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包圍
而父君當時便已知此內幕,只是不清楚到底何人所為。為維護女帝與鳳臻名譽,毅然決然以自己之力攬下了這事。
也便是那時,鳳臻才把此人真正當做自己的父君而不是隨侍。
但當時母帝光輝耀眼,自己也身負重任一直在勤學受業,後來又心繫古慕寒病情,整日四處奔波尋醫,便一直沒能與他培養出親情來。
如今自己真正落難,丟家棄國被追捕,會是父君委託的乞丐男子來救自己嗎?他為何會有乞丐這般身份的下屬?
還是,乞丐男子口中的「爹」並不是父君。另有其人?
為確認眼前這人身份,鳳臻顫抖地伸出手,抹了抹對方臉頰位置,果然一塊皮膚便露了出來。
她倒吸一口氣,「果然是你!你這是怎麼了?弄成這般。」
男子不耐煩地打開她的手,盯著她似有所指道:「還能怎麼,有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想要把我活活燒死罷了。」
呃……這個……
鳳臻面露羞怯,無語作答。
她當時明明出於好心給他燒火取暖,怎麼會想起來濕的柴煙霧如此大,還那麼嗆鼻。
他應該被嗆得不輕吧?這一身烏漆麻黑的灰,連衣著和五官都看不見,該是在煙霧中被熏得太久了,才造成的吧?
如此說來,還真是自己對不住他了。
發獃中,男子也不再理會她,而是自己再次掀開帘布伸出頭去。
此時,車夫的聲音又響起來。
「哎喲,有什麼好吵的,父女間本該父慈女孝不是?生活已經那麼艱辛了,為什麼非得鬧得不愉快?難不成老乞丐你會因為一次吵架而不要自己親閨女啊?閨女也是,難不成你會因此而離家出走,扔下這個年邁的老父親嗎?
生活啊,就是在不斷苦難和幸福中磨練才有意思。你只有落難了,被苦難折磨了,才能明白幸福來之不易。你才能……………」
呃……
這乞丐男子看起來,也不過四十多近五十左右年紀,已經算是年邁了嗎?
他也沒理車夫,任其口若懸河。但沒多久,突然對鳳臻招手,道:「快,丫頭,你爹來接你了。」
…………
鳳臻被他的話語一怔,仍不敢確定他口中的「爹」到底是不是父君。
於是猶猶豫豫地慢慢往車窗外靠過去。
路邊果然有幾個人影,其中一個衣著顏色淺淡,身形站得十分端正。
那高挑的身形不禁令鳳臻心跳得快了些,但面容也得在馬車前行了一段距離后才看清楚,果然是父君!
他好像……姓牧,名是什麼便不得而知了。因為大家都尊稱他「牧大人」,母帝則喚字型大小,玄為。
玄為父君自見到馬車上的乞丐男子和鳳臻,笑意盈盈地揮著手臂示意,這時他身旁走來個深色衣著的男子。
是名隨從。他快步上前幫忙拽著韁繩,待馬車停穩當后,又立刻上前去打開車門,幫忙將乞丐男子和鳳臻一道攙扶下來。
之後,又去料理車夫。
「啊啊,總算功德圓滿了。老牧,人我給你帶回來了,交差了哈。」乞丐男子邊扭動著筋骨,打著哈欠說道。
看得出這一路,他受累了。
父君笑道:「辛苦你了。」
乞丐男子道:「這倒是句真話,簡直歷經千辛萬苦啊!我本想著保住她性命便好了,豈料這丫頭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才死裡逃生呢竟又跑去古府尋事了。還好我及時趕到。還有這一路來,你都不知道她是如何鬧騰我的,哎別提了,差點兒要了我這條老命。簡直造孽啊,我行乞了大半輩子都未受過如此羞辱。憋屈死我了!」
邊倒著苦水,又伸了個腰。
父君又笑道:「我帶大的女兒,我自然知道。」
鳳臻聽得無語了,好像說得這一路來並非自願照看她似的,而且還被造成了很大困擾。
自己到底對他做了什麼才會如此被嫌棄?
簡直了!
父君的視線落到鳳臻身上,她行禮道:「拜見父君。」
「嗯。臻兒,沒事了,回家了就沒事了。」
家。對於鳳臻來說,這是個沒有什麼概念的地方。可不知為何她聽了,竟鼻頭酸酸的。
她已經不確定皇宮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家了,雖然生在裡面也長在裡面。就像所臨時居所,只要是皇帝,誰都可以成為它暫時的主人。
也難怪,這皇宮便是經過了歷代位帝王,才傳到自己這裡的。
見到離別數年的父君,她雖然心中踏實了不少,但也僅限於有了些許安心,還不至於就此撲在他懷中痛哭。
她始終覺得與玄為父君並沒有多親密,心中仍存在著不可忽視的隔閡。
並且此來共有三人,除了父君和仍在與車夫交談的隨從,她還注意到了一個人。
女人,還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她的年紀看上去和父君差不多,中年了。但她的衣著裝扮一點兒也不像個為人妻,為人母的婦女,更像是個年紀稍大的黃花女子。言行舉止十分內斂秀雅,從她給自己行禮的恭敬儀態便可看出。
雖然她與父君兩人面上都沒什麼互動,可在鳳臻看來,竟有著說不出的親密。尤其她的視線對上父君時,居然泛起少女似的嬌羞?
