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董卓的心理路程轉變
「我!......」一聽何瑾又拐到家產之事上,何咸氣得忍不住四下掃起馬車裡的事物,只想找到根馬鞭,跟董卓抽董璜一樣抽死這貨!
然而,何瑾卻彷彿看出了他的用意,又懶洋洋地開口:「兄長別費勁了,鞭子正被馬夫用著,至於備用的那根......」說著,就拿起了藏在身後的馬鞭,晃了一下道:「我早收起來了。」
「我!......」何咸當時一伸手,就想奪過鞭子。可惜他那小身板兒跟何瑾比起來,實在差太多了。
何瑾幾乎沒用多少力,輕易就將何咸制服,壓著何咸無賴威脅道:「兄長,你要再不跟我說實話,我可就真不講了,讓你晚上都睡不著覺。」
「呵......」何咸就如誓死不從的烈婦,冷笑道:「你不講我也不聽了,又有何關係?」
「哦?......那就是說,兄長不想知道董卓後來都幹了什麼,以及此番我到底跟他打了什麼啞謎嘍?」何瑾卻有恃無恐,一挑眉毛故意又激了一句。
然後何咸臉上就露出了掙扎的神色,糾結半天後,才怒氣沖沖地推開何瑾,道:「行了,真不知你怎麼變成了這等無賴的性子!」
「府中的家產,為兄的確散盡了。可父親的食邑還有南陽的祖業,卻一點未動,這下你總該放心了吧?」
「我就知道!......」何瑾卻一下激動起來,雙眼發光:「兄長你怎麼看,都不像個純正的鐵憨憨,果然還是有救的。」
「明面上敗光了家產避禍,暗地裡卻還留著何府的進項,還想瞞著我一起當憨憨。兄長,你很壞壞喲......」
聽著何瑾嘴裡,又冒出這麼一大堆自己聽不懂的名詞。以及看到他這麼一副表現,何咸真是又氣又覺得好笑。
很想拿出『長兄如父』的威嚴,訓斥何瑾一番,可看到弟弟如此開心,一時又有些捨不得。
最終,只裝出了氣急敗壞的樣子,道:「後來呢,董卓後來又做了些什麼,你現在該有心情講了吧?」
「哦哦......」何瑾得了便宜就賣乖,當即繼續講道:「後來涼州漢陽郡一帶羌胡反叛,朝廷急需能征善戰的將士。董卓就被召為了羽林郎,統管部分羽林軍騎兵駐紮西北邊境,歸邊關名張奐統率。」
「張奐素知董卓在涼州的影響,又拜他擔任軍司馬。董卓便發揮自己勇猛善戰的特點,大破叛軍,殺其首領,斬俘萬餘人,因功拜為郎中。」
說到這裡,何瑾語氣止不住感慨起來,道:「自此在邊境同羌胡的作戰中,董卓前後百餘戰,立下不少大功,官職也不斷升遷。」
「先後任廣武縣令、蜀郡北部都尉、西域戌己校尉。直到後來征拜并州刺史、河東太守,成為一方封疆大吏,官秩二千石。」
而聽到這裡的何咸,眉頭也忍不住深深蹙了起來,道:「若瑾弟所言為真,那董卓可謂朝廷邊關棟樑,盡忠報效之能臣。可後來,他的名聲為何會那般狼藉?」
何瑾便嘆了一口氣,道:「兄長,董卓性子再粗野,也是在忠君報國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哪個人天生就惡貫滿盈,還不是一步步轉變的?他以後的經歷,才是心理路程轉變的開始......」
聽到這裡,何咸明顯更加意動,當下又是那一句催促:「那後來呢?」
「後來,黃巾蟻亂爆發,張角抄掠河北。朝廷派北中郎將盧植帶兵平亂,盧公連戰破敵,六月圍張角等於廣宗城,眼看就可以破城。」
「可這時,靈帝派宦官來視察軍事,向盧公索要賄賂。盧公當然不肯,於是宦官回去在皇帝面前誣告盧公,盧公便被囚車押回京城,解除了兵權。」
說到這裡,何瑾忍不住陪著何咸一起深深嘆息后,才又繼續道:「盧公被免官,大漢另兩位名將皇甫嵩和朱儁,又忙於討伐兗州和豫州的黃巾軍。朝廷沒有名將可用,自然想到了董卓。」
「然而,董卓的軍事才能也就一般般。他在邊境同羌胡作戰能屢屢取勝,靠的是在羌胡人中的影響,以及對敵人及地利的熟悉運用。」
「可離開了有優勢的邊境,去打那些黃巾賊就不行了,屢戰屢敗。隨即兩個月後,就被朝廷免職,打發回老家歇著了。」
