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天下閣的閣

第548章 天下閣的閣

毫無疑問的,兩個老頭又吵了起來,無峰也懶得再勸。因為他們一直吵得很兇,似乎什麼事情都有分歧,卻一直沒有真的翻臉。這樣的兩個人,不論是情侶還是朋友,根本用不著旁人操心。

無峰要走,兩個老頭也就放棄了爭執,白老也把自己的座駕,那輛青天白馬車借給了無峰。這馬車本身便是極品法器,白老親自打造的,堅固美觀精緻大氣,同時也是身份的象徵。無峰也是這才發現,馬車車廂的左右兩側的車窗下,各有一把亮銀色的鎚子。

這是煉器宗的標誌,就算白老已經離開宗門多年,身份依然被宗門承認,因為白老不是被逐出來的。煉器宗與器魂宗基本不參與世間恩怨,門中上下都是一心煉器的痴人,就算是出山歷練,大多是去那些名聲在外的鐵匠鋪。

鐵匠鋪,當然不是普通的鐵匠鋪,而是在江湖上和修行界中有名的,替人鍛造兵刃法寶的地方。人們常說大隱隱於市,這煉器宗和器魂派算是真正隱於世間的,三大王國的大城之中,大都有兩宗開設的鐵匠鋪。一來鍛煉弟子的技藝,二來也是做生意,為宗門賺取財富,同時收集一些珍惜材料。

至於兩派的山門,只有足夠有分量的人才有資格去,那才是真正鍛造頂級兵器、法寶的地方。

夜幽嵐和白老一同送無峰到後院,無峰跟兩位拱手告別,馬車就從城主府的後院飛了起來。月姬沒有進到馬車裡面,就在車廂的門前閉目盤膝靜坐,看起來像個趕車的。白老和夜幽嵐看著馬車飛遠,這才收回了目光,夜幽嵐也不禁問道:

「這個冷臉的丫頭,什麼來頭?看不出是人是妖,看不出具體什麼年歲,看不出什麼具體什麼修為....哼...,什麼都看不出。上界派給這個下來歷練的小子的保鏢?」

白老一臉得意,原本以為是自己修為還不夠所以才看不出,卻沒想到夜幽嵐也看不出,便昂著頭笑道:

「既然知道他是上界的人,就不要亂猜亂說亂打聽!還懷疑他是天下閣的人!如果我這小友要真是天下閣的人,那隻能是天下閣的閣主。」

夜幽嵐知道白老個性,就算不說也不會說謊,更不喜誇大吹牛,這樣說自然是因為他知道而且確信無峰身份非常。天下閣神秘非常,主要就是裡面的核心成員、大修士,以及傳說之中的幾位閣主都不明身份。許多修行門派暗中投靠了天下閣,許多已經被人知曉,但還有更多更重要的門派也投靠了卻不為人知。

這樣一個神秘強大的組織,無峰若是其中成員便必是閣主,白老這話說的不是無峰的實力,而是無峰的身份和地位。夜幽嵐不太相信,但看白老一臉驕傲和得意的離開,不禁冷哼一聲嘟囔一句道:

「難道是仙帝神君家的兒子?故弄玄虛!」

紅,塗夕夢以及葉婉清尋找青丘山的位置,大概要接近荒域,自然要去周國,暫時沒有消息。無峰找到了礦脈,唯一需要擔心的事情就是雷霄門的那場婚禮,但現在還未回到五行宗,一切無需費心,內心也平靜了許多。

離開幽嵐城的地界,大半日之後,時至黃昏,但天氣依然陰沉,彷彿已至夜晚。確定無人監視跟蹤,無峰才把自己找到礦脈的事情通報了天下閣。半個時辰之後,無峰才得到了回復,大致意思就是說無峰這次功勞極大,會有賞賜,若有什麼其他的需求皆由無峰來提。

無峰現在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也就沒有在和天下閣聯繫,只是盤膝坐在馬車之中,專心感悟空間之道。無峰這邊風平浪靜,卻並不代表與無峰相關的事情沒有發生,一切要發生的依然在慢慢發生著,不受任何局中人的意志掌控。

