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拜入無界門

一壺神仙醉，昏夢數百年，驚覺少年結金蘭，

兄弟入一門，方知舊仇恨，天涯何處尋仇人。

行無峰與錢佑甄草草的在一段不知名的大路旁的一塊無名大石之前結拜，即無香案，又無血酒，甚至連金蘭貼都沒有，有的只是兩個少年之間的真切情誼和一句誓言。雖看似兒戲，但兩個人都懷著無比的誠心，對這兩句約定俗成的誓言，當做了今生必定緊守的信條，也把對方當做了真正的兄弟。

兩人起身之後，就一起上馬緩緩前行，一邊吃乾糧，一邊聊天，但臉上都多出了許多笑容，錢佑甄更顯得意放浪，無峰也輕鬆了許多，很快就遠離了那塊怪石。

但就在兩人離開不久之後，這塊似人醉卧於地的石頭，忽然莫名震動，很快生出許多裂痕，無聲無息的碎成了一地碎石。雖然巨石碎成了一地亂石，但奇怪的是這石頭裡出現了一個一身灰衣，鬍鬚頭髮蓬亂，腰間掛著一個酒葫蘆，看不太清楚樣貌的男子。這男子雙眼微閉，一手撫著酒葫蘆，一手彎曲手肘撐地手掌撐著頭顱，無絲毫氣息，看上去像個死人，也像是睡著了。

這怪人的衣衫頭髮之上沒有半點塵土，過了許久之後眼帘才微微眨動，吧咋了吧咋嘴，眼睛睜開在自己的身上掃了掃，撇著嘴很是不滿的嘟囔道：「兩個摳門的小子，在本尊面前結拜，打擾本尊休息，不留些祭品就算了，竟連酒都沒放下一壺，當真摳門至極。」

這話說完之後，男子便閉上雙眼又沒了聲息，過了一小會，這男子又睜開了雙眼，朦朦朧朧的雙眼之中滿是疑惑，似是在思考些什麼東西，一邊琢磨一邊嘟囔道：「錢佑甄？....真有錢？能買得起幾壺神仙醉？....行無峰？這姓倒也奇特，不過所行之處無山嶽峰險，豈不太無趣味？....這是哪一年了？該起身走走了，似乎忘了什麼事情...」

奇怪男子的話嘟囔完，整個人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一地碎石。

無峰與錢佑甄併發覺之後的事情，一頓簡單的午飯也都吃完，卻並沒有急著縱馬狂奔，依然在遛馬聊天。

「大哥姓行？我可從沒有聽說過什麼行姓的大俠或者仙人，是大哥父親的姓氏還是你師傅的？」

「我是個孤兒，從小被師傅收養，自然是跟師傅姓。不過依我看來，你大概也沒聽過多少有名的大俠和仙人。」

無峰的話語之間有淡淡的嘲諷之意，相比與之前的嚴肅和壓抑，顯得活潑了不少，嘴角也掛起了淡淡的笑容，心境十分平和。無峰此刻也才意識到，如果沒有這個看上去肆意洒脫放蕩不羈的錢佑甄，自己今後必然會出極大的問題。不論錢佑甄是有心還是無意，無峰都把這份恩情記在了心中。

見無峰的神情逐漸輕鬆了起來，錢佑甄也更顯高興，絲毫不在意無峰的嘲笑，很是瀟洒的說道：「大哥本就是一個正值意氣風發之時的少年，何必總板著一張臉，一副沉重的樣子。就算有天得得仇怨苦事，也不能活的如此壓抑，今日當樂則樂，來日若修行有成，只管仗劍復仇，也不枉活這一世。」

雖然錢佑甄比自己小上一歲，但這種直接豁達的個性，讓無峰受到了不少啟發，也真心感激，卻依然不太想把自己新認識的也是唯一的兄弟攪進來：「佑甄你說的有道理，但如果你知道我的遭遇，就會知道我為什麼這樣謹慎，對雷霄門這樣的仙門正道如此警惕。」

錢佑甄本身聰明至極，自然能從無峰之前的表現和現在的語氣中猜測到些什麼，很是謹慎的問道：「大哥的老師，是被雷霄門的人害死的？還是，有別的什麼更大的仇怨？」

無峰覺得自己不能再隱瞞，很是認真的提醒道：「我之前並非是不信任你，而是我背負的仇恨，和我將要面對的，是我自己都無法預知和想象的，可能會天下領袖門派為敵，攪進來，是一件很無比危險的事情。」

