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無界之劫2

知有界修行無界，莫問前路，

欲無界行終有界，不知歸途。

無界門門主行有界渡劫當天，無界山上空烏雲密布，將整個山頂籠罩了起來，正午時分如同黑夜，雷霆在烏雲之中醞釀，呼嘯閃爍，壓得一眾弟子和長老呼吸都十分困難。無峰知道，眾多長老和年長的師兄師姐們也知道，掌門行有界並不是要渡升仙天劫，而是要渡三九重劫。因為修行功法的特殊，也因為門主行有界沒有再壓制和封印自己的力量，想要一舉成就天仙之位。

若是只渡升仙天劫，便是仙人，劫后立刻飛升仙界，不可隨意下界。但天仙可以相對自由的下界，儘管力量會被封印和壓制，卻可以保障無界門不在掌門飛升之後遭受滅頂之災。但誰也沒有想到，這三九天劫威力比起他人所渡的三九之劫威力強了不止三倍，而且還有人敢強行干擾。就在劫雲形成，三道天雷降下之後，十數個黑衣人忽然從四面沖向了行有界，根本不在乎生死。

有人強行干擾渡劫，不論原因為何，都會被天劫視作應劫者實力不足而尋覓幫手作弊，一定會迎來更加強大的雷劫懲罰！所以，劫雲在黑衣人闖入的瞬間變得更加厚重洶湧，劫雷的威力也再度加強，瞬間劈下了十數道強大雷霆。粗壯的紫色天雷瞬間將十幾人劈成粉粒，而被故意引向無界山護山大陣的尚有餘威的雷霆繼續落下，讓整座護山大陣幾欲破碎，搖搖欲墜起來。

三九天劫，威力之強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而且也不是什麼人想干擾就干擾，說打斷就能打斷的。但天劫依然被干擾了，續十幾個黑衣人之後，數個氣息強大的人再次不要命的沖入天劫的範圍之中，劫雲也感受到外人的闖入，醞釀的雷霆更加洶湧，威力隨即加強數倍，將正在雷雲下方渡劫的行有界瞬間重傷，而幾個干擾行有界渡劫的身份不明的人也瞬間被劫雷劈成了飛灰。

在擊殺這些身份不明的闖入者之後，劫雷的威力只是稍有減弱，又有數道落在了無界山的護山大陣之上。而護山大陣只是堅持了幾秒鐘的時間，就驟然瓦解，整個無界山也遭到了劫雷毀滅性的打擊。無界門眾弟子頓時大亂，紛紛躲避，卻依然有不少人被天雷餘威波及，當場身死。

無界門中的八位長老立刻沖山門，阻擋第二波企圖干擾天劫的人沖入劫雲的範圍，但也被早已經悄悄埋伏在山門四周的無名強者們攔住。無界山中眾位年長的師兄師姐紛紛掩護實力稍弱的師弟師妹們撤離山門，遠離劫雷的波及。山門之中的長老弟子們能看得出來，這是一次針對無界門的陰謀，為的就是無界門的修行密法—《無界秘典》。

「無界門眾弟子聽令，速離無界山，各自逃命，等待無界門山門重開之日！」

這是無界門門主最後的一句話，說完這句話后，行有界便毅然衝進了還在凝結，還在逐漸變得濃重狂暴的烏黑劫雲。隨後，劫雲之中雷光激烈的涌動，居然對沖向山門的眾多黑衣人降下了雷霆閃電。威力非凡的雷霆瞬間擊殺了十數個距離無界山最近的黑衣人。眾弟子見狀也不再停留，紛紛向著山下逃去，儘管對師門萬般不舍，但這是眾多長老和掌門行有界拚命為眾人爭取的逃命機會，辜負不得。只是在天雷降下了兩三波，擊殺了四五十黑衣人後，天空的劫雲忽然平靜，開始逐漸消散了。

