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挑戰書

楊岳升和劉奇微微欠身拱手，神色恭敬，禮數上挑不出毛病，但黑衣的李昂依然保持著原來的表情模樣，只是稍稍的欠身但很快就站直了。

王書聖依然注意著三個人，對李昂的看法不禁有了些改變，因為看起來這位青年是個有些桀驁和叛逆的人。叛逆，有好有壞，與富貴與否無關，只與叛逆的方式和方向有關。方向對了，叛逆便是對自己有足夠的了解和認知，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成為什麼。

這樣的人，往往極有主見，心中對世事以及善惡是非都有自己的看法，除非自己的認知真的發生了變化，否則極難改變。這倒是一個好苗子，王書聖如此認為，但依然留有餘地，待日後觀察。

「啟恆，你來了。」

坐在正中間的閣主說了句話，王書聖立刻站直了身，依然低著頭恭敬中帶著些惶恐說道：

「啟恆日前貿然行事，險些釀成大錯，還請幾位閣主見責！」

「無妨。即未引起天下閣和雨幽嵐城的正面衝突，便無大礙。而且你也及時安置了幾位長老和相關的人，天下閣並無任何損失，你不必太過自責。」

這位閣主的聲音很是平和，王書聖也鬆了一口氣，心中道聲好險，卻連聲謝罪，同時謝幾位閣主大度。

藏劍山脈的事情過後，王書聖立刻就命參與此事的十位天下閣客卿長老隱藏了起來，連帶這些長老有關的天下閣的幾處據點也都隱藏了起來。天下閣的情報消息靈敏，也在事發幾天之後得知，卻是有幽嵐城的強者暗中報復，但都撲了個空。

半個多月的時間過去，幽嵐城因為找不到目標只得放棄，也沒再有什麼大動作，恢復了安靜。王書聖也在此之後收到了幾位閣主的召喚，王書聖只以為是問責，或許會有懲罰，卻沒想到這次來最重要的事是這三個年輕人。

進入大殿之前，王書聖心中其實已經有了底，只是沒想到如此輕易就揭過不提。因為院內的白髮護法就負責刑罰，來過幾次的王書聖也早就知道，若是有處罰，便在院外。

安靜了幾個呼吸，坐在正中的閣主才說道：「都坐吧，不必拘禮。」

王書聖和三個少年立刻道了聲謝，很是規矩的坐在座位上，閣主才接著說道：

「此次喚你過來的目的，想必你已經知道了。這三個年輕人，是這三位閣主的親生兒子。再過些時日，他們會入世行走，你來負責他們的安全，同時也要看著他們，莫要讓他們肆意胡來，壞了閣里的計劃和安排。」

王書聖輕輕點點頭，隨即看看三個坐在左側的少年，又看了看右邊空著的三張座椅，稍有些奇怪。不過幾位閣主並沒有向王書聖解惑的意思，坐在中央的閣主也接著說道：

「他們三人的身份你來安排，最好不要與天下閣有什麼聯繫。一月之後，他們會去到宋國國度，然後在大陸行走，去挑戰各大領袖門派的優秀弟子。最後，三人會在雷霄門那場婚事前夕齊聚雷霄門，配合閣內對雷霄門的計劃。」

王書聖知道其餘三個人應與自己無關，便不多問，隨即應道：

「是，啟恆記下了。只是不知，雷霄門那女子該如何處置？」

「不必特意處置，若他們三個與之無緣，只管進行下面的事情。」

閣主的意思是三個少年也是要公平競爭，若是爭不到，便一切按照之前定下的安排行事。王書聖自然不想過多的節外生枝，但這三個少年已經算是意外了，很可能打亂之前的安排，至少會讓之前完美的計劃出現一些難以預料的情況。

王書聖並沒有掩飾自己的遲疑，眉頭微皺，其實也是在思考，三個少年憑空出現到底會引起怎樣的一連串反應。但幾位閣主已經做出了決定，王書聖也只能領命，盡自己的最大努力保護好三個人，同時也必須保證計劃的順利進行。