「這?......」聽到這裡,何咸不由深深感慨,蹙眉道:「朝廷怎能如此涼薄?縱然董卓征討黃巾蟻賊不利,卻也是邊境的一員驍將。這般不分青白皂白重處,豈非寒了天下將士之心?」
「朝廷怎麼想的,我並不如何清楚,但董卓那時怎麼想的,應該跟兄長差不多。只不過,他可比兄長積極進取得多,心態也漸漸開始轉變。」何瑾神色開始憮然,接下來的語氣,也變得怪異起來。
「那段時日,他一方面開始暗中賄賂那些宮中有權勢的宦官,一方面積極等候著機會的降臨。因為他清楚涼州地方豪強橫徵暴斂,對羌胡欺壓無度,百年來羌胡的反抗就沒停止過,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而朝廷對待羌胡問題,向來受那些豪強蒙蔽,只會一味調兵平叛。這平叛就離不開驍將,董卓就知道,朝廷最後還是會徵召自己的。」
說到這裡,何瑾的語氣就帶出了明顯的嘲諷意味,道:「果然,隨後北地、隴西、金城三郡羌人發起大規模反抗,燒殺州郡,朝廷一直忙於剿滅黃巾軍,無暇顧及,於是羌人的攻勢越來越猛,一直打到了三輔地區。」
「朝廷這時才慌了神,只好再度啟動董卓,任命他為中郎將。剛好這時候中原大地的黃巾軍主力已被消滅,於是就把軍隊調到西線,由左車騎將軍皇甫嵩帶領征討,董卓任他的副將。
「然,然後呢?......」何咸也從何瑾的語氣里,聽出了不好的意味,這番催促顯得很是猶豫。
何瑾就面沉如水,道:「然後董卓跟著皇甫將軍,從三月打到七月,沒有取得大的勝利。這時廷卻突然發下詔書,征皇甫將軍還朝。」
「原來皇甫將軍去年討伐黃巾軍的時候,在鄴城看到宦官趙忠宅第的逾制,就上奏朝廷給沒收了;後來另一個宦官張讓問他索要五千萬的賄賂,皇甫將軍也不給。」
「於是這兩個宦官就在靈帝面前告皇甫嵩的黑狀,把皇甫嵩給免了,收繳了左車騎將軍的印綬,並銷減封邑六千戶。」
說完這些,何瑾就問向何咸,道:「兄長,假如你是董卓,出生入死才有了并州刺史的位子,可一場敗仗后就被一擼到底。」
「而且耳中聽的,和眼裡見的盧植與皇甫嵩,不管如何出生入死、盡忠賣力,卻抵不過皇帝寵信宦官的一句話,你又該怎麼辦?」
「我,我.......為兄不知。」這時候何咸,已徹底代入了董卓的角色,面色慘白,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兄長再仔細想想,董卓聲名狼藉,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何瑾卻眼神悠悠,提醒道。
何咸也一下明白了,惶然驚道:「董卓選擇了擁兵自重!......後來他在涼州平叛當中,抗拒司空大人的軍令,又在朝廷徵辟他為少府時,稱病拒不應命。」
「不錯,朝堂之人對董卓的壞印象,就是源自這兩項。卻從未想過,董卓是如何變成這樣的。」
「目睹朝廷的昏庸腐敗,董卓那時已對朝廷不抱任何信心了,也沒有任何忠誠可言。他唯一做的,甚至可以說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亂世中維護自己,還有部下的利益。」
「而朝廷正被四方叛亂搞的焦頭爛額,根本沒有能力制裁他,更使得董卓不把朝廷放在眼裡。」此時,何瑾才道出了自己的論斷。
然後又看向何咸,聲音低沉道:「恰好這個時候,已經是并州牧的他,接到了先父的密令,調兵入京。」
「到了雒陽后他發現京畿已大亂,隨即渾水摸魚入主雒陽,靠的全是手中兵權。」這時候,何瑾再度沉凝地問道:「兄長,所以說,你覺得我跟董卓一番雲里霧裡,談論的究竟是什麼?」
一瞬間,何咸忍不住周身一凜。看向眼前這個自己的弟弟,簡直就像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