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異姓兄弟

復生衍心魔，戲言三句破，

今朝結兄弟，他日縱風波！

錢佑甄的話讓無峰一陣驚訝，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這位之前稍顯輕浮，現在看上去又志向未定的富家公子，有些警告之意的說道：「修道求仙一途，最忌朝令夕改，心志不定，如果你真的沒有想好，最好不要應這雷霄門的徵召。」

「哈，我是開玩笑的，自從我認字開始，就對著書上記載的那些神仙聖佛的故事十分感興趣。也算是我運氣好，能在年少之時遇到那位出來遊歷的老仙人，還被傳授了兩篇修行法門，如果我不抓住這天賜之機，一窺仙道，豈不是太浪費了。」

無峰也拿不準這位錢公子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也懶得再理會，最後警告道：「那就不要再說這樣的話，道心堅定，是修仙求道的根本，還在天資之上。」

「看來你的老師應該很嚴厲，否則你不會這樣刻板嚴肅，都幾天了，我還沒見過你笑。不過我是真的不太喜歡仙家門派的規矩，如果能像在家中這般洒脫自在，像在坊間生活一樣隨意瀟洒，就好許多了。」

無峰看著錢佑甄一臉認真與憧憬的樣子，就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想去這樣的地方修行。無峰並沒有再警醒錢佑甄什麼，因為的確有這樣的地方，比如自己前十四年從未離開過的無界山，又比如傳說之中修自在逍遙道的大陸領袖門派之一，逍遙門。

「如果你真的如此不喜歡雷嘯山這些修仙門派，日後有機會可以去大宋國南部的武州，尋找另一個修真領袖門派逍遙門。雖然逍遙門不像雷霄門這等門派規矩嚴苛，但也是看中天資絕佳之人，門人更是很早就可以下山行走，尋求自身機緣與仙運。」

「逍遙門？光聽名字我就十分喜歡，不如我們這就改道去逍遙門吧？」

看著錢佑甄雙眼冒光的樣子，無峰知道他並不是在說笑，而是真的動了心，不過無峰有自己的目的，而且也不知道逍遙門的山門在哪裡，只好勸說道：「你受雷霄門長輩知遇之恩，今又得到飛鶴傳信，通知你參加入門考試，你不能如此不給雷霄門面子，也不能辜負那位長輩的恩情，無論如何也是要去一趟的。否則，就算你日後真的加入了逍遙門，也難免不會跟雷霄門的人打交道，落上一個忘恩名聲。」

「說的也有理，那就先去看看，不過我倒是真的想要再見一見當年那位老仙人，如果他老人家在雷霄門中地位很高，也把我招做親傳弟子的話，我是不是就一飛衝天了？」

「一般的門派，不允許私自傳授凡俗中人修行法門，如果傳了，那這個人必定地位不低。像雷霄門這樣的大門派就更是這樣，傳了你功法還派仙鶴傳信，你去了那裡必定不會是一般的外門弟子。但越是這樣，就越要謹慎，潛心修行，如果日後無法修行境界無法提升，許多人會盯著你的位置，你就更加危險。」

「怎麼聽你的話，不論我入山門之後是何種身份，都像是進了虎穴魔窟一般，那我們這修的是什麼道？」

無峰沒有再說什麼，因為他自己也察覺出了一些問題，自己的問題。不過錢佑甄卻沒有放過無峰，皺著眉頭看著神情稍有些落寞，也有些凝重的無峰，過了好一會才問道：「你的師父，是怎麼死的？是不是你師父和你之前的遭遇，在你心裡烙下了太深的印記，成了你的心魔？你要知道，這修仙最忌心魔太深，否則你可無法修得無上大道，甚至會因此遭受大難的。」

聽著這熟悉的警告話語，無峰也恍然醒悟，自己的確是因為師門的變故而生了心障，把天下所有的修仙門派放在了敵對位置上，把它們在自己的心中妖魔化了。這種心境的確很危險，無論對自己之後的修行還是對自己在雷霄門的處境都沒有絲毫益處。不過經這錢佑甄一說，無峰心中反而輕鬆了不少，之前的那種緊張與警惕，也消散了大半，神情漸漸舒緩了下來。

