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關 心

小彩蛟半晌沒有說話，就當楊顯之以為是她害怕了的時候，黑暗中突然冒出一句話來：「我才不是為了做女俠。」

那語氣有些低落，有些委屈，還有些懷念。

他果然一點都不記得了呢。

小彩蛟沒忍住有些紅了眼睛，有很快調整好心情。

「在我很小的時候，遇到一個很壞很壞的壞人，她抓了我，在我以為我快死的時候，一個英雄從天而降救了我。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英雄是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很多人喜歡他，也有很多人敬畏他，那天的事於他而言只不過是小的不值得一提的事。

我就這樣喜歡他很多年，也希望自己像他那樣做個正義的人，心裡期待著，也許這樣，總有一天，自己就會配上他吧。」

楊顯之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那天她瞪著圓圓的眼睛，理直氣壯地和自己說的那句「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不如以身相許。」來。

倏忽卸了一口氣，原來只是玩笑話。

「後來呢？」楊顯之問道。

「什麼後來？」小彩蛟不解。

「就是你和你那個救命恩人，後來呢？」楊顯之懷疑她是不是在故意裝傻。

「沒有後來呀，他年紀大了我許多，地位又比我高，還有許多事情要忙，我後來見都見不到他。」小彩蛟咬牙切齒的看著眼前人，您老人家把我忘在天虞山整整五百年！五百年！好意思問嗎？

楊顯之挑眉有些沒有意料到是這樣的結果，

「那真的遇到什麼事，你就想辦法先逃走。」到底覺得對方好歹是個姑娘，真要出什麼事……心裡多少還是會過意不去，因而他一反常態，多交代了幾句。

小彩蛟笑的有些痴：「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楊顯之面上先是一囧隨後釋然，大大方方的承認道：「自然。」

小彩蛟還來不及把開心顯露出來，下一刻就聽那人繼續說道：「換了別人我也一樣會關心。」

那語氣生怕她多想。

黑暗中小彩蛟撇撇嘴，她有什麼辦法呢，當初就知道這個男人有多麼的不近人情，不解風情！

後來從別人那裡知道更多關於他的事迹，也就更明白，以紫陽仙君這樣好的名聲在外，為什麼活了近十萬年，還依然是天界的光棍一條？

原因無他，只誰讓紫陽仙君在一次天界的宴飲上一次性拒絕了十位膽大示愛的地仙，人家小姑娘們，好不容易來一回天庭，好不容易見到過朝思慕楚的偶像，就算不能在一起，傾訴一下心情也是好的。

誰知道紫陽仙君起先倒還好，直接無視那群嘰嘰喳喳的女人，自己該幹嘛就幹嘛，直到一位仙女，情不自禁的拉了紫陽仙君的袖子，結果被他一個揮手，掀翻在地上。

頓時哭聲傾訴聲賓客宴飲聲都停了，紫陽面露滿意的離開了，留下一眾仙人在瑤池旁凌亂。

當然紫陽仙君並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喜歡和別人親密接觸，也不知那地仙是如何摔倒的，但也懶得解釋，於是紫陽仙君連女人也打的凶名傳了出來。

從此天界的一眾神仙也知道紫陽仙君生的一副好腦子，腦袋裡成日想的便是降妖除魔，安定四海，維護天界秩序，修心養性……，再沒有腦容量來供他談情說愛了。

連嬌滴滴的仙娥也下得了手，天上地下還有誰不知道那個威名遠揚的紫陽仙君是個妥妥的鋼鐵直男。

小彩蛟還記得當時自己聽完這個故事眼裡震驚，那位地仙連袖子都沒挨著，就被掀翻在地，當年自己可是掛在了仙君腿上，仙君沒一刀劈了自己，當真是仁慈。

也為此糾結了好一陣，下回碰到仙君是繞著走呢，還是和他繼續糾纏救命之恩到底以身相許不相許的問題呢？

後來她覺得仙君既然沒有一刀劈了自己，那大概對自己還是有點喜歡的，所以很快就不糾結這個問題了。

不過她的紫陽仙君單身歸單身，但身後的一眾愛慕者仍舊只增不減，誰讓紫陽仙君不僅功夫好，人又聰明，還生的一副人神共憤的模樣呢？還沒進門就給她樹立了一堆情敵，真是讓她頭疼壞了。

「那你呢？你怎麼也不走。」小彩蛟非常自覺的另起了話題。

楊顯之大概被捆的很不舒服，翻了個身，換了個姿勢：「我？你都不走，我自然更不會走，好歹我也是個讀書人，就算以後不做官，為百姓做點實事總是應該的。」

「那……」黑暗裡小彩蛟看向楊顯之的方向，只隱約看出他的輪廓來，心中覺得異樣的滿足，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那你千萬也不要讓自己出事。」

楊顯之看著天花板，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有些敷衍的回了她一句：「嗯。」

「如果你受傷的話我會擔心。」

這句話聲音很輕很低，似乎是對楊顯之說的，又像是小彩蛟自己自言自語來著，彷彿是對他剛剛所說的她於自己而言和旁人於自己並未有何不同的反擊——

我不需要你多麼的在意我，只要你知道我在意你就足夠了。

可在這樣寂靜的夜晚，楊顯之聽得分明。

他當然不會讓自己受傷，他又不是有勇無謀之人，自然不會像她昨日那樣看不清形勢就拔劍和對方打了起來，讓自己落了傷……

說起來，她的傷……

可又想到也許自己的關心會讓她誤會，索性便沒有開口。

但剛剛的那句話，叫他一時不知如何應對，耳畔邊是女子平穩的呼吸聲。

他曉得她沒睡著，只能沉默以對，假裝自己沒有聽到。

楊顯之沒有說話，小彩蛟也一直沒有說話。

窗外有風吹動門窗，發出細微的聲響，月亮越升越高，今晚月色很亮，清冷的月光透過薄薄的窗戶紙撒到地板上，之前還昏暗的柴房漸漸有了光亮。

夜更深了，小彩蛟仍舊沒有絲毫的睡意，她頭枕著柴火，享受著眼前短暫的愜意，雖然眼下的情況並沒有一絲值得開心的地方。

但她就是很開心，因為那個讓他朝思暮想了五百年的人就躺在她的身邊，和她一樣落魄，和她一起吃了霸王餐，一起被人追趕……再也不是畫在書上的紫陽仙君，而是她伸出手就能碰到摸到活生生的楊顯之。

雖然這只是他們五百年當中屈指可數的第二次見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