聽到領袖門派，錢佑甄並沒有任何畏懼，反而更顯興奮起來，立刻信誓旦旦的說道：「你我已經是兄弟了，結拜時的誓言可不是拿來說笑的，不論大哥將來複仇要與誰為敵，我絕不袖手旁觀。」

無峰心中感動，依然很是謹慎的說道：「如果你想聽，我就把我的遭遇告訴你，但一定不要在他人面前提起隻字片語，否則，不僅你我性命堪憂，就連父母家人，都難以逃脫。」

錢佑甄見無峰如此相信自己，更加喜笑顏開，卻絲毫不在乎無峰的敵人會是誰，但目光卻認真了起來：「父母年事已高，就算我今後修行有成，可助二老延年益壽，卻也逃不過天命。大哥若覺得可說，那就告知小弟我吧，不論什麼事情，說出來就多一個人分擔，也多一份力量，不必再一個人憂愁負擔。雖然我沒有見過大哥的師父，但大哥的師父就是我的師父，惡人也教不出大哥這樣的厚道仁義人，為他老人家復仇，自然要算我一份。」

無峰十分感動，少年之間的情誼，往往就是如此簡單，相互的信任也多不會思考，信便是信了，至死不渝。隨後無峰和錢佑甄就找了一處僻靜的樹林，在一彎清澈的小溪邊，無峰便將師傅行有界渡劫之時被強行干擾，身死道消，無界門一門也被屠殺的事情講了出來。

知道無界門滿門無故被屠殺，無峰也是憑藉一隻神奇的蟲子救回一命，一向沒什麼正形的錢佑甄神情也漸漸凝重，一臉的憤怒。

「沒想到修仙界也有這麼無恥殘忍的傢伙，簡直是喪盡天良，最低等的強盜也不如。」憤憤的怒罵了兩句之後，錢佑甄也理解了無峰為什麼會如此謹慎，但同時也有些奇怪，就問道：「但大哥怎麼知道，那些惡人就來自其他修行門派？大哥你說無界山地處大宋國北部邊境，連我都知道，大宋國北方的數州是一個妖魔邪祟橫行的地方。」

無峰也有些迷茫，因為他什麼也不知道，只能憑著自己的猜測，去追尋那些神秘的仇人：「我也不能確定這些人的身份，他們並沒有動用任何獨特的術法，也沒有表現出任何能體現出身份的東西，我只能憑藉自己的直覺，去追查一些相關的線索。要想查出事情的真相，想必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但只要我還活著，這件事情就不算完，不管他們背後有何勢力，我一定會找出那些兇手和幕後策劃之人，讓他們得到報應！」

看著無峰逐漸悲憤起來的神情，錢佑甄緊接著說道：「這事也算我一份，不僅因為你是我的大哥，更因為這是一件心存良知的人應該做的事情，不論任何危險，我都不會退縮。」

無峰很是感動和感激的看著錢佑甄，點了點頭說道：「既然這樣，我也不能讓你白白為師門的事情涉險，就把我知道的無界真息前三篇傳給你。如果你願意，就是無界門掌門的第十二個親傳弟子，也就是我的小師弟，你看怎麼樣？」

「好！」錢佑甄立刻答應了下來，儘管無峰還沒有說無界門是一個怎樣的門派，更不知道無界真息是一個怎樣的修行法門。

隨後，無峰與錢佑甄一同跪在了地上，面朝無界山的方向。無論到了哪裡，無峰都知道無界山的方向，每當向這個方向望去，無峰也總覺得無界山就在自己眼前。

「無界門眾位師長在上，今無界門僅存不肖弟子行無峰，替先師收義弟錢佑甄入無界門，成為無界門第十二位掌門親傳弟子。弟子將傳授其無界真息，若將來修行有成，必定尋回師門遺落的修行密法，同為枉死同門復仇。」

「我錢佑甄對蒼天起誓，今日起拜入無界門，以仙逝無界門掌門行有界為師，成為無界門掌門第十二位親傳弟子。弟子錢佑甄自此絕不忘此身份，今生必將窮盡一切，為眾多同門及師長復仇，如違此誓，天地不容！」

兩個人同時對著無界山的方向磕了三個頭，隨即便起身上馬，離開了溪邊，繼續朝著雷嘯山的方向騎行而去。距離入門考試的時間還有一個月多，兩個人輕裝前行，幾千里的距離倒也不算太遠。所以兩人也並不著急，一邊聊天看風景，一邊緩緩騎行。

