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ノ音
()克勞德·阿希爾·德彪西,從來都是她的金手指。
如今,金手指被封,里見小月歌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光是為了總決賽的選曲就焦頭爛額得她想哭。
一首又一首,彈得不爽又扔,眼下,她暫時又選了一首她曾經彈過的——以前被逼無奈練的曲子,李斯特的《鬼火》
然而,即使是有練過,依然難得讓她這種廢柴腦花絞疼,手腳抽筋。
終於她肝上一簇火,嘩得燃得更旺。「坑爹貨嗎擦————!」
里見小月歌雙手一攤狠狠砸響鍵盤,那和弦錯亂的巨響,叫人聽了慎得慌。
「尼瑪尼瑪尼瑪!!!」緊接著,她自殺一般地那自己的頭蓋骨砰砰地撞擊鋼琴夾,哐當哐當的。
如果這時旁邊有人目睹到,恐怕都能讓丫的汗毛給嚇禿!
她撞累了,撞到額頭碎裂的臨界點,便保持那姿勢攤著不懂,神似死屍!
但偏偏這個時候,手機震了。
是條簡訊。
【你現在在哪兒?】
月森蓮是她命中一個詭異的存在,每當她這般狀態時,這小子似乎總會跳出來,戳她暴躁的心臟。
【練琴中,怎麼,有意見嗎==】
【方便現在來找你嗎?有事。】
【隨便……】她頂著張死人臉,把琴室編號回了過去。而後又是這個人往鋼琴上一趴——人生不如意!
結果,月森蓮一找到她第一句話就是,「數學老師讓你午休結束前過去一趟。」
他手裡還拿了個本晃著。
小月歌傻了好一會兒,「哈?」
於是月森蓮也默不作聲,把本子遞給她讓她自己看。
「我的?」
「嗯。」
是她的數學作業本,滿大篇的紅大叉和問題紅線,紅得人眼睛都要瞎了——似乎是她上次的數學作業,陣亡了不啊!
這一大段時間都忙音樂去了,文化課早甩一邊,也放下得差不多了——快文盲了!
「嗷————!」小月歌一聲悲鳴,又撲向了鋼琴。
她後悔死了,差點血淚一臉(叫你多事,叫你嘴賤告訴這孩子你藏在哪兒?)
「這種慘絕人寰的事你就不用這麼急著告訴我了。」早知道如此,她絕對會把月森蓮趕去千里之外,她拿兩根黃瓜起誓!
「我也是經過的時候被他叫住。」月森蓮嘆了口氣,很無奈。
隨後他又高傲地掃視了小月歌一眼——這要死不活的丫頭。他不由蹙緊了眉。「你說你在練琴?」
「是啊……,要不然我跑這裡幹嘛。吃太多了嗎?!」說著,小月歌一個激靈,彈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臉頰,讓自己振作點。「啊啊,不說了。我要練琴了,等會兒還要去數學老師那裡送死呢混蛋!就這樣
,走好不送!少爺拜拜!」她急急忙忙地催促著。
「老子才不能讓那幫沒品的歐巴桑小瞧了!」
「我記得那天你還跟我較勁來著……」誰知,月森蓮似乎並沒有馬上走的打算。
「哈?」小月歌一頭霧水,一回頭,對上他他半眯起眼睛——這似乎對小月歌這浮躁混亂的狀態進行諷刺。
心弦一個巨震。
「但是里見小月歌……你的音樂又是為什麼而存在?」
他認真的,一字一句甚至顯得刻板。
里見小月歌眼裡瞬時凝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光,她剛準備彈琴的手僵在半空。記憶也隨著他的話被翻到了某天一個瑣碎。
那天她滿腔得意地洗月森蓮腦袋:難道你的音樂是為你父母而存在的?!
月森蓮同樣有過煩惱之事,他生於音樂世家,讓自己優秀起來是必須的責任,他一直這麼認為。然而他同樣很疼頭,人們評價他時總會將他與家庭背景牽扯起來,以『真不愧是音樂大家的兒子』等等……他
們自以為是覺得這是必然的天賦,從而漠視他真正的努力。在他年幼的心靈里投下了陰影。
那天不知是頭腦不清醒還是怎麼的,竟然又有道出——他其實還有點羨慕她的音樂能夠自由地,任性地,從來是那番無壓力。
結果,立即遭到里見小月歌劈頭蓋臉的反駁:卧槽你這叫生得太好,吃的太飽!沒事兒找事兒啊!要不要這麼無病呻吟,有文藝很有趣嗎靠!
「別人怎麼說都是別人的說,畢竟嘴巴長在他們身上,除了毒啞丫的,我也暫時沒想到有什麼方法能讓那些沒文化的混蛋閉嘴!」
「而且你以為一個人的觀點有那麼好扭?」
「與其在一邊煩惱別人的眼光和對你的看法,還不如花心思把自己該做的事做到最好。」
「你擁有最好的環境,做到極致優秀也是應該的,但這並不表示你撿了便宜,不努力!」
「知足了死小子,畢竟那麼好的出身和學音樂的環境,起步點比一般人高,又能少走彎路,有什麼不好?!這還是不少人求都求不來的,一天到晚苦逼個毛線了啊!真是什麼都不用想就會自己給自己製造
壓力何必呢!
