力,宋軍是以弩手結隊在兩側持續射擊,正面以刀盾手配合長槊手穩步推進,到一百步弓箭射程陡然加速奔跑。
至三十步,前五排軍士猛地投擲短槍,連續三輪即讓魏軍前陣破開了多個缺口,宋軍將士們一陣吶喊,從三面呈扇形往橋頭衝殺,魏軍列成層層陣線拚命抵擋,使得戰鬥十分激烈。
同時,在洛陽城南伊水與洛水交匯口處,於栗磾是中途與長孫道生分道而行,急於回洛陽部署防務,本部只有一萬兵跑得更快,不過在其到洛水浮橋南部的褚氏亭附近,幾乎同時脫離戰場趕到此處的朱景符已率部在委粟山下渡過了伊水。可還來不及搶佔浮橋,於栗磾也率兵趕到了。
褚氏亭是洛陽南郊一片較大的里聚,魏軍佔據洛陽后,亭中居住的也多是胡人,聚在伊洛之間半耕半牧,所以里中房舍街道也是一片破敗,外圍里牆十不存一,多數垮蹋。
好在里聚南部是一條大道,兩側都是旱地,秋收時節粟子已割除,只有齊膝高的粟秸樁和成片的秸桿鋪在地里,朱景符以中軍佈於道上,旱地里多布弓弩手和刀盾跳蕩輕兵,以營為單位呈許多小隊展開。
宋軍在緊張地忙活時,魏軍也才到兩三裡外,同樣分三路而進,戰鬥一打響便空前激烈。
下午未時中,劉義符率中軍抵達褚氏亭時,這裡已是滿地狼籍,材官右衛的竇應明和魏展被留下來打掃戰場,劉義符召來兩人一問,老將於栗磾很是狡詐,見兵力過少難以取勝,果斷留下一半斷後,自率部向西逃往孟洲亭。
朱景符擊潰魏軍,斬首兩千餘級,俘虜近三千人,留下竇應明善後,率部過洛水浮橋分兵攻打東郊外圍據點。
不久陸萬斛也傳回戰報,擊退長孫道生后加上沿途追擊累計斬首八千餘級,已追過孟洲亭浮橋往西,將分兵攻打穀城、河南、河陰、平縣等地,並提醒中軍應攻取孟津,以防拓拔燾主力來援,攻取斷偃師守軍退路。
早在戰前,抵近洛陽於何處駐營,如何攻城都已經有了草擬方案,劉義符到了此處也就不急了,靜等朱景符拔除外圍據點紮營,洛陽城北有邙山、首陽山,離孟津渡和偃師都還有點遠,攻城前的準備工作也還很多,至少要把護城河的水引走,並填平一段城壕。
直到當日黃昏,朱景符不怎麼費力就掃清洛陽東郊,攻拔了豆田壁(駐軍塢堡),石樓、石樑塢等地,並在石樓戍七里澗的河南岸紮下大營,劉義符接報,正要率軍前往駐營,陸萬斛卻轉遞了來自西北的急報。
劉義符看完一臉鐵青,立即召來隨駕的胡藩在野外就地商議,至於江夷、沈叔狸帶著一群內侍和中書舍人還在高平陵準備善後拔營,暫時還沒跟上來。
將軍報遞給胡藩看了一遍,劉義符很是鬱悶道:「西秦這回怕是要亡國了,偏偏我軍騰不出手來,若讓吐谷渾和北涼瓜分了西秦的海東河湟之地,我軍要在西北應付兩大對手,這將十分艱難,胡司馬如何看?」
「吐谷渾已經打過海東了,而沮渠蒙遜可沒有乞伏暮末那麼恭馴,一旦讓他得了金城、枹罕之地,他會防備吐谷渾東進,但也會趁我西北邊軍鬆懈時趁火打劫,說不定還會投靠北魏,此人太貪婪,不可縱容。」
胡藩說罷,沉吟良久,又道:「眼下無力救西秦,但又絕不能讓西秦亡國,我軍若順勢收復金城河西之地,經營河湟花費巨大,還要移民戍邊,這得不償失,還是命高都督先派使斡旋,若能調停最好,若不能再出兵不遲。」