「啟恆，若雷霄門中意外過多，可暫緩行事。但務必保證，廢去鄭君修為，讓他此生無法再繼承雷霄門掌門之位。」

王書聖緩緩點點頭，覺得這理所當然，因為如今的雷霄門忽然多了一個玉啟林。這樣一頭強悍的神獸，能起到的作用甚至比雷霄門六祖還要大一些。再加上屆時各大領袖門派齊至，就算只是廢去鄭君的修為也不容易，更要承受極大的風險。

「之前的消息提到，你新收入一位客卿長老，有一件奇特的仙器，可探查地下隱藏的寶物礦脈。他的身份可查實，那件仙器可是真的？」

提到無峰，王書聖的臉上總算有了些驕傲神色，立刻把無峰這個客情長老的一切信息和近日的作為詳細稟報了出來。自然，王書聖把無峰已經找到了礦脈，身邊又多了一個狐妖陪伴，而且又和白老、夜幽嵐結交，並且有了不錯的交情，也把月姬假扮的仙器可自由幻化人形這些事情統統講了出來。

不僅是講出來，還把對幾人的評價和看法說了出來。或許是無峰的偽裝和演戲的本領進步許多，王書聖對他的人設沒有什麼懷疑，就是一個自私、勢力、狠辣、果決的散修。至於其他人，仙器便是仙器，冷傲神秘，妖女就是妖女，狡猾世故，行為不羈放蕩，當成是青樓女子都不為過。

四位閣主很是仔細的聽著王書聖的稟報，時不時的也相互傳音幾句，自然是在交換對無峰假扮的李峰的看法。王書聖很快說完，但四位閣主久久沒有說話，不知道在商討些什麼，王書聖也不禁琢磨，到底有什麼不妥之處。

「此人，似乎憑空出現？」

「確實如此，找不到絲毫過往痕迹，能夠追查到的最早蹤跡，是在柳刀村附近。但柳刀村以東五百里便是枯嶺，但其中靈氣不足，少有妖獸，多是普通飛禽走獸，所以少有修士王其中探尋，也很是僻靜。」

「啟恆還是第一次替一個人尋找理由，看來是看重這位新晉的客卿長老。」

說話的不是坐在中間的閣主，而是坐在最右側的那位稍顯瘦弱的閣主，只是聲音稍顯艱澀。這位閣主只是玩笑一句，王書聖卻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就是自己對李峰這個客卿長老的信任來的還是太快了些。

「閣主提醒的是，啟恆確實有些大意了，稍後也會繼續觀察這位客卿長老的言行。」

「嗯，你注意就好，若是覺得可疑卻又不知為何，可以請陰陽護法走上一趟。畢竟此人天賦非常，又是能做事的人，總要穩妥一些才好。」

這位閣主又說一句，王書聖立刻應是，也把心中對無鋒的信任劃上了一個問號。

「好了，礦脈的事情要小心，那個夜幽嵐應該已經起了疑心，或許不會輕易的就放鬆警惕。以後行事，莫在如此不顧大局，否則這人閣管事的位置怕要換人做了。」

坐在中間位置的閣主說完，四個人同時消失不見，這個神奇的大殿里又恢復了安靜。

王書聖神情一緊，立刻起身躬身點頭應是，道了聲恭送幾位閣主。一旁一直很是規矩坐著的三個青年也起身，聲音不怎麼齊的說了句「恭送父親，恭送幾位叔叔」。王書聖倒是沒什麼，三個青年卻是神色各異，臉上和眼睛里都寫滿了想法，王書聖只掃了一眼便覺得分外頭疼。

大殿里的光芒微微閃耀，隨即吞沒了四個人，等王書聖眼前重新能視物，面前還是那扇竹門。

王書聖依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來的，和以往的幾次一樣，一來到這個小院里，他就覺得自己依然是一個初踏上修行之途的無知少年。稍稍回神，王書聖轉身重新回到院內，站在如孿生兄弟的兩位老者面前，深深一禮說道：