「羨慕我個毛線啊!我是覺得自己喜歡的音樂要靠自己去擁抱去守護,就·這·樣!」
【我只要守護我喜歡的音樂就好!】
這句話在她腦海中,反反覆復回放,繞啊繞的。讓她震撼,以及諷刺——她也差點為賭氣瞎了眼!
「呵呵」過了好一會兒,小月歌挑起嘴角,輕輕一笑,她的眼眸也是被一語點醒后的明亮,「當然是為喜歡的曲子存在啊……」她略微輕狂地重複著自己最初的本意。
「嗯。」月森蓮肯定地點了點頭,他依舊維護著冷冰冰又柔不下臉的傲嬌樣,然而眼中閃過一陣釋然的情緒,可是怎麼努力也賴不掉的喲。
(謝了啊,混蛋……)
是這個人在自己跟無頭蒼蠅亂轉茫然浮躁的時候,毫不猶豫放下袒護,將她狠狠刺醒。
「不過……」
氣氛剛好,剛熱血、理智,誰知道小月歌在這時掛上了張陰森森的羊駝臉。
「所以說選曲還是你妹的好頭疼!!!」
「……」
「嗷嗷,怎麼辦怎麼辦!!小蓮子你不是神通廣大嗎!!快為我指點迷津啊你個廢柴!」
「…………,我怎麼知道!」月森蓮額頭青筋躁動,白了她一眼——真想買老鼠藥來毒死這混蛋少女算了!
(尼瑪,怎麼辦吶!!!)
月森蓮根本不想看她這又發瘋又失態之類的亂七八糟。結果眼睛不給力,一看不知道看到個什麼手稿玩意,復活了他的好奇心。
「吶,這是……?」他拿起這堆被一個回形針別在一起的手抄樂譜。隨便讀了一點,完全沒聽過的一首曲子呢。
「……」竟想不到,一貫易動易躁易炸毛的里見小月歌頓時,傻了,像個連說話都不會的弱智。
「……」月森蓮見她愣,一下子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跟著無語。「哪首曲子啊?誰的?」
「呀——什麼都不是!」待她反應過來,就跟尾巴被踩種得瘋子貓一樣,喵地一下就撲了上來,她奪過月森蓮手裡的譜子,直接扔到旁邊的垃圾桶。
「…………」
小月歌笨嘴拙舌地解釋道,用不耐煩來掩飾窘迫。「隨便寫的東西而已!」
「你寫的曲子?」
「是,是啊!」
「那扔掉幹嘛?」
「我……」本來都有心理準備了——以為他會嚴厲的提醒自己--現在到底什麼最重要,竟然還有閑情雅緻作什麼曲!
於是里見小月歌已經瓶頸到了一種無葯可解的狀態:像這種時間緊得蛋疼的時候,更加手賤地想玩塗鴉。
她該專心為比賽練習的時候,腦袋裡卻不停蹦調子,想不到的是,她隨手一些,竟寫出的是首小提琴曲。
她表情扭曲了,(大爺啊!!這是中什麼邪了啊!!!老子寫小提琴曲出來搞毛啊!)
「而且那好像是,小提琴曲子?」月森蓮繼續疑惑不解。這一刻,他竟然好死不死犯天然呆了!
「呃——」小月歌神經一緊。都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心虛什麼,「所以說也沒什麼用,就扔掉唄!」
「我也不知道手被什麼玩意兒上身了,寫出這玩意兒,難道是因為比鋼琴曲容易寫?」
「……」
最後她揮了揮手,希望這個話題就此打住。「算了算了,反正多出來也是佔地方!」
月森蓮則一直被她各種詭異觀點炸的無語。
但他卻也是一臉糾結地盯著被丟棄的樂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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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之時,小月歌垂頭喪氣地吊在後面許久才出來——她要累死了。學生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學校空蕩蕩的,偶有烏鴉嘎嘎叫得心煩,讓性子暴躁的小月歌時時刻刻想活捉了它們拿去烤小鳥吃!
中午的時候,小月歌被數學老師訓斥得夠狠:里見同學,這一年你到底要退步多迅速你才滿意!!全部重新算過!這些題。
她腦門綻開十字——智商跌停,越活越回去也不是她的錯啊!!她本來就不是原版的里見小月歌。
直至在這空曠之境迴響起一段樂音。比起黃昏,更接近夜色的感覺,澄澈明快著透著似煙霧一般的妖嬈,一首編曲不按常理出牌的特別的曲子。
一瞬間,呼吸恍若停住。她能感覺,有什麼東西蔓入心底,悸動出熾熱的火焰。
這不是她寫的曲子嗎?
里見小月歌調頭,急速跑想響起這音樂的頂,終於,她猛地擰開門把,「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