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人心
青春總是有些躁動的，來得快，去的也快，三天時間一晃而過，想到那次見到離墨雪的過程，項貞心中雖然還是有些激動，但也不像最開始那般心心念念，按照辛無疾的要求，今天晚上，項貞再次前往辛無疾的小院。
……
「還記得我上次問的，符文陣法運轉的根本動力是什麼？」
「還請辛老師解惑。」
「符文、陣法，我們可以將其簡稱為符陣，兩者從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區別，什麼是符陣，斗轉星移，日升月落，風動雨飄，草長鶯飛，春花秋葉，這天地宇宙中的一切都可以看做是符陣，而我們自己，則是生活在一個恢弘壯闊的符陣之中，甚至包括我們本身也可以看做是一個精妙的符陣，我們今天探索的符文陣法，不過是從這宏偉的符陣規則中窺探的一星半點。」
「如果把一條河比作一枚符文，那麼這河道就是我們劃出來的符，水往低處流這個自然的法則就是這條河流動的根本動力。」
「符文一道，其實就是通過符文引導天地靈氣的運行軌跡，這符文便是河道，我們構建符文時便是開闢河道，引導河水流經的路徑，當這個路徑契合一定天地規則時，便能發揮威力。」
「有河道水就一定會流動嗎？不一定，若河道完全水平，那就是一潭死水，水往低處流，這才是河水流動的根本，那靈氣在符文內流轉的根本又是什麼呢？以至於延伸道為什麼修士可以吐納天地間的靈氣？我們為什麼可以按照一定的方法催動真元形成法術？」
「學生愚鈍。」
「我們現在修鍊的體系不知道傳承了多少萬年，從古至今，有關這天地之極的探索從未間斷，修鍊的體系正是在這種不斷探索填補中傳承至今，到了現在，最具說服力的修鍊體系便是陰陽之說。」
「宇宙誕於無極，無極生太極，太極生陰陽，宇宙初開，天地間充斥至陰至陽之力，陰陽交融，誕時間，演空間，世間萬物逐漸生成，高低落差是江河流動的根本動力，而陰陽交融就是我們整個宇宙運行的根本動力，陰陽融合的程度越低，物質就越活躍，陰陽交融越徹底，物質就越穩定，物質從活躍到穩定、陰陽融合性由低到高就是宇宙演化的規則。
在不藉助外力的情況下，木材只要被點燃就能一直燃燒下去，木燼成灰，說明木得陰陽融合性比灰的陰陽融合性要低，灰在自然的情況下不會變成木，也說明了正常情況下，陰陽融合性高的物質不能自行轉化為陰陽融合性低的，靈氣為什麼能通過我們在靈脈中的運行轉化為許多東西，就是因為靈氣是一種陰陽交融性很低的東西，如果我們生活的宇宙有生命的話，那麼天地初開，陰陽未融之時就是宇宙的起點，陰陽開始交融，就是宇宙成長的過程，陰陽徹底交融，就是宇宙的終點。」
「當然，陰陽說只是眾多宇宙終極描述的一種，他也許準確，但也可能只真正宇宙終極的鳳毛麟角，我們都相信看到的便是真實的，但又有誰能完完全全看透這無盡的宇宙呢，就像一念宗……」
「哎，算了，有些東西說了你也不明白。」
「靈脈就是我們體內的符文，那我們同樣可以在體外通過一些手段來模擬靈脈，這就是符文了，而通過一些特殊的材料，通過控制靈氣流轉的不同，我們可以布置各種各樣的陣法，世上符陣千千萬，但有一點，一般的陣法都是以八卦為基礎演變而來的，乾兌離震巽坎艮坤八卦是我們描述符陣中靈力流轉的一種方式，靈力正向流轉為陽，逆向流轉為陰，八卦中，一卦有三爻，三爻陽為乾，三爻陰為坤，陽陰陰為震，陰陰陽為艮，陽陽陰為兌，陰陽陽為巽，陽陰陽為離，陰陽陰為坎，通過這八卦的不斷組合，一般情況下，你都可以將陣法其推演出來，當然，陣法水平到了一定程度，便已經脫離了這種單純的基礎組合，布置出來那幾乎是渾然天成，想要推演破解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一法通萬法，不管是符文陣法，靈器，還是我們修鍊，其實所有的東西追根溯源都是一樣的，靈器其實就是一個固定的，可以攜帶和從復使用的陣法，只要你用心，學好這些並不難，但學好這些並不意味著你能成為一名優秀的仙察。」
「相比於凡俗國度，你們面對的是一群能力更強，心思更複雜的修士群體，你記住，這世界上最難揣摩的是人心，特別是修士的心思，你無法想象一個修士的心底能黑暗到什麼程度，為了修鍊，他們又能喪心病狂到何種程度，如今的中天大陸修仙界，看似穩定和平，但暗地裡不知隱藏了多少罪惡，東西南北中五大執院如今在職的仙察有十萬人三萬多隊，每隊一年平均接手案件二十餘宗，而根據學院的統計，中天大陸發生案件總數只有百分之五左右會上報仙察院，而這百分之五中，有百分之七十是無法破獲的，通過問心橋的人，都心存良善，可是成為仙察，偏偏就是要讓你們這群心存良善的人去見識這世界最血腥殘暴的罪惡，每年失蹤死亡的仙察都在五百人左右，項貞，我問你，你現在還願意成為仙察嗎？」