承仙大陸,南方海域的海岸附近,一片山脈之中,也已經到了荒域的邊緣地帶,一片連綿的山林之中。山林里常年迷霧,不論陰天晴天從未散過,也少有人來。清晨時分,山林內幾乎目不見物,迷茫之中一個黑影沖入山霧之中。山霧一陣涌動,隨即恢復如常,沒有留下半點痕迹。

外人不可見的山林之內,一個黑袍人於其中疾馳,似乎根本不怕這神識根本無法探查任何東西的濃霧內迷失方向。忽然,空間一陣蕩漾波動,黑衣人消失不見,整片山林隨即恢復平靜。

其實山林迷霧之中也跟本沒有不平靜過,因為外界看不出來,看不出就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黑衣人再次現身時,已經到了一個很是雅緻的竹林里,黑衣人的對面,有一個簡單的小院。此刻天光微亮,可見這一方小院只有十米見方,院內有三間不大也很是簡單的竹屋,門窗關閉,看不到屋子裡面有什麼,住著誰。

小院的門口簡單搭了一個門庭,其實更像是一個掛牌匾的牌樓,黑色的牌匾上寫了三個金色大字,天下閣。沒什麼玄妙,很普通,甚至這字都不算美觀,像是剛學寫字的學童端端正正的用力寫出來的,丑了些,但能從這字中見到十分的認真。

天下閣就是這樣一個簡單清雅的小院,任誰聽到、甚至親眼看到都不會相信這是真的。小院是用竹柵欄圍起來的,從院外就能看到院子里的所有東西。其實小院里沒有什麼東西,只有幾根青竹搭乘樹蔭,兩位白首老翁正在竹下對坐下棋,一旁還擺著一個低矮的小茶桌,青白的瓷壺瓷碗一樣的普通。

兩個老翁都如同山中老神仙一般,長髯長發,鶴髮童顏,雙目清澈沉靜,眨動之間神光隱現,似有無數心思念頭生滅。單從長相來看,這似乎是一對孿生兄弟,樣貌身材氣質簡直一模一樣。

黑衣人剝去頭上的帽子,露出了自己的面容,正是王書聖。王書聖很是認真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脖頸后的帽子也小心整理整齊,隨即輕輕地推開木柵欄,無聲的走進小院里,又輕輕地把門關好,遙遙的朝兩位老人拱手躬身深深一禮:

「師侄拜見師叔。」

兩個老頭似乎這才發覺王書聖的到來,同時轉頭朝王書聖看了一眼,動作整齊劃一。兩個老翁隨即又轉回頭,看著棋盤專心思考下一個子應該落在何處,似乎根本不想理會王書聖。但王書聖依然保持著拱手躬身的姿勢,一定也不敢動,額間也有幾滴冷汗滴落。

輪到持白子的落子,他手中幾顆棋子中的兩顆很有節奏的敲動,吧嗒,吧嗒,節奏輕快。大概十五六個呼吸之後,老者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落下一子,啪嗒一聲,似是樂曲的休止符。老者頗有些滿意,笑著點頭說道:

「啟恆啊,這次有些冒失了。」

這話自然是對王書聖說的,啟恆自然是王書聖的名字。王書聖臉上神情一緊,再次低了低身體,無比謹慎的說道:

「師叔教訓的是,啟恆特來請罪!」

說話的老者沒有再說什麼,小院里恢復安靜,只有四周的蟲鳴鳥叫,分外幽靜。呼吸的時間,另一名老者也開始敲動手中的黑色棋子,吧嗒吧嗒,聲響與持白子的老者毫無分別,不論是聲響還是節奏,卻沒有了輕快之感,有些刺耳,有些沉重。另一位老者也在是幾個呼吸之後吧嗒一聲放下一枚棋子,轉頭看了看有些緊張的王書聖說道:

「算了,不用在這裡擺樣子了,好歹,你也已是天下閣人閣管事。」

說完,這位老者不在說話,重新看向棋盤,手持白子的老者手中棋子重新響起,啪嗒啪嗒,依然輕快。

「嗯,你這些年都做的很不錯,就是有些過於心疼你那個徒弟了。人若不可留,留下便是禍害,害人害己,你要有分寸。」

聽到這些話,王書聖努力保持著平靜的臉忽然變得驚愕,因為他沒有想到,事情會嚴重到這種地步。老者最後的話不是再說葉婉清,而是在說小滿和葉婉清兩個人,也包括自己。啪嗒一顆棋子落在棋盤上,老者笑著點點頭說道:

「吃你一子,看你還如何贏我!」

聽了這話,王書聖面色難看至極,一時間竟有些失神。另一位老者眉頭微皺,吧咂了吧咂嘴,手中的棋子再次想了起來,吧嗒吧嗒,和對面老者的節奏動作毫無二致,也依然沉重。

「這就以為自己贏定了?還早得很!」

說完,把玩著棋子的老者轉頭看向了王書聖,似有失望,似有欣慰,笑著點點頭說道:

「不必太當真,還沒到那一步。怎麼做你心中應該有數,不必我們來教。」

王書聖這才鬆了一口氣,因為老者這話的意思是自己依然有做主的權力,前提是不干擾天下閣的大事。老這話說完,再次下了一個子,吧嗒的棋子敲動聲響消失,手持白子的老者動作接上,樂曲不斷,落子的一聲只不過是個長音。

「嗯,去吧,裡面幾個正等你呢,不必太擔心什麼,若是出事,事閣和器閣會助你。」

王書聖這才放了心,額間的汗珠隨即消失,再次行了一禮之後,王書聖才起身,走向了三間竹屋最中間的那間。只是幾步的路,王書聖的臉色逐漸恢復正常,站在了門前,抬頭看了看小屋門口上方掛著的牌子,人閣。

三間竹屋中間的就是人閣,右邊的是事閣,左邊的便是器閣。所以,這裡真的是天下閣,或者說,這裡才是真正的天下閣。儘管簡陋,但是外界甚至不知道具體是幾人,更不知道都是誰的幾位天下閣閣主就在這裡。

王書聖深呼吸兩次,平復了心緒,這才伸手推向簡單卻密實沒有絲毫縫隙的竹門。王書聖的手觸碰竹門,門上忽然浮現圈圈波紋,擴散幾圈之後又忽然平靜,王書聖也消失在了門前。

當王書聖再次出現時,已經到了一個寬闊明亮的大殿里。大殿看不出有多寬廣,更看不出有多高,因為距離太遠的地方充滿了柔和燦爛的金光,目光無法看透,神識無法探入。站在這個大殿里,王書聖就覺得自己好像一個普通人,體內的天地元氣根本毫無反應,用不出絲毫力量。

王書聖已經是當世有數的極強者了,但依然無法看透這座大殿到底有何玄機。緩步前行,金色的光芒照在身上很是舒適,身心都很是放鬆,覺得這裡無比親切。王書聖不禁有些陶醉,甚至有些忘了,這裡等著自己的,是天下閣的五位閣主。

眼前的金光從未變淡過,但走了片刻之後,一張巨大的金色橢圓形圓桌於金光之中顯現。圓桌的長軸大概三丈,短軸也有近兩丈,王書聖也瞬間回神,神情變得莊重而且嚴肅。看了看自己身前擺著的七張座椅,王書聖知道今天來的應該不止自己一個,隨即緩緩兩步來到七張座椅中間的一張坐下。

王書聖微低著頭,但目光從未離開過對面的五張金色座椅,因為那是天下閣五位閣主的位置。王書聖自從加入天下閣,至今已有近兩百年,坐上天下閣除閣主和幾位護法之外地位最高的人閣管事之位也有一百二十多年。

也就在一百二十多年前,王書聖第一次來到了這裡,見到了當時的五位閣主,回想起來猶如在昨日,自己也如同昨日。

還在回憶之中,王書聖卻被一陣有些雜亂的腳步聲打斷了思緒,眉頭微微皺起,斜眼朝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三個年輕人,年紀都不大,二十四五歲的樣子,都是難得一見的俊秀人物。兩個身穿白衣,玉冠烏簪長發飛揚,另一個一身黑衣,寸頭短髮,只有額前一撮白髮飄揚。