察覺無峰神情間的變化，錢佑甄故作嚴肅的神情逐漸緩和，也知道自己說對了，就學著剛才無峰那種似要進入龍潭虎穴一般的慎重語氣提醒道：「看來你真的是有一段無法忘卻，也無法放下的經歷，你不說也沒關係，但如果你一直是這種心境，肯定不能有所成就，說不定會在半途就被心魔蝕了心智，淪為一個毫無理智的魔頭。如若真成了這樣，報仇什麼的肯定是妄言，飛升成仙就更沒戲了。」

無峰看著故意一臉嚴肅的錢佑甄，嘴角也撇出了一絲笑意，很是隨意的點了點頭，輕鬆地說道：「多謝你提醒，我已經知道自身問題所在了，必不會淪落至此。」

錢佑甄也不再故作嚴肅，很是得意的笑著說道：「可真是不容易，這幾天來我從來都沒見你臉上有一點笑容，總是一副心事沉重如泰山壓頂的樣子，現在終於有了些輕鬆笑意在臉上。我可以算是又救了你一命，這恩情你可一定要記得。」

無峰也輕鬆的笑這回應道：「是，無峰一定牢記在心，沒齒不忘今日恩德。」

「你這人也是無趣，我與你玩笑，你居然當真了。當日我跟你說要和你結拜為兄弟，既然你受了我如此大恩，那就答應了本少爺吧，日後若是本少爺飛黃騰達了，你的事情本少爺絕不會袖手旁觀。」

看著一臉得意，似是在隨意說笑，但眼神認真的錢佑甄，無峰知道他不是在說笑，內心十分感動，卻依然無法答應。因為滅無界門一門的勢力，一定與五大領袖門派脫不開關係，否則那些修為至少是出竅、分神期的大修士，不可能不惜身死道消也要去干擾師傅行有界度天劫。

錢佑甄見無峰依然猶豫，立刻十分不悅的把頭扭向一邊說道：「你這個人，一點也不爽利，本少爺都不嫌棄你，沒怕惹禍上身，你卻猶豫再三，當真沒有一點江湖兒女的熱血豪氣。你如果嫌棄，覺得我這凡夫俗子不配做你的兄弟，那我們這就分道揚鑣，兩不相干！」

見錢佑甄似乎真的動了氣，無峰也頗有些愧疚，心中想要應允，卻依然顧慮深重。自己背負的血海深仇，將來免不了為復仇而與那些名動一方的大人物們大動干戈，稍有意外就會萬劫不復，若有了錢佑甄這個兄弟，免不了要連累他。

稍稍思量了一會之後，無峰依然無法說服自己答應錢佑甄，只好飽含歉意的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此別過吧，多謝錢公子這幾日的照顧與招待，無峰他日必當厚薄！」

無峰的話讓錢佑甄無比意外，轉頭看向無峰，卻發現無峰正欲調轉馬頭，往一旁的分叉小路去。此刻的錢佑甄的確有些氣憤，因為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看得上過什麼人，遇到的第一個自己覺得可以深交，想要結拜為兄弟的人，對方卻百般推諉，換誰都會覺得氣憤。

錢佑甄一手拉住無峰正欲調轉的馬韁繩，很是不理解的問道：「你這個人怎麼如此不通情理？本少爺覺得與你投緣，欲與你結拜，你卻總是瞻前顧後，你的仇人是天王老子，你將來也肯定無法戰勝？如果不是這樣，你打算一直這樣一個人面對？你的勝算有幾成？如果真是這樣，那你不結交朋友，不壯大自己的勢力又怎麼報仇？還不如現在就拔劍自刎，省的白費力氣。」

無峰看著無比氣憤的錢佑甄，也覺得自己的確太過謹慎小心，卻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對。無界門一門百多人，元嬰、出竅期的長老也有數位，卻都無聲無息的被人殺死，整個無界門也只有自己這樣一個死而復生之人活了下來。

