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出行
冬日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早一些。
約翰雷呼出淡淡的白氣,看著六角形的雪花在掌心融化,他沒感到太多的冷意,不知不覺間,獵人職業帶來的強化滲透到他身體的每一處角落。
經過一個月的調整,他已經完全適應了自己這具身體,魔力也日趨穩定,於是他辭別了忙碌的巴德爾夫人和妮妮,開始了第一次試煉之旅。
小約翰遜此時應該到軍營中了吧?畢竟冬日才是麥迪人集體訓練的季節,不給這些荷爾蒙旺盛的小夥子們找些事兒做,天知道他們會搞出多大的亂子。
等到春之老人蒞臨,為小約翰遜遠行準備的禮物也就差不多完成了,希望到時候能給他個驚喜。
他揉了下臉頰,集中精神,白色的披風順著手臂滑落,露出黝黑的槍口。
200步外,一隻灰兔在雪地中翻找著,它兩隻耳朵豎了起來,毛茸茸的身子縮成一團,猛的越起,幾下鑽入洞中。
約翰雷「切」了一聲,身體放鬆下來,他拍打了下肩上的積雪,向著下一處獵人小屋前進。
四天前,也就是冰雪女王坐上她那輛水晶馬車,前往南方巡視之時,他便辭別家人,沿基爾河向南進發。
約翰雷「嘎吱」一聲推開落滿積雪的木門,帶著一身風雪鑽了進去,獵人小屋有些陰寒,木頭髮霉的味道充斥鼻間。
「啊~啊嚏!」
他揉了揉發紅的鼻子,拿出打火匣點燃了放在床邊的半截蠟燭,淡淡的黑煙升起,這兩種味道混雜在一起,讓他又打了幾個噴嚏。
同大多數獵人小屋一樣,除了一張木床外,再也放不下其它傢具。
這是在安雅森林討生活的人們共同的家,一座座小屋,就是一個個節點,在這蠻荒的世界點燃文明之光。
有些小屋因年代太久,或者其它原因變得破敗,就會有人來將它推倒重建,為它帶來新生。
每一個小屋都有著自己的故事,能追述到遙遠的時代,或是歡喜,或是悲傷,但無論是什麼樣的結局,都應是人類的讚歌。
鐵桶中的火焰炙烤著水壺,火星的「噼啪」聲和煮沸的「咕嚕」聲一起合唱,在約翰雷丟下幾塊肉乾后,更加歡快起來。
貼在桶壁上的麥餅努力散發著味道,想吸引起他更多的關注,它在約翰雷手中躍動著,被約翰雷吹了幾下塞入口中,發出清脆的「咔嚓」聲。
約翰雷靠在床上,從獵人背包中取出羊皮紙,那上面是他此行的目標,一種只有在冬天開放的雪蓮。
大雪下了一夜,為森林披上了新衣,陽光透過縫隙照射進來,盪起的灰塵紛紛躲避。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穿戴整齊的約翰雷舒服的眯起眼睛,幾隻灰雀在他頭頂躍過,幾下就消失在樹枝之間。
唯有綁在樹榦上的彩帶,隨風舞動著它們褪色的衣袖,守護著古老的契約。
一個人在林間前行,並沒有想象中的無聊,北風投來熱情的擁抱,不時帶起晶瑩的冰沙。
各種各樣的動物們從洞穴中探出頭來,觀察著這位不速之客,或是逃開,或是繼續著自己的生活。
基爾河一刻不停的流淌著,寒冷不能阻止它的腳步,河對岸傳來的嘈雜聲吸引了約翰雷的視線,那是一群前來飲水的雪鹿。
它們潔白的皮毛反射著陽光,水晶般的鹿角斜指向天,風與雪簇擁著它們,它們是冰雪女王的『騎士』,也只有在這樣的季節,才能見到這些美麗的精靈。
高大的雄鹿發現了約翰雷,首先停了下來,天藍色的眼睛中閃著智慧的光,身後銀色的幻影一個個消失,在他周身流動飛舞。
約翰雷對他微微頷首,轉身離開,這些雪鹿中任何一頭,都能輕鬆打十個現在的他。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你要學會敬畏,而在弱者面前,你更要懂得謙卑,他對自己說道。
影子漸漸拉長,約翰雷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他可不想在外面過夜,雖然他已不需要約翰先生的幫助,就能在黑夜的森林中生存。
再次確認方位,他閉起眼睛用心去觀察世界,各種各樣的信息衝擊著他的大腦,無數雙眼睛窺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它們察覺到他的目光,向他伸出了污穢的手臂。
約翰雷飛快的解除了『領域』,自我調侃著:「我太難了。」
他嘴角勾起,無形的風已經指明了不協調的所在,他只需要緊緊抓住這條線索,順著道路走下去就好。
光影在他身邊扭曲,展開五彩斑斕的畫卷,約翰雷目視前方,儘力不去看周圍的內容,他不知漫步多長時間,也許幾年,也許只是一瞬。
當餘暉映入他的眼帘,一棟小小的農莊在他面前徐徐鋪開,魔法花園中的黑玫瑰低垂,掛在牆上的黑帆一動不動。
房間沒有點燈,看不清裡面的情況,只有從煙筒中升起的煙柱,還有屋后「嘩嘩」的流水聲,帶來些許生氣。
「咳,請問里爾托夫人在家嗎?巴德爾夫人向你問好。」約翰雷受到周圍壓抑氣氛的影響,聲音越來越低,不自覺的低下了腦袋。
可他的話語卻在四周迴響,黑玫瑰抬起頭來,安靜注視著他,他強忍住握槍的衝動,臉色在他自己的迴音中越來越白。
「老媽你不是在坑我吧。」約翰雷暗自嘀咕,他的靈感有所觸動,連忙抬起頭來。
綠色的房門緩緩敞開,已經擁有黑暗視覺的約翰雷,竟然看不到裡面的任何事物,彷彿這小小的房門,隔離出兩個獨立的世界。
大門無聲無息間合攏,暗紅的光亮不舍的離去,周圍傳來「沙沙」的聲響,一盞油燈亮起,豆大的光芒搖曳不定,努力驅散著黑暗。
這小小的光明稍微緩解了約翰雷緊張的情緒,有那麼一瞬,他忍不住轉身逃離。
我什麼時候這樣膽小?他終於察覺到不對。
我在害怕什麼?他挺直了腰桿,雙眼變得深邃,開口問道:「請問里爾托夫人在嗎?」
「在啊。」一個聲音在他頭頂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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