「我願意。」項貞面色肅穆，重重點頭道。
「好，三級以前的案例分析都是一些特定案件，主要是通過這些事例，將符文陣法、各種靈器的運用以及涉及的很多基本常識穿插其中，目的主要是教學，既然你也看了，憑你現有的經驗，你說說對第一個案例的看法，如果是你，你會從哪裡入手？」
項貞在腦海中回想片刻，很快便想起了第一個案例，這個案例很簡單。
地點：仙察院問心橋。
時間：三十年前
案情：某三流宗門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其師父將其帶至仙察院山門，女孩在走問心橋的過程中，直接橫跨橋欄，墜落而亡。
「如果排除自殺，那我會從女孩死亡后順位頂替的人身上著手，畢竟進入仙察院的名額極其珍貴，有人死亡或是淘汰，受益最大的就是頂替這個名額的人。」
「作為一個剛入仙察院的人，你能想到這裡，不錯，把握住了這次案件的一部分動機，這個案件其實很簡單，不涉及陣法，不涉及靈器，但你知道為什麼要把它放在案例分析的第一個么？」
項貞搖搖頭。
「因為他只涉及人心。」辛無疾有些凝重道。
「為了保證每院的平衡發展，東西南北中五院每年的入院名額各有一百二十人，三神宗各佔十個固定名額，都來至三神宗和十仙宗，十仙宗各佔九個浮動名額，每個宗門一般會按照一比十的比例來培養種子弟子，按照仙察院規矩，只要天生通了六脈的人便有資格參與，踏上問心橋的順序由各宗門自行決定，拿雲神宗來說，如果按照順序，他們只要有十個人通過問心橋，剩下的人就沒有機會了。」
「辛老師，那麼像我這樣直接有接引令牌的人是怎麼回事？」項貞聽到這好奇道。
「這就是為什麼十仙宗的九個名額稱為浮動名額了，如果有正道殿前輩直接賜予接引令牌，包括五級仙察推薦的人選，那麼此人出現的地方是屬於哪個仙宗，便直接排在這個仙宗第一個測試名單里。」
原來如此，項貞心道。
「言歸正傳，那女孩乃是天生的七竅玲瓏心，我們每個人內心都有一個底線和上限，如果把一般人的心裡上下線比作是一座樓閣，那七竅玲瓏心的人的上下線就是這天和地，開竅以前，七竅玲瓏心極致單純，心中不染一物，走過問心橋幾乎感受不到幻境，一旦開竅，那就能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吸收所見到的一切善惡，幾乎沒有上線，心思之機巧，可以說有正道殿的培養，引導得當，這樣的人乃是仙察的不二人選，那女孩也是一位正道殿前輩發現並賜予了接引令牌，可惜啊，這樣的人一般都沒有宗門背景，就像你一樣，所以也就成了很多人覬覦的對象。」
破案的過程就不多說了，總之女孩的死最後引起了正道殿那位前輩的注意，最終正道殿以定神鍾拷問其師父，那女孩之所以會自墜而亡，就是因為她師父告訴她，走過問心橋最簡單的方式，便是不懼生死，直接從橋上跳下去。而因為其身具七竅玲瓏心，根本感受不到問心橋的幻境，不需要做什麼就能直接走過問心橋，可惜她以為自己身處幻境，相信了師父的話。」
「啊……」項貞心中也是一驚。
「很匪夷所思吧，這件事背後比你想象的還要匪夷所思，這當中涉及了學院外面各宗門的爭鬥，並且這種爭鬥延續到了仙察院內部，女孩的死動機除了你說的以外，更重要的是就是有人不想看到她成為仙察，更確切的說是不想她代表的宗門裡誕生一位前途無量的仙察，當天在橋頭看守的執院修士也是參與人之一，所以眼看女孩墜橋，那看守並未出手救助。」
「這件事最終處死仙察院外部三人，女孩的師父，另一仙宗的一位長老和宗主，仙察院內部一人，就是那名看守，處罰波及者上百人。」
「有些事情等你經歷的多了就明白了，這個案例主要是想讓你們知道，即便是一向秉承正道的仙察院，其內依然暗藏著蠅營狗苟，連仙察院都是如此，可想而知仙察院外面了，人心難測，這些蠅營狗苟不會因為那一次的嚴懲而消失，我們無法改變這個世界，唯一能保持的就是我們心中的那一塊凈土，記住你進入仙察院的初衷。」
想到自己經歷的這一切，項貞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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