無界門門主行有界渡劫失敗了，不論因為什麼，只要渡劫人失敗身死，劫雲就會自動消散。

來到半山腰的無界門眾弟子紛紛落淚，因為掌門行有界如同他們的再造父母，不僅將他們這些孤兒收入山門，還傳授中人修行法門，讓他們今生有升仙之望。無界門眾弟子朝著掌門行有界身死之處扣頭祭拜，但起身之後卻已經無法逃離，因為他們已經被後續趕來的無數黑衣人包圍了。

之後，便是一場大戰，黑衣人的數量比無界門門人多上許多，實力更是只強不弱，而且個個出手很辣，無界山眾弟子的結局也沒有第二個。無峰當時只有十五歲，實力也只到凝氣期大圓滿，雖然因師傅故去已經忘卻了生死，只是實力的差距太過巨大，剛一出手就被一個有一雙鷹眼的男子一劍刺穿了心臟，殞命當場。

在此之後又發生了些什麼，無峰無法再知道，直到一個月後，已經死去的無峰忽然間醒來，卻發現自己被神埋在地下。重新活過來的無峰身體十分虛弱，經脈之中的真氣也蕩然無存，如同一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但無峰還是憑藉著驚人的毅力與體力從地下鑽出，重新看到了殘破的山門，以及不知何人立起的墳墓牌位。

慘白的月光映襯著宗門此刻的破敗，眼前埋葬著同門眾人的孤墳更顯凄涼，也讓無峰幾欲瘋狂。

「我行無峰在無界門同門墳前立誓，窮此一生為無界門復仇，即便是五大領袖門派也必讓他們血債血償！」

無峰站在有些殘破的墳墓之前，以道心立誓，牙間滲血，赤心淌熱血，雙目血紅，好像一個地獄之中的惡鬼。

無峰很少再想起複生那夜的場景，但那破敗的山門和那一方土墳已經深深的印在了無峰的心中，不論是打坐運氣還是閉目順著微風舞劍，都好像從未離開這個地方。無峰並不覺得有什麼，因為那裡是他的家，不論變成什麼樣子，無界山都是他的家。人在家中，也有家人的相伴，總會覺得心安。

把被自己破壞的墳墓重新修繕一番之後，無峰又去了無界門後山的寶庫去了一趟。只是那裡已經被人搬空，不只後山的寶庫，山門之中所有的洞府房間，包括那些已經被毀壞的建築里的所有東西，只要有些價值的，比如喝茶的玉壺玉杯，比如那些記載著一些修行法門和術法的書籍筆記，都被劫掠一空。

算是無峰幸運，從無界山的後山下山時，發現了一些可以果腹的野果，找到了幾身乾淨衣服，還在負責看管仙草園的李長老的房間里發現了一些散落在地上的散碎金銀。也幸虧這幾顆野果和這在俗事間極其有用的金銀，無峰才撐過了下山後最初的幾個月。

無峰晝伏夜出的逃出了千百里后，才終於在一個小鎮上停了下來，找了一個旅店安穩的休養了一段時間，也才有時間和精力思考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

無峰本應被鷹眼男人一劍殺死，但是就在那一劍刺入無峰心臟，霸道的真氣震碎無峰氣府經脈時，無峰忽然感覺到一陣不知何處而來的吸引力，吸引著自己的魂魄去往不知名的地方。無峰以為那是來自地府的召喚，自己將會死去，儘管不甘，儘管怨恨，但這無法抗拒。

但不知多久之後，無峰朦朦朧朧中醒來，雖然有些模糊，卻感覺很真實。蘇醒之後的無峰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原本的自己，而是成為了一隻黑色小甲蟲。無峰很是慌張，以為自己是帶著前生記憶重生成了一隻小蟲，立刻便失去了神志。

也是下山之後，無峰才想起了這種蟲子的名字和來歷，而且，這隻蟲子的名稱和來歷，都是無峰十一歲那年，也就是在五大領袖門派前來拜山之後，行有界像講故事一般告訴無峰的—西域苗疆之地特有的攝魂蟲。