但無峰也不得不承認，錢佑甄說的這些話很有道理，不論最終自己是否能為同門師長復仇，總不能獨自一人面對那些強大的仇人。而無峰也常聽師傅行有界說，天地之間自有正氣，雖有烏雲蔽日之時，但終究邪不勝正，必有雲開日出的那一天。而天地之正氣，存乎天地之間，更存於人心，凝人心之正氣，合天地之正氣，方可氣貫長虹，無往不利。

或許，無峰之後為師門復仇用不到天地之間的正氣，但也總需要一些心存正義的人幫助。就像錢佑甄這樣，雖知道自己身負仇怨，日後也必將會經歷諸多磨難，依然願意幫助自己，願意與自己結拜為兄弟。

見無峰許久依然沒有回應，錢佑甄也自覺無趣的很，撒開無峰的韁繩，十分氣悶的說道：「罷了罷了，你走吧，日後若能同在雷霄門修行，遇到困難可來尋我，若不能同在雷霄門，那就有緣再見了。」

錢佑甄這樣說，倒讓無峰不知道該怎麼好，一時間愣在了當場，見錢佑甄欲策馬離開，趕緊問道：「那個....，佑甄兄弟可知道附近有什麼合適結拜的地點？」

正欲撥馬離開的錢佑甄聽無峰如此說，錢佑甄也停下了動作，微皺著眉頭看著無比擰巴的無峰，無奈的說道：「你這個人，真是讓人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本是一件好事，卻讓你弄得如此不快。你若一直這樣心事沉重下去，不論來日可否大仇得報，得道升仙，但必定會是一個孤家寡人，那得道升仙又有何樂趣？」

想通了許多的無峰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頭應是，知道錢佑甄是為自己好，也更知道他剛才欲走也只是氣話，滿含謝意的說道：「佑甄兄弟說的對，我的確是心事太重了，定會影響日後修行，也會錯過許多欲與我真心相交的志同道合的朋友。無峰多謝。」

見無峰終於改了口，錢佑甄的不悅也瞬間消散，笑呵呵的說道：「嘿嘿嘿，這就對了，就算有天大的仇怨再身，也不能如此封閉自我，修行的事情我懂得不多，但也知道這必定不是好事。至於這結拜，在哪裡都是一樣，重情重義者，就算未曾同飲血酒、對天盟誓，也定會如親生兄弟一般，有難同當，生死不負。我們就在這路口的巨石之前，沖北磕頭，結為兄弟！」

無峰不禁覺得這個錢佑甄的確是個大度而且一身正氣的好人，只是依然覺得如此結拜有些倉促，不禁問道：「這有些太兒戲了吧？」

「沒關係，快隨我下馬，就在這無名大石之前，你我行結拜之禮！」

錢佑甄的確一點也不在意那些虛禮，立刻跳下了馬，走向了分岔路口旁一塊如同一個人側卧於地上的巨石。無峰發現自己拿錢佑甄沒有絲毫辦法，隨後也下了馬，牽著馬來到了怪石的面前。也恰好，這形狀有些怪異的巨石就是坐北朝南，不用再費力移動。

「這，怎麼結拜？」

「當然就是這樣結拜啊，來來來，與我一同跪下！你十七，我十六，你是大哥，我是二弟！」

無峰一臉無奈，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與錢佑甄一同跪在了這塊怪石的面前。

「蒼天在上，我，錢佑甄，」

「蒼天在上，我，行無峰，」

「在此無名石下立誓，今日義結金蘭，此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天地同鑒！」

「哈哈，行無峰大哥！」

「錢佑甄二弟！」

一聲大哥，一聲二弟，這兩個少年的臉上都洋溢起了真誠而喜悅的笑容，緊緊的擁抱在了一起，成了異姓兄弟。日後，這兩個異性兄弟還真的糾結了一幫熱血中正之士，在這承仙大陸之上，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揚起了一場腥風血雨，也讓這承仙大陸換了一副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