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陌路

人心躁動，一日復過一日，一天強過一天。

青城山，這幾天瀰漫著緊張的氣息，上清殿內，幾名長老如履薄冰，困天崖的那場屠殺，外界給的壓力實在太大，幾乎每天都會有人到訪，雖在婉拒，但終究不能長久，最重要的是這件事的主角緣滅，自始至終都沒有露面。

兩日前，葉子詩承諾給出一個答覆，可到現在也沒有個說法，很多人都忍不住，又把目光瞄向了天上的樓閣。

絕情殿，被封印籠罩，門前，葉子詩臉色複雜，面帶著猶豫，抬手搭在門前，卻遲遲不曾推進。

「進來吧！咳~~咳~~~咳~~~」緣滅的聲音夾雜著劇烈的咳嗽，顯然是在壓制。

葉子詩皺起眉頭，雙手用力，殿門被開啟，一股寒流瞬間涌了過來，就見緣滅龜縮在角落，面前是一灘黑血，以及那枚插在他琵琶骨上的鋼釘。

「緣...大哥！」葉子詩快速上前，以靈力幫其穩固道心。

「是我太大意了！」緣滅咬緊牙，努力的控制自己，說道，「放心吧，我暫時不會有事的！」

「到底怎麼了！」葉子詩問道，「不是說兩天後才發作么？」

「我小看了自己體內的魔性！」緣滅望著葉子詩，目光時而冷冽時而溫和，一字一句的說道，「今晚，我必會成魔！」

看到緣滅現在的樣子，葉子詩第一次那麼的慌亂，曾經的從容與篤定，都變成了無盡的擔憂和焦慮。

「呵呵！」緣滅微笑著，很努力的把身體靠在牆邊，說道，「我知道你心裡始終還有一點希望，覺得我能像上次那樣挺過去，可惜要讓你失望了，我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被中下魔種，這麼多年，我的魔性早已囤積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厚積薄發的那一刻就是最大的禍端！」

「其實我應該可以.......」葉子詩有些不太確定。

「沒用的！」緣滅搖頭，打斷道：「你的內丹仙靈之氣過重，對我來說只是徒增功力，解決不了問題的!」

「況且，在這個世界上可能也只剩下你這一隻六耳猴了！」緣滅抬起頭，望著葉子詩，「當年你憑藉失卻之法，忘記一切換來重生，現在想來，你當時的心境我也能猜出一二了！」

「緣大哥......」葉子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非常的失落。

緣滅伸出手，想像當年那樣撫摸著他的腦袋，可伸到一半又覺得不妥，改換成拍他的肩膀，輕輕的說道：「我走了以後，這裡必將大亂，你找個機會下山，儘早的解脫出來！」

「寧心她們，我倒是不用擔心，可是萬婷......」緣滅神色迷離，幽幽的說道，「她一生太過孤苦，性子頗重於執念，尤其是對感情，這輩子我還是負了她！你......替我多照顧她一下，江湖上漂泊，雖有風雨，但也比這裡要安全的多.......」

「難道你就不打算告訴她么？」葉子詩反問。

緣滅沉默了片刻，說道：「她知道袁起就夠了，至於我......始終是青城的掌門人！」

「砰！！」一聲巨響，殿門被推開，一個女子手持劍刃邁了進來，死死的盯著角落裡的兩人。

「婷師姐.....你....」葉子詩驚訝，可那熟悉的表情，很像是當年的萬婷。

萬婷盯著緣滅，上下打量了很久，才對葉子詩說道：「葉子，是我！」

「婷姐姐，你...你真的回來了！」葉子詩滿眼歡喜，像個孩子一樣圍在萬婷身邊，重重的給她一個擁抱。

「嗯，我都想起來了！」一向穩重的葉子詩突然這般模樣，萬婷除了喜悅，也非常驚訝，瞥了一眼緣滅，她的目光又複雜了。

「你到底是誰？」萬婷盯住緣滅，依然在打量著，「你和袁起究竟是什麼關係？」

緣滅靠在牆邊，微笑道：「看到你回來，我相信師父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師父...萬青師父....」萬婷晃了晃腦袋，似乎仍有些混亂，過了好一會，她又盯向緣滅，追問道，「剛才你們的對話，我都聽到了，你們到底有什麼瞞著我？」