據說，這種魔蟲早已在千多年前絕跡，就算現在苗疆的巫門之中，也找不到一隻，就算是死的。傳說，這種小蟲可以在人死後吸取人的三魂七魄，讓這個人短暫的寄生於蟲體之內。

只要在一定時間之內找到與自己八字與體質相合的人的新鮮屍體，小蟲便可寄居到屍體的心臟之中，讓人再次復活過來。若是死者自己的屍體可以保持新鮮完整，死去的人也可以用自己的身體復活。只是不論以何種方式復生，自此之後，魔蟲便與復活的人成為一體，居於此人的心臟之中。如若心臟之中的攝魂蟲死亡，復活的人也會死去，如果復活的人死去，那小蟲也無法再次攝取人的魂魄，跟著一同死去。

這種魔蟲還有一個神奇的作用，就是可以助人疏通經脈，打通周身穴竅，只要時間足夠，復生人便可以成為一個特殊的後天無垢之體。但這樣也並不容易，因為魔蟲若要生存下去，需要吸食人的血液，吸收人體內的真氣。雖然這個過程並不算太痛苦，但也覺絕不好受，發作時如同氣血逆行，結束之後宿主體內的精血虧損，真氣也會被消耗一空，要虛弱上幾天。

至於何時幫助寄生之主開拓穴竅，那要等著魔蟲足夠強壯有力，可以清理掉人體氣脈穴竅之中阻塞的雜質。而這種魔蟲最終的目的，就是在宿主得道升仙之時，脫去魔蟲之體，化身為仙，得以長生不死。

想到這些，無峰也終於明白，原來師傅行有界給自己的那顆丹藥，裡面封印著的就是這隻小蟲。而師傅行有界將所有親傳弟子依次叫到房間里，大概就是要決定這顆藥丸的歸屬，但，這顆藥丸最終還是落到了自己的手中。

掌門行有界這樣做，其實是無法確定自己與無界門這場劫難到底會到什麼程度，若能安然度過，只需要把這魔蟲從體內取出即可。若這真的是一場死劫，屬於行有界和無界門的死劫，那也能讓一個人有活下來，為無界門留下一絲生機。

明白了師傅行有界的良苦用心，也明白了自己的復生是十位師兄師姐甘心犧牲給與的饋贈，無峰感動到無以復加，也悲傷到無以復加。但無峰很快就平復了心緒，並沒有沉湎於悲傷之中無法自拔，因為這無濟於事，既然是自己活了下來，那一切都要有個說法和交代。

等一切安定之後，無峰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不僅身體羸弱無比，周身經脈穴竅的情況更是一塌糊塗，沒有一處是通暢完好的。原本已經打通的任督二脈完全破損，渾身筋脈更滿是裂痕，不要說習武練功，就連個普通人也不如。

人體經脈，任督二脈是根本，十二正脈與奇經八脈再加上人體筋脈的情況，決定一個人可以達到的最高境界。只要身體穴竅經脈筋脈有半數通暢，可產生真氣，真氣也運行無礙，就可以修行到很高的境界，甚至渡劫升仙。但如果只是像此刻的無峰這樣，只有任督二脈通暢，大概也只能到築基期，而且真氣在體內無法順暢運行，一些術法武技甚至都不能順利的修練使用。

無峰知道，這是因為那個鷹眼黑衣人殺死自己時所用力道太過剛猛，也是因為自己的修為實在太低，毫無抵抗之力，所以才被毀了氣府和全身經脈。不過無峰並未氣餒，因為雖然自己周身的穴竅經脈被毀，但只要自己堅持修行，餵飽在自己心臟之中潛伏著的攝魂蟲，自己終有一天可以恢復如初，甚至成為像師傅行有界那樣的強者，可以為師門討回公道。

在這段休養的時間裡，無峰就一直在思考該如何尋找那個自己唯一知道的鷹眼男子。想來想去，除了通過天下閣，或者一些實力雄厚人脈廣博的門派，在別無他法。而且想要更快的增長實力，以求將來能夠手刃仇敵，也一定要另投師門，找一個可以提供修行所需資源的大門派。所以無峰決定，等自己的身體恢復一些，就去尋一個門派，就算成為外門弟子也對自己有很大的幫助。

