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最後一次說話

落霞望著未燃盡的紙張，淡淡說道：「胡姨，你一生的不幸與我媽有關，但說到底，還是你著了魔，非得在一棵樹上弔死所致。我感覺吧，你不能再怨天尤人，而應想想自己錯在哪！」

「行了，她都躺在地下了，你還想著叫她起來說話？」張明艷本想瀟洒地笑一下，發覺嘴有點張不開，出現了一種心悸之感。

「媽，你怎麼了？」落霞擔心地看著母親，趕緊問道。

張明艷面色發白，有些不適地說：「哦，我想到了一句話，她之前說過，做鬼也不放過我，想想有點后怕呢！」

落霞沉默了，過了很長時間，才問道：「您怕了？」

「有點吧，畢竟生前她最恨的人就是我，現在我到這裡來，說了些不三不四的話，心裡老覺著不踏實，怕她半夜來找我麻煩！」

「夠了，媽媽，別說這不著邊際的廢話，想想怎麼解決問題吧？」

張明艷驚訝地望著女兒，「要解決什麼？你這話奇怪得很，我不就是來完成心愿的么？」

「您的心不誠，甚至帶著幸災樂禍的心思，該調整一下心態啦！」落霞平靜地看看母親，有意輕鬆地說著。

「哦，是嗎？你是說我暫時沒放下，心裡還在怨恨她？」張明艷不明白女兒所指，疑惑地看著落霞，皺了皺眉頭。

落霞見母親一時糊塗，才提醒道：「嗯，您可能一下子迷不過來。這樣說吧，媽媽，您對她的死沒有半點同情，更多的是感到欣慰，覺得一樁大事了了，您不必擔驚受怕了。其實，這是多年為敵的心態。現在您用不著高興或悲傷，放下這個人，放下當年的事，好好投入到新生活中去有多好！」

終於明白了落霞的良苦用心，張明艷感動地望望女兒，笑著說：「為娘算是清楚了你的一片心意。這次來我也就是尋找一個解脫的，總不能把胡芳當作一個心魔，始終處於痛苦的心境中吧？」

「那就好，只有當事人放開了，問題才能真正解決。那我祝您今後心情愉快，事事順心好不好？」

「好，當然好！」眼裡並無喜色，張明艷獃獃看著那座墳墓，「不過怕是不中用了！」

怕落霞看出來頭緒，張明艷故作無事狀，要女兒和她一起離開墳地。

落霞與母親並肩，很快走出了那片墳地，心裡好受多了。

「您那會兒說什麼？有事瞞著我吧？」無來由一陣慌張，落霞心裡不平靜，滿臉驚疑、惶恐與忐忑。

「說著玩呢，你當真了？」張明艷臉上表情很複雜，不知道如何安慰身邊的女兒。

「您的病情加重了么？還是咱家出了別的事情？」落霞一時非常敏感，有些擔心母親的身體與心理。

「沒事，沒事的，你不必擔心我！」張明艷的眉頭舒展了些，「以後你的路得由你選擇，我有心而無力呀！」

話里透著一股無奈，落霞頓覺不妙，可她知道母親肯定不願意把有些事情告訴她，她心酸地低頭，流下了幾滴眼淚。

落霞緩緩抬頭，冷靜地問：「媽，有什麼事不能告訴自己的女兒？您怕我不盡孝心么？」

張明艷不願意回答，只是說點題外話：「好啦，有些事情不要想的過於複雜，我隨便說說罷了，你還真當一回事兒！」

「媽，算了吧，女兒也不問了，您保重身體！」

張明艷一驚，「你怎麼啦，想到哪地方去么？」

「我想出去散散心！」落霞淡淡說道，瞥了母親一眼。

「不能等等么，過一個月兩個月的行不行？」張明艷語氣平靜，眼神中帶著無限期待，只是落霞並沒有覺察到。

落霞想了好半天，「也許我是想透透氣，您還是滿足我的這個想法吧！回來后，我盡量陪在您身邊，好不好？」

張明艷揮了揮手，「女兒這麼點要求，我還能不滿足么？」

落霞有些不放心，「您有事要說？」

「哪有什麼事情，不過想告訴你，在外要小心著點，學會照顧好自己，當然不能被美男子誘惑哦！」

「您說的什麼話喲！我是那樣經不住誘惑的人嗎？追求我的人不少，我不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老余么？」一說完，場間氣氛不佳，兩人又陷入沉默中。

好不容易走回家，張明艷顧不上休息，親自為落霞收拾出門的行李。

「媽，平時您一旦知道我要出門，都是很不高興，為何今天一臉輕鬆？」落霞試圖從母親臉上看出點什麼，可惜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發現。

「女兒長大了，知道尋找新生活，還有你最近為媽媽做的夠多，既然很疲勞，出去放鬆一下，做娘的哪有不應允的道理呢？」

落霞瞧著母親的眼睛，「您是真的這麼認為？」

「要不然呢，你以為我在騙你？哈哈，你是一個作家，總不能呆在媽媽身邊一輩子呀！我也是主動適應你的變化，不能拖你的後腿嘛！」張明艷說的很快，疼惜的目光在落霞身上掃了好幾遍。

落霞一點也沒有看出異樣，想著能夠出趟遠門，她此刻心裡滿滿的激動，「謝謝母親大人理解，女兒感激不盡！」

「不必啦，你寫個好作品，回頭來祭拜我就行啦！」張明艷說過話，自己也吃驚了，緊張地看著女兒。

「您說這話什麼意思？」落霞心裡一動，焦急而痛心地嚷道。

「啊，說胡話了！剛才腦子有些發懵，真是胡說八道啊，你不要擔心我，沒事的！」張明艷急忙解釋，要卸去女兒心頭的隱憂。

「真是犯糊塗了，媽，以後不許這麼說話，你女兒受不了的！」

「嗯，以後不會啦，還以後呢，哈哈！」張明艷笑得奇怪，落霞並未深究其中因果。

晚上，替落霞鋪好床鋪，張明艷卻不立即離去。

落霞覺得母親可能因為年齡原因，害怕孤獨了，忙著說：「媽，我們再聊一會兒！」

「好，好啊！」張明艷臉上現出一絲驚喜，滿意地走到一個小凳子跟前，坐了下來。

「您擔心我照顧不了自己？我一個人出門多少回了，這次也只是出去走走，玩夠了，思考夠了，我就回來，回到您身邊！」落霞熱情地說話，儘力撫慰母親的傷感情緒。

「我明白，我當然明白。去吧，玩夠了，你就回來呀！」張明艷嘆了長長一口氣，「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早起呢！」

「您也休息吧，明早我再與您話別！」

「嗯，好吧！」張明艷拉滅電燈，關上房門，低低嘆息一聲便離去了。

落霞想著可以出去生活一個階段，帶著滿臉笑意，去見了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