若是內容這三個少年,倒是可以用上王書聖說書時常用的老詞:眉分八彩目若朗星,身形挺拔姿容俊美,是天下第一等的風流人物。

唯一的區別就是三個人的神情,也能看出三個人的性格:

走在最前的白衣男子身高大約一米八五,神色平靜,嘴角一點微笑不失禮貌,雙眼微微轉動之時,顯露出許多智慧和心機,更有一種高高在上凌駕眾生的感覺;

跟在這男子身後的另一白衣青年並不矮分毫,身子容貌與前一位不差分毫,但神情輕佻、眼神飄忽,略顯輕浮,但眼中光彩閃動,顯得很是機敏,也有些張狂;

走在最後的男子稍高些許,但神情清冷,頗為冷峻,眼神冷漠而且犀利,微昂著的頭顯得很是驕傲,稍顯自負,也給人點點霸道之感。

「您是王書聖?晚輩楊岳升,見過。」

走在最前面的男子微微躬身見禮,很是禮貌的打了聲招呼,雙眼之中卻藏著一些輕視。儘管楊岳升自以為掩飾的很好,但王書聖卻能看得出來他的真實想法和對自己的真實態度。說白了,這位叫做楊岳升的青年在假客氣,這一禮動作毫無瑕疵,話語也很是客氣,但在他心裡,他依然站的很直,微昂著頭。

王書聖還未說話,站在楊岳升身後的另一為白衣少年就哼笑一聲,帶這些輕蔑的說道:

「原來你就是王書聖,聽父親大人說你做事很周全,怎麼這次卻險些犯下大錯?你徒弟那樣的廢物,你還為他費那麼多心思,真是有些老糊塗了!若是這次真的損失許多人手,讓閣中對雷霄門多年布局功虧一簣,你可能負責?」

王書聖面色一沉,卻不好發作,因為很顯然,這三個少年都是閣內高人家中的子弟,或許地位還真的可能比自己這個人閣管事要高。不過王書聖真的很不高興,百多年了,從來沒有那個後輩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就算是同輩或者前輩都沒有人這樣說話。

「劉奇,說話不要太放肆,你是後輩。」

出聲訓斥的,不是之前的楊岳升,而是站在最後面很是冷酷的黑衣少年。劉奇似乎有些畏懼黑衣青年,冷哼一聲並未多言,黑衣少年也沒有理會劉奇,看著王書聖接著說道:

「管事大人莫怪,此人從來輕浮、不懂禮數,我們都習慣了。晚輩李昂,有禮了。」

黑衣人雖然話語簡單,沒什麼情緒,但並不放肆,卻也沒什麼敬意,因為他並不喜歡假裝什麼,不論是假裝客氣,還是假裝尊敬。

在聽完三個人的各自言語,也把三個人的神情目光變化看了個清楚,王書聖就知曉了這三人的大概性格。若說喜歡,王書聖一個也不喜歡,因為他們三個都是從未在大陸上行走過的人,就像俗世中的世家子弟一樣。這樣的人,根本不知道何為修行,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毫無敬意,也對這個世界沒有絲毫喜愛。

當然,他們也不知道什麼是危險,因為他們的身份、地位就可以幫他們抵禦危險。但如果除去這些,他們很快就會被打回原形,露出本來的真實面目,或自私陰狠,或怯懦軟弱,或魯莽愚蠢,正好像這三個青年一樣。但王書聖也不是如此武斷的人,儘管心中有了判斷,也留了幾分餘地,因為這三個年輕人是幾位閣主派給自己的新的任務。

王書聖自始至終動也沒動,只用眼角撇著三個年輕人,也一直在猜測,這三個年輕人到底是誰的後代。

悄無聲息的,五個屬於閣主的座位上出現了四個人,衣著的樣式都差不多,暗金色的長袍,罩住了身軀,臉上帶著黑鐵面具,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王書聖這才站起來,很是恭敬的一禮,沉聲說道:「見過幾位閣主!」

「見過父親,見過幾位叔叔。」

父親,叔叔,三個青年是個人幾位閣主家的公子,王書聖恍然大悟,卻更覺不喜。這不喜不是對幾位閣主,而是對幾個青年雖是幾位閣主的後代卻有著類似世間豪門子弟一般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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