鳳臻迷糊了。
自小長在宮中,雖然她身邊也有些未出閣的老宮女,但那都是宮規造成的。可自己自小在書中看到的,女子不該是過了及笄之禮便應張羅著成家了嗎?
包括自己當年及笄后,母帝也給安排了個夫君。後來雖然沒立皇后,但也位及正宮。可以說整座宮裡除了自己,他便是最尊貴的人。
尋常女子長大后,但凡再拖個三五年還未成親的,要麼身體有隱疾,要麼名譽不濟身陷非議,都屬於名義上的「姑婆」了。
可此女態度親和,身體看上去也健康著呢,會是什麼原因至今不嫁?
鳳臻大膽猜測,應是心中有人了,並且對方可能去了遠方,離開了她很久。
真是名性情的女子啊!她當時得頂著怎樣的壓力守身至今?還有她心目中的人,會是個什麼樣的方才值得如此做?
想到這兒,鳳臻不由自己捏緊了衣角,不敢再直視一臉慈愛的父君。
若說父君當年因為進宮而耽誤了自己的姻緣,必是皇家對他不住,母帝對他不住。眼下能和自己心愛的人終成眷屬,也算遲來的安享了。
此刻這個門面上的女兒又前來叨擾,於理不符。
可只要一想到父君這麼多年來心中所愛之人並非母帝,並且人才駕崩不久父君便找了另外一個女人,相當於一種背叛,她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隨從仍在和車夫被動式地「交談」了一會兒,好不容易徹底打發走對方,他罵罵咧咧才回來。
「哎我的天哪,這什麼人啊廢話那麼多,整個一話癆啊。難為你們這一路是怎麼來的。能被他聒噪死。」看著乞丐男子說完,給鳳臻行禮。
「小的杜青,見過女帝陛下。前天我家老爺說陛下您要駕臨到我們這兒來,當時我還不信呢,想不到您真的來了。杜青真是三生有幸,祖上積福了。陛下,您的聖容實在太美了,乃是杜青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父君和女人笑了。
「免禮,」鳳臻習慣性的隨手示意他起身。可想了想,什麼皇帝不皇帝的,早就已經不是了。於是又上前親自將杜青扶起來,道:「不必多禮,我已經不是君王了。」
杜青笑道:「哪能呢?陛下永遠是陛下,走到哪兒都是最尊貴的人。那麼,陛下,老爺,楊姨,天快亮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府了?」
父君點了點頭,道:「臻兒,我們回家吧。」
鳳臻猶豫了一會兒,但想起此行目的除了逃避追捕,若要復國,唯有父君能給自己些建議,便也同意了。
一路上氣氛還算歡愉,都是杜青和乞丐男子打趣逗樂的話語。
從他們對話中鳳臻得知,自父君接到書信知道自己要來后,已經帶著杜青在這裡等了一天一夜。而楊姨是傍晚給他們送吃食時,留下來一起等的。
父君話依然不多,但他那端正的身姿異常堅實,讓人對他平白添了幾分安心。
鳳臻忍不住感嘆他離宮后這些年,是否又經歷過些什麼,讓他和以往不一樣了。
城門近在眼前時,天已經粉亮了。可城門卻依然緊閉,整整比國法規定的晚了一個時辰!
許是這幾日被追捕多了,鳳臻第一個念頭便覺不對!隨後不由自主地警惕起來。
乞丐男子也感受到了,當即叫著大家和自己一道往後退,最好能立刻離開這裡。
然而,那段與城門距離百餘丈的路程,竟誰都沒想到城門會突然打開。就像在等他們一樣,從裡面衝出兩隊士兵來,把他們包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
她們被埋伏了!
可會是什麼人知道鳳臻的去向路線,竟能在此設伏?又恰到其實得剛好等到她們。
從那二十幾名士兵都身穿統一甲胄來看,並非普通守城兵,都是要上戰場的騎兵。披掛,軍旗一樣不少。
他們具體屬於哪個軍營,哪位武將座下的人,鳳臻不得而知。
不過看到他們的騎馬將領時,她愣了一下。
居然是前幾天還在尋找自己,宮中禁衛軍的統領,李將軍!
鳳臻冷眉一笑。看來玉清卓那斯,竟想效仿母帝的「定國之法」,將昔日她身邊的士兵都遣派出去打仗?那其餘面首呢?
他到底還有多少是在效仿母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