「護法師叔，或許要有勞護法師叔，幫師侄去看一個人。」

一聲師叔，兩個人同時轉過了頭，動作神情幾無二致，好像是一面鏡子里的人和影子，手中的棋子敲擊聲也停了下來。

「什麼人？你也看不透嗎？」

兩個老者同時開口，兩句話，兩個人的聲音完全重合在一起，幾乎聽不出是兩個人在說話，或者會所根本分別不輕是誰只開了口沒有發出聲音。王書聖並不驚奇，因為他早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有些慚愧的說道：

「局中人迷，再有利益糾纏，實難保持內心公正，看人便再難看的清楚透徹。」

兩位老者同時點點頭，一副瞭然的模樣，隨後同時說道：

「也難怪，天水劍若想與你的本命兵刃完美融合，確實耗費甚大，你也已經籌備數十年，況且還有閣中諸多同道的使用。有這樣一個人突然出現，難怪你會看不清。也罷，反正在這院子里時間夠久了，該找個人來替一替，我也出去走走看看。」

王書聖很是感激的躬身一禮，說了句多謝師叔，隨後就出了小院，消失在院門口。兩個老者目送王書聖離開，隨即彼此對視，手執白子地方老者頗有些感慨的問道：

「下了多久了？誰贏得多一些？誒，多久沒出去走走了？」

「你不知道，我怎麼知道？下完這一局，換班的人就來了，何必糾結？」

手持白子的老者恍然大悟，很是贊同的點點頭說道：「言之有理，繼續！」

天空之上，白雲之間，陽光之下，一輛由四匹栩栩如生的白玉馬拉著的翡翠鑲金馬車徐徐飛行，車夫的位置上盤膝坐這一個神色清冷的絕美仙子。這輛馬車上乘坐的，自然是月姬和無峰，兩人繞過藏劍山脈，一路往大陸東方飛行，因為五行宗宗門在朔州，和武州也算是相鄰。

行進了十數日，一路上竟也沒遇到什麼人，搞得無峰靜修醒來都很難相信。但是也只是醒了各神的功夫，無峰就想通了其中關節，若是小輩，大概知道白老性格，沒什麼大事不敢來打擾，若是老朋友，遇到的可能性太低。當然，也有可能是一些大修士想過來行禮，但看到駕車的是月姬，在知道了馬車裡坐的是自己，也就沒興趣了。

醒來之後倒上一杯熱茶，聞著茶香，無峰更覺舒暢，心情也舒暢，剛說要問一問無潮紅她們一行到哪了，車廂的門就被打開了。月姬冷著臉一步跨進車廂里，並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只是右臂肩頭上站著一隻個頭不小的獵鷹。大概是見了生人，也感覺到了無峰和月姬的強大，這獵鷹是縮著身子的，就這樣還有無峰兩個頭大小，若是伸展起來恐怕更大許多。

這隻獵鷹並不普通，是專門用來傳信的妖獸，一般都是是剛突破了壽命限制野生靈獸。這樣的靈獸知道跟隨修行者會有許多好處，有的是主動跟隨，有的是被找到之後馴服的，通過替人類傳遞消息獲得一些好處。其實就和俗世間往大城中打工謀生的人一樣，妖休百年，卻不如人類修士數年靜坐、幾顆丹藥、一朝頓悟，時間長了，悟了這道理，妖也能變聰明。

這隻鷹生的很是漂亮，身軀上的羽毛烏黑油亮，脖頸頭頂以及尾羽皆是雪白之色，長有四對漆黑如黑曜石一般的金色鷹爪更是顯出了它的獨特，而且雙目精光閃閃，分外有神。這隻獵鷹還不能說是妖，只能算是普通的靈獸，有修妖的潛質。因為從它身上的靈氣波動判斷，它年的紀應該有七八十歲，早已經超過了這類獵鷹應有的年齡，但看起來依然在壯年，毫無衰老的跡象。