閑聊一會，聽無峰說仙道門派拜師之理十分繁瑣，不僅要拜祭師門先祖，還要奉茶行禮，接受同門師兄弟的試煉，錢佑甄不禁有些擔憂的問道：「師兄大哥，這樣拜入門派，到底算不算數？」

無峰輕笑，有些失落的說道：「門中就剩下了我一個人，就算我不自封掌門，我也是唯一的掌門人選，我說算數就算數，而且，我覺得師傅不會反對。」

錢佑甄也知道自己這問題問的有些不妥，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寬慰。不過無峰並沒有在意，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稍有些遺憾的說道：「其實就連我自己都沒有正式行過拜師禮，因為按照無界門的規矩，不滿十六歲不可正式拜入師門，我也是唯一一個沒有行過拜師大禮的親傳弟子。但師傅一直把我當做是親生兒子般對待，與其他親傳弟子並無區別，甚至更好許多。不過以後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師門的名字，也不要提起師門的功法，我也只是錢無峰。總之，關於師門的一切，只要裝作從來都不知道就好了。」

錢佑甄見無峰無事，立刻安心不少，眼珠轉了轉說道：「原來是這樣。不如大哥也隨我父親的姓氏，暫時叫錢無峰，我們就對外宣稱你是父親帶回去的孤兒，也跟我一同修行，應該會較少許多麻煩。這是當年那位老仙人留給我的修行法門，大哥可以抽時間看看，也不至於穿幫。」

無峰接過錢佑甄遞過來的一本叫做《雷息氣訣》的舊書，一邊翻閱一邊點頭答應道：「這樣也好，不用我在想借口掩飾身份。」

錢佑甄見無峰立刻就答應，心中也十分歡喜，緊接著說道：「好，我找個時間就給父母寫封信，告訴他們做這件事情。不過大哥，想要替師門復仇，總要有個線索吧？」

說道線索，無峰不禁有回憶起了自己被殺之時，看到的那一幕：「我現在依然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只知道那個要殺死我的人，所用的長劍是一把很薄很窄的長劍，那個殺死我的人個子很高，有一雙狹長的鷹眼。日後你要幫我留意這樣的人，只要確定了這個人屬於哪個門派，知道該向誰尋仇就好。」

「瘦高的鷹眼男子，這可有些太寬泛了，不過大哥放心，我一定會注意的。」錢佑甄點了點頭答應道，之後又緊接著問道：「為什麼這些人要這樣做？如果是要得到修行秘法，難道不是留一些人，逼問出一些有用的東西更好嗎？」

「具體的情況我並不知道，對方人多勢眾，我們百多弟子修為也都不太高，一開始就被人衝散了。當時沒有人有餘力護住其他人，都在與黑衣人戰鬥，我當時修為也很低，幾乎一開始就被殺死了。我活過來之後猜想，他們應該是不想耗費太多時間，也不相信人們口中說出的功法口訣，只想尋找記載著修行密法的《無界秘典》。」

「這麼說，只要修行了無界真息，將來在尋回失落的《無界秘典》，就能得道成仙了？」

「天下修行法門，不論是修行功法還是術法法門，都不能保證一定會讓人修鍊成仙，無界真息也不例外。只是若修行無界真息，不會妨礙同修其他功法術法，修行到一定程度還會有許多好處。若無界真息修行到高深處，不僅實力強大，兼修的術法數量也會不再受限制，確實是一種極其逆天的法門。這也是無界門遭此橫禍的緣由，只是事發突然，這無界真息的修行之法師傅也沒有全部傳授給我，除非找到《無界秘典》。」

聽無峰如此說，錢佑甄不禁喜出望外，也更加覺得惋惜，嘆了口氣說道：「那倒真是可惜了，大哥可知道這無界秘典到底放在哪裡，又要如何尋回？」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宗門的根本之法，應該一直收藏在師傅的乾坤袋中，只是現在不知道落在了誰的手中，又或者是乾坤袋破碎，落入了某處虛空之中。不過不論怎樣，我都要想辦法尋回這本秘典，將來重開無界山山門，這也是師傅的遺願。」

「大哥不必憂心，你我現在只管專心修行，只要能成為大修行者，師門之仇必然可報，無界山山門也定能重開！」

聽錢佑甄如此說，無峰也不僅多出了一股信心，鄭重點頭之後便不再言語，兩兄弟一起催馬朝雷霄門的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