遣使不過是聊勝於無罷了,在吐谷渾與北涼全力聯手之下,西秦能不能撐到冬季都是難說,如果等西秦亡了再出兵也沒有意義。
可劉義符也沒辦法,西北局勢也不容樂觀,長孫翰的七萬大軍在西安州與李德元對峙作戰,這還是六月開始,李德元預計關北有警,命垣護之調集軍民擴建西安州城,並在城東七里處,在南北長城斷口間修建起一道兩丈五尺高、一丈六尺寬的土石牆,將這段長城連接了起來,使魏軍一時難以逾越。
在援軍沒趕到之前,李德元手中只有五萬多兵,騎兵只有一萬五千騎,沒把握與長孫翰決戰,只能被動死守,能守多久還是不一定的事,所以西北的邊防現在有點空虛。
而在洛陽沒拿下之前,暫駐於河東的高道謹還要防備平陽、河內兩個方向的魏軍,高道謹一時還脫不開身,駐在河東的兩萬多關中兵也不能帶走。
東路方向,暫時還不知道王仲德有沒有發起進攻,屯於濟陰、梁郡一帶的徐州都督竺靈秀所部,有兩萬五千兵是歸王仲德節制的,不過也是相機行事。
劉義符算了算拓拔燾的行軍日期,差不多應到了河內,前鋒甚至都可能到了黃河北岸的溫縣,那裡有孟津渡可以過黃到偃師,這樣劉義符面臨著兩個選擇,要麼圍城打援,以逸待勞。要麼直接去首陽山,在邙山北面的黃河岸與拓拔燾援軍決戰。
只是後者有點冒險,城內守軍可不會幹望著,必然來抄後路夾擊。不過這些都是設想,斥候會連夜趕去孟津渡刺探敵情,要到明後天才能確定。
隨後,劉義符派侍衛往河東宣詔,讓高道謹派人手出使西秦,再率中軍渡過洛水,沿洛陽城東郊北上,在城東七里石樓戍駐營。
次日一早,趕赴黃河岸的斥侯陸續回報,黃河上靜悄悄的,沒有任河動靜,邙山西北的河陰、冶坂有一處小渡口,已被陸萬斛派兵攻取駐守,但沒發現有魏軍渡河跡象,連探馬偵騎都沒出現。
孟津渡的黃河段水流平緩,在河心處有兩三個大沙洲形成的小島,不但渡河容易,搭建浮橋也迅捷,除平縣和渡口處各有兩三千魏軍駐守,但北岸還沒魏軍到來。
這讓劉義符感覺有些奇怪,無論是洛陽城內的守軍,還是拓拔燾的援軍前鋒,都應該第一時間增派重兵把守渡口,好接應援軍過河,但渡口防守如此松馳就顯得很是反常。
但不管如何,平縣和孟津渡都要先拿下,是以一早陸萬斛率兵過來合營一處,以便集中兵力攻城,並調虎賁左衛劉法章、姚頌夫率一個軍前往邙山之北攻打平縣和孟津渡,並就地駐守。
以鷹揚右衛趙伯符為主將,龍驤左衛耿擎旗副之,與沈文伯、申謨、杜驥、趙文俊等統兵一萬餘人攜帶部分攻城器械,往東攻打偃師、鞏縣。
因為在兩地沒攻下之前,東路軍行轅王仲德要向行在傳遞軍情,需要從嵩山南部繞一個大圈傳過來,這非常誤事,所以先打通路線建立聯繫更加迫切。
接下來中軍與東路軍,要互相策應攻取洛陽、虎牢周邊兩片區域,不過相對來說洛陽更重要,劉義符將面對一場攻堅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