見到了無峰，目光在無峰的茶桌上停留片刻，似對無峰桌上的茶很感興趣。但獵鷹也沒有多看，很快就回頭在自己的右翼之下用鷹嘴一陣翻找，很快就叼出了一個食指長短的纖細硬紙筒。裡面有信，無峰當然知道，也立刻伸出了手掌。獵鷹很是靈性的一擺頭，硬紙筒就被拋飛出去，穩穩地羅在了無峰手中。

無峰呵呵一笑把硬紙筒握在手中，一時心血來潮打算賞這隻靈獸些什麼，卻發現自己自己不知道賞什麼。培養妖獸這件事情無峰從未涉獵，因為妖獸本生於自然，無界門也算是一個尊重自然的門派，不會對這類與自然違逆的事情感興趣。

「你覺得這隻靈獸如何？」

「我覺得你應該好好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

無峰看著神情清冷的月姬問了一句，月姬立刻就很是不耐煩的回了無峰一句。無峰自覺無趣，點點頭沒再說什麼，把直筒的封蓋打開，抽出了一張寫著幾個大字的白紙。很是好奇的攤開一看，無峰臉上的好奇就變成了反感和不悅，正欲起身飛走連翅膀也沒有張開的獵鷹隨即縮回了月姬的肩頭。

「哼，挑戰書，是誰閑得無聊，來挑戰我，署名也不寫明身份。劉奇，什麼人？枯嶺山，什麼地方？為什麼約我去那裡？」

無峰自然是在和月姬說話，但月姬根本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搞得無峰滿心的不悅更多了些鬱悶。肯定沒有人回答自己的問題，無峰也懶得再問月姬什麼，把問題丟給了無潮。因為無潮是一個有著人類智慧的超級智腦，可以做簡單的分析，單最擅長的還是記錄信息。只要無潮見過這個叫做劉奇的人，不論多久也不會忘掉。

但遺憾的是，無潮的記錄中沒有符合條件的人：修為和無峰差不多，名字極其普通，叫劉奇，性格可能有些狂妄。

沒有頭緒，自己可能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但對方卻送來了挑戰書，不知道是為名還是為利還是為別的什麼，有什麼特殊的目的。事情一頭霧水，在這裡瞎捉摸也沒什麼意義，無峰也懶得再為此事費神，也根本不打算應這個約。

一回神，無峰看向月姬，卻看見月姬正端著一杯茶喂肩膀上的白頭鷹，不禁覺得很是浪費。這可是五行宗特產的韻靈茶，產量是有限的，人都不夠喝，月姬卻用來喂鷹。但月姬樂意，無峰也懶得觸月姬的眉頭，也想起自己剛剛還想賞給這隻鷹些什麼。

「怎麼讓這隻鷹快些變成一隻真正的妖獸？就和塗夕夢一樣，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月姬沒什麼情緒的瞥了無峰一眼，把手中舉著的茶杯放到桌角。站在她肩膀上的獵鷹也輕輕一躍到了桌邊，很是機敏的一下一下的啄茶杯中的茶水。月姬這才輕笑一聲，用她慣用的嘲諷語氣說道：

「怎麼，想製造一隻妖獸大軍，征服這個世界嗎？」

無峰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立刻搖搖頭說道：

「只是忽然有這個想法，便問問你是不是真的有辦法。或許，還能因此和妖族有極好的關係。塗夕夢畢竟是妖族妖王，心思難測，我得在妖族之中有些話語權才好。否則要是她糾集妖族去解開自己的封印，天下不知要起多大的亂子。」

「如果是你，你會願意一直被封印在那種地方？既然你救她出來了，就應該知道身為妖王的她不可能甘心，也一定會做些什麼。」

無峰點點頭，承認月姬說的很對，他自己也知道，一些事情必然發生。但是現在經月姬這麼一說，儘管實際上她也沒說什麼，無峰卻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只是和月姬商討顯然不是很好的選擇，無峰也只能等紅有消息之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