不得不說，萬婷的到來，似乎沖淡了這裡的悲傷，緣滅和葉子詩，雖然都沒有回應，但見她恢復正常，心裡都替她高興。

「你說呀！」萬婷追問，可問著問著，她的眼眶裡突然含滿了淚珠，未待回應，自己卻先哭了。

「婷師姐！」緣滅說道，「既然你都聽到了，那就應該知道現在的情況，聽我一句勸，早點下山去吧！」

「不！」萬婷斷然拒絕，她一邊捶著腦袋，一邊堅定的說道，「我就在這裡，哪也不去，當年師父並沒把我逐出師門，那我依然是青城弟子，既是青城弟子就該與青城共存亡！」

「那我就以掌門人的身份，把你逐出師門，快走吧！」緣滅聲音微沉，多了一絲冷漠。

看著虛弱中緣滅，萬婷的眼中也有著強烈的執著，用一種更為堅定的口吻回應道：「你沒資格逐我，只有師父才有這個資格！」

「你.......」緣滅掙扎著起身，在這個過程中，萬婷死死的看著他的臉，不放過任何的細節，似乎真的覺察到了什麼。

「滾！快滾！」緣滅突然暴喝，盡量的讓自己保持以往那種冷漠的姿態。

「婷姐姐，我們先回去.....」葉子詩在一旁勸解，扶著萬婷一步步的向殿外走去。

看著萬婷離開，緣滅嘆了口氣，終究是無法狠下心來，他下意識的轉過身，迴避了這一幕，可就在這時，剛剛踏出門外的萬婷忽然回過頭，默默的看向了他的背影。

蠻荒，灰暗的神壇上，兩個身形交錯，迸發出強大的力量，電閃之光，雷鳴之音，惶惶而出，遍布著這裡的每個角落，不得不說，這是一場絕無僅有的戰鬥，只可惜能目睹過程的，只有一個通幽。

巫芒閃爍，顯的有些劣勢，在交鋒中被力壓，墜入大地，漸漸的顯化出西蒙的身影，只見其嘴角溢血，右手死死的攥著彎刀，伶俐的氣息不停的從體內竄涌。

「你就這點本事么？」虛空中，銀光匯聚，顯化出姜無罪的身軀，他居高臨下，如一個遠古戰神般，帶有無人可及的強勢，一邊彈動手指一邊說道，「若真是如此，那就是我看走眼了，原來你這所謂的蠻荒第一高手，連我一根指頭都比不上！可真是惋惜啊！」

西蒙促緊眉頭，逆勢而行，手上的彎刀輕輕顫動，一股微弱的刀芒瞬間滲進虛空，以極其隱蔽的方式向姜無罪飛去。

「咦！」姜無罪似乎有些驚訝，手指輕晃，藏匿在虛空中的刀芒被他如剝絲抽繭般，硬生生的逼出。

刀芒纏繞指間，這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柔弱中蘊藏巨大，正當姜無罪要認真觀察的時候，下方的西蒙忽然念起咒文，彎刀反向，竟然插進了自己的胸口。

「這.....這是.....」姜無罪震驚，似乎曾經見過類似的招數，下意識的後退。可已經太遲了，鮮血淋落，與虛空中蒸騰，同時那股微弱的刀芒，在剎那間放大，湧現出無數個火紅的烙印，瘋狂的滲進他的軀體。

的確，這不是簡單的一刀，而是各類法術集大成者間的融合，看似柔弱，卻布滿殺機。

「轟隆！」一聲巨響，以姜無罪為中心，那無數的烙印如刮骨撩紋般侵蝕著他的身體，這狀況可謂慘烈且讓人忍不住浮想，難道有著巫神之稱的姜無罪就這樣被滅殺了么？

下面的西蒙也不好受，這一招讓他流失大半的精血，功力也已經耗盡，此刻正艱難的盤膝坐起，瘋狂的汲取周圍的靈力。

「收！」姜無罪大喝，身邊的血氣被汲取，強行吸入他的體內，顯露出他高大的身軀。

姜無罪目光陰寒，冷冷的注視著西蒙，加上他此時身上布滿了紅紋，讓這裡顯得格外的可怖。

「是我把你想的太簡單了！」姜無罪開口，依然是那根手指，銀光綻放，似乎有著無窮的威力，點點光羽在指間飄動，他身上的紅紋被接引，自主的離去，與指間匯聚，重新凝聚成那股刀芒。

「你懂鬼道，我並不奇怪！但你如此的深究，卻是令我有些失望！」姜無罪看著西蒙，面帶著些許的猶豫，他指間血色浮動，那股刀芒緩緩的消散與虛空。

「轟！」又是一聲轟鳴，西蒙被吞沒，熟悉的氣息如倒轉輪迴般歸來，待一切平靜以後，西蒙站在原地，詫異的看著自己的身體。彎刀歸竅，功力飽滿，就連胸口上的傷，也恢復的如初，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復始歸元！」西蒙自語，他聽聞過這樣的招數，可惜已經失傳了近千年。

「這算是你第一次擊中我！」姜無罪勾了勾手指，說道，「接下來可就沒那麼好運了！」

西蒙抬起頭，緊握彎刀，通靈的氣息毫不保留的釋放出來。

「來吧！」姜無罪依然晃動起那根手指，配合著靈動的身法與西蒙展開碰撞，剎那間神壇又一次被力量吞沒，身形交錯，刀指糾纏，在殺光與祭練中尊行！就這樣，又過足足有一刻的時間。

「咦！」姜無罪臉色忽然大變，在戰鬥中，他的身體虛幻了一下，原本的氣勢瞬間小了很多，而後又與西蒙糾纏在了一起。

西蒙敏銳的覺察到了巫神的變化，可即便如此，他仍然無法佔據上風，只能拼盡全力在戰鬥中尋求突破。

「以七成的功力配合神識離去，這是要去做什麼？」神壇上空，通幽也覺察到了這種變化，他遙望遠方，恍惚看見了姜無罪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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