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八十

()印遲再次見到儀狄,是在三個月後翊姍和珩胥大婚的宴席上。www.NIUBB.NET牛bb小說網

自從東海一別,印遲也只是隱約聽到些許儀狄的八卦。

比如儀狄司神風流多年,終於栽在了東海,而且栽得頗重,在寢宮裡餵了好一陣魚才緩了回來。緩回來后便恢復得賊快,開始頻繁流竄於天庭各處,天庭又恢復了許久以前,女仙春心蕩漾,男仙提心弔膽的狀態。

看來儀狄果然身經百戰,偶爾在他這裡遇到的小小挫折,也很快就恢復了,沒當做什麼大事。

印遲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滋味,那天去找過月老后,他其實還是沒太想明白,繼續擔心著自己疑似中邪的狀態,並頻繁跟幾個哥哥出去旁觀如何招惹女子,一度讓東海龍王懷疑自己最小的兒子也不學好,開始沉迷女色了。

直到婚宴上,他跟在自己老爹和兄長的身後,一眼看到不遠處那個許久未見,但又時時晃蕩在眼前的身影,心裡猛的一縮,跳得飛快。

儀狄正背對著他們跟武德星君談笑,武德星君看到東海龍王一行,便迎上前來寒暄,儀狄也轉身走了過來。

印遲頓時一顆心吊到了嗓子眼,砰砰的擂起鼓來。

東海龍王向來豪邁,上前就給儀狄肩膀一巴掌:「儀狄你上次來東海沒呆幾天就跑了,忒不給面子,可是我那犬子招待不周?若是你可要直說,我回去收拾他。」

儀狄微笑著聽完,轉頭看看躲在後面的印遲,道:「印遲招待得很周全,是本君心裡惦記著酒窖,所以才著急要走。龍王你也知道姍姍那時一顆心撲在珩胥身上,都顧不上照看那些酒。」

東海龍王於是便又跟儀狄聊起婚宴上都用了哪些好酒來待客。

然而印遲擂鼓似的心已經驀地冷了下來。

剛才儀狄看他的那一眼,跟看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別,甚至,似乎跟看一根木樁一片樹葉也沒區別。

對比起之前儀狄看他的眼神,印遲漸漸覺得整個身子都冷下來了。

以前儀狄說喜歡他,他怕得要命,現在儀狄對他與對旁人無異了,為什麼他卻覺得這麼難受?

這不正是他所期望的效果么?

月老之前說過的那些話又在印遲腦子裡來迴響起。

眼看儀狄跟東海龍王寒暄完,要轉身離去,印遲沒多想便脫口道:「司神請留步!」

儀狄停下腳步,扭頭看他:「你找本君有事?」

「我……晚輩有話想對司神說。」

……

看到印遲和儀狄走到不遠處一棵相對清靜的樹下,無申揣摩道:「我打賭印遲君肯定是要跟儀狄司神表明心跡了。」

這種情況下無丘一般都是跟無申唱反調的:「那我就賭不是,你押多大的注?」

在無申無丘都說好賭注后,太上老君樂呵呵的甩著拂塵:「老夫押無申那邊。」

無丘奇怪道:「為什麼?印遲君不是一口咬定自己不是斷袖的么?」

太上老君搖頭,笑得高深:「老夫不是說了那天讓印遲去找月老了么?月老是幹嘛的啊,那老頭子最喜歡給人搭橋牽線,只要他想,亂點鴛鴦譜都能點得理直氣壯,更何況這兩個傢伙本來就有點兒譜,還怕月老他點不成么?」

「……」

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下注的印遲跟著儀狄到了樹下。

「好了,你有什麼話要對本君說?」

儀狄疏離陌生的態度讓印遲很不自在,更別提說話了。

就在他不知道第幾次鼓起勇氣要開口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往這邊走過來的身影,一個慌神跳起來,直接躲到了儀狄身後:「麻煩幫我擋一擋!」

「……」

儀狄略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卻仍不動聲色的設了個仙障擋住了身後的印遲,等那個身影走到面前才頷首道:「正一真人。」

正一真人不覺有異,回了一禮便走過去了。

直到正一真人走遠,儀狄才撤了仙障。

印遲從他身後走出來,好一陣千恩萬謝。

儀狄皺眉看他:「你為何要躲著正一真人?」

印遲撓撓頭:「那個……正一真人是我爹請來教我的師傅……」

「……你見著自己師傅不請安反而還躲起來?」

印遲一聽臉就苦掉了。

正一真人雖然答應東海龍王教授印遲的課業,但前陣子有天君派給的幾件事務在身,沒有時間來監管印遲,所以印遲最近才會一直處在放養的狀態。

但正一真人作為一個稱職的師傅,離開前還是給印遲布置了不少課業,並表示要在回來后檢查完成情況。

以印遲一貫以來的德性,從來不可能記得住師傅布置的課業。要不是剛才差點跟正一真人迎面撞上,他根本不會想起來那堆估計已經落灰的課業。

所以剛才他的行為,可以簡潔地總結為兩個字——心虛。

聽印遲解釋完,儀狄眉頭挑得老高,語氣莫測:「有你這麼個兒子,東海龍王可真不容易。」

要不要嫌棄得這麼不加修飾啊……

印遲不樂意的皺著臉:「我被我爹和師傅這麼折磨,也很不容易啊。」

儀狄一怔,輕笑出聲來,隨後又問道:「你找我,究竟是要說什麼?」

印遲愣愣的看著儀狄的笑臉,呆了呆:「我……不記得了……」

剛才正一真人這一打岔,他真的不記得剛才想跟儀狄說什麼了。

儀狄打量他片刻,收了笑:「既然這樣,那等你想起來再。」

眼看儀狄轉身要走,在他腦子轉過來之前,印遲看到自己的手已經伸出去拽住了儀狄的衣袖。

儀狄腳步一頓,回頭看被他抓住的衣袖:「想起來了?」

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印遲忽的一下鬆了手,卻又突然語塞,手攥在袖子里,臉上火辣辣的。