拿定了主意，無峰便在小鎮里住了下來，每日黎明時分就起床，去往小鎮附近的樹林中鍛煉身體，強韌身體筋骨，直到黃昏。晚上回到暫住的客棧之後，也會一招無界真息的修行心法打坐行氣，儘管毫無氣感，也從不放鬆，一直到第二天的黎明時分，便再次起身鍛煉體魄。

直到大概一年之後，體魄已經算是一個不錯武者的無峰偶然間從來往的商隊領隊那裡知道了一件事情，才離開小鎮的客棧，以一個護衛的身份隨著商隊，歷經月余時間來到了北蓉城。無峰到達北蓉城時距離無界山出事已經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儘管事情已經基本平息，但還是可以聽到人們關於這件事情的議論。當然，對於無峰來說最有價值最值得一去的地方，也是無峰來北蓉城的原因，就是這城中的第一樓，聽風樓。

但想要去聽風樓中喝茶，身上沒有個幾百兩銀子是不敢進去的，當時無峰身上的銀錢所剩不多，只能另想辦法。幸好北蓉城北面的青雲山上有一座青雲寺，據說與萬佛宗有著很密切的關聯，平時香火鼎盛，也有一兩百弟子、雜役在其中。無峰也只好先去了青雲寺，做一個雜役弟子，一邊靜心修行，一邊積攢銀錢。

經過之前一年多的不懈鍛煉，無峰的身體已經恢復了許多，體魄大概恢復了從前的小半，大體算得上一個煉體中期的修士，只是體內依然沒有任何氣感。以當時無峰十六歲的年紀，只有煉體中期的實力算是廢柴之中的廢柴，也只能在青雲寺中當個最普通的雜役弟子。在青雲寺中，像無峰這樣的大有人在，煉體期的就有百來人。

無峰平日表現的十分低調安靜，除了打坐修行，就是習武煉身，臟活苦活也從不會拒絕，連一句抱怨都沒有。所以，無峰很快就被菩提苑中香草園監院了空大師看中，特意安排去了香草園，照看一些比較珍貴的花草靈果樹木。

這自然是一份相對安逸的工作，無峰也做的十分盡心，在之後一年多的時間裡沒有讓園中生一顆雜草，更沒有什麼地方顯得髒亂。雖然修行有些耽擱，但卻讓青雲寺監院了空大師很是高興，一年的辛苦下來不僅得了百多兩的銀子，還被賞了兩棵可以強筋健骨的青筋草。也正是這兩年的平靜時光，無峰的任督二脈勉強恢復，身體更是在兩株青筋草的幫助下勉強恢復到了遇難之前的水平。

身體有所好轉，身上也有了足夠的銀錢，無峰的心思也跟著活動了起來，立刻找了了空大師辭行，順便也問了空大師兩年多前在聽風樓門前發生的那件事情。但了空大師並沒有告訴無峰什麼，只是勸誡無峰不要好高騖遠，不要多在意那些江湖恩怨，要一心向善，專心修行。

了空大師不愧為佛門高僧，其實早就看出了無峰心中有極深的執念，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在青雲寺中久留，知道無峰是來辭行，就告訴了無峰一個消息：大宋國西北部邊境的雷霄門，會在一個多月後在山門附近舉行一此特別的入門測試。雷霄門百多年前曾是大陸上眾多領袖門派之一，只不過現在領袖位置被天罡道派取代，還成了天罡道門的附庸。

雖然這樣，雷霄門中長老弟子依然眾多，千多年的底蘊猶在，依然是在大路上首屈一指門派。只是一些十分優秀的天才弟子，每隔一段時間會被天罡道派招走一些，也是附庸門派必須遵守的規矩。

了空大師告知的消息，再加上從聽風茶樓打聽到的事情，無峰便再沒有猶豫，立刻起身趕往了雷霄門。

無峰此刻的實力根本不會被天罡道派看上，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被雷霄門選入門派，但無峰必須要去試試，只要加入了雷霄門，不管天罡道派什麼時候到雷霄門挑選弟子，自己都有機會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