這時東海龍王已經找了過來:「方才犬子說有話跟司神說,說了這麼半天,可是這個臭小子又闖了什麼禍了?」

開口便是這麼一句,可見印遲在他老子的印象里是何其熱愛闖禍。

儀狄笑笑,正要說沒事,卻見一直低頭不語的印遲猛的抬頭,對他老子道:「爹,孩兒之前在地府時喝多了酒發酒瘋,把儀狄司神的整件外套都弄破了,後來怕你知道了責罰,又逞強要把衣服補好,結果卻弄巧成拙,把司神的外套給毀了……」

印遲說完,一瞬靜默。

東海龍王是驚呆的靜默了,儀狄則意外的看著印遲。

他不是寧可「**」都不敢讓他爹知道這件事的么?

東海龍王反應過來後果然又驚又怒,大罵一聲混賬,指著印遲抖了半天的手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著罵下去,卻見印遲又開口道:「司神的衣服是無價仙器,十分貴重,雖然司神寬容大量,沒有與我計較,但這段時間我日思夜想,始終覺得心中愧疚,我自己犯的錯應由我自己承擔,所以……所以我剛才是想跟司神說,能不能讓我跟在身邊,任憑差遣,以表歉意。」

「……」

東海龍王從來沒見自己這個小兒子如此深明大義知曉事理過,本來想罵人的話淤在喉嚨里,又驚呆了。

儀狄看著印遲,半晌卻緩緩道:「不過是一件衣服,遠不必如此,你的歉意本君心領就是了。」

印遲完全沒料到儀狄會拒絕,一下子抬起頭來。

東海龍王卻已經搖頭道:「不不不,司神斷不可這麼慣著這小子,多少珍寶都賠不回司神的衣服,難得他自己知錯,就該罰一罰長長記性,司神就給他個改過的機會。」

東海龍王又絮絮叨叨跟儀狄扯了許多的道理,儀狄終於點頭答應。

等東海龍王離開后,儀狄把目光轉回印遲身上:「你這又是要做什麼?」

剛才儀狄的拒絕讓印遲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又崩塌了,再次說不出話來。

儀狄卻不催他,只靜靜的等他回答。

終於,印遲一副豁出去的樣子,抬頭直視儀狄:「我之前說過弄壞了你的衣服一定會補償的,我,我把自己賠給你,你……要不要?」

印遲越說越小聲,最後三個字更是從牙縫裡剛擠出來就被風吹跑了。

清風雲煙之間,有些許落葉星星點點的飄到兩人身上,宛如落英繽紛。

不知這樣兩相靜默了多久,宴席那邊隱約傳來陣陣吵雜,或許是新人就快到了。

儀狄微微笑起來,抬手拂掉落在印遲頭頂上的樹葉:「要。」

樹後面某個屋頂上,翊姍小心翼翼的探著腦袋看下面的儀狄和印遲,搖頭嘟囔道:「我怎麼覺得師父這幾個月,什麼受情傷了餵魚了的,剛才還跟龍王擺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其實都是計劃好裝出來讓印遲上鉤的呢?」

趴在一旁的無申無丘卻一邊偷看一邊騰騰的冒著冷汗。

相比她的這個問題,另外一個問題更為嚴重緊迫——

「姍姍啊,雖然你這身新娘的打扮讓我們有一種久違的親切感,不過……要是讓珩胥君知道你在這個當口還偷溜出來跟我們一起看熱鬧,那我們……」

我們還不要被他折騰死啊?

翊姍正豎著耳朵去聽儀狄和印遲的對話,不耐煩的打斷道:「哎呀,不到拜堂他又不能見我,怎麼會知道呢?」

不等無申無丘再說話——

「姍姍,我聽說你要逃婚?」

「……」

聽到這個熟悉而淡然的聲音,無申無丘內心迸發出一種吾命休矣的哀嚎。

翊姍保持著爬在屋頂上的姿勢扭回頭去,對底下抬頭看著她的珩胥乾笑:「呵呵,你聽誰胡說的,我為什麼要逃婚啊……」

正說著,翊姍眼前一晃,再回過神來已經整個人落到了珩胥懷裡。

「那你在拜堂前突然消失,那邊找你都找翻天了,是怎麼回事?」

「……」

看翊姍老實的縮著腦袋不吭聲,珩胥又抬頭看了看還在屋頂上的無申無丘。

不等他開口,無申無丘已經忙不迭擺手:「絕對不是我們慫恿姍姍來偷看儀狄司神的熱鬧的。」

雖然這次他們說的是實話,可至於珩胥信不信,那就很難說了。

不過現在珩胥沒心情跟無申無丘計較,低頭去看被疑「逃婚」的某隻——

「這種時候還去關心別人的八卦,你說今晚該怎麼罰你?」

「……啊?我又不是真的要逃婚,不罰行不行?」

「不行。」

「喂!」

「要不我收些學費當罰金好了。」

「……收什麼學費啊喂!!」

「姍姍,你再扭來扭去不老實,我可就要提前洞房了。」

「……」

(本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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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曹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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