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姐姐來信和夜訓
協同訓練正式展開,以班協同起步,逐步向排、連、營協同穩步推進。
這天上午訓練結束回到宿舍,梁荊宜收到了一封信,是姐姐余舒菊寫來的。
他探家返回連隊后,曾經給余舒菊去過一封信,主要是針對那天在飯桌上說的退伍那個事,重點闡明自己的想法和觀點。
能收到姐姐的回信,他心裡自然是高興的。
余舒雅自從買了個呼機后,就把寫信這個事,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掐指一算,有整整一年的時間,他都沒有收到余舒雅的信了,這一年來,他是等了個寂寞。
說實話,他還是希望回到以前那種,動不動就收到八張紙來信的「幸福時光」。
現在通訊是發達了,聯繫也更便捷了,但靠電波完全取代白紙黑字,短時間內在情感方面,梁荊宜還是難以接受的。
姐姐余舒菊的回信,寫的並不長,通篇兩張紙沒寫滿,合計不超過一千字。
小梁:
你好!
來信已收到好長時間了,因為兒子這段時間反覆感冒,故沒時間給你回信。
今天他的感冒好一點了,剛才我把他哄睡覺了,所以抽出時間,寫信給你。
姐夫還好,天天起早貪黑殺豬賣肉,我們一輩子發不了什麼大財,也一時半會兒餓不死。
我寫信的目的,主要是想跟你談談你即將複員的問題。
先強調一點:不管你今年複員或是不複員,以後如果與我小妹合得來,共同生活在一起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喲!
你知道的,我只有這麼一個小妹,她也是我兒子晨晨唯一的小姨,我們全家都希望她的將來能夠幸福,她未來的生活能夠美滿。
你對和她的將來,有沒有信心和能力達到這些要求啊?
我的小妹是一個對生活質量要求比較高的女孩子,她自我約束力特彆強,哪怕高中畢業參加工作兩年了,但學習的腳步,卻一直沒有停歇。
她擁有明確的生活目標,她是個有理想、有抱負和不甘於平庸的女孩子。
雖然,她讀書不多,但這絲毫不影響她的出色,作為姐姐,我是自嘆不如的。
我一直都想問問你:通過幾年的交往下來,你覺得你倆有共同語言嗎?
我們全家可不希望她落入農村。
因為我和小妹及其家人都認為,把家安在城市總是比安在農村好,我也不是說農村非常不好,而是農村發展的局限性太大,教育、醫療等方面與城市相比差距明顯。
俗話說得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和你姐夫現在正謀划著一年內到城裡去買房,晨晨馬上要讀幼兒園了,我們想給他能力範圍內最好的教育環境和資源。
你會不會怪我這個當姐姐的說話直接吧?
「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藥苦口利於病」,也許現在你會說,余舒菊這個人不近人情,但十年或是二十年後,你肯定會說感謝我的。
可能......我會等到那一天的。
你隻身在外,千萬要注意身體。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沒有了它,你也就沒有了一切。
晨晨快要醒了,我就寫到這裡吧。
如有冒犯的地方,希望你別往心裡去。
祝你一切都好!
姐姐:余舒菊
二零零二年八月十八日
梁荊宜並沒有覺得余舒菊這麼寫有什麼不妥,作為姐姐的她之所以冒著可能被誤會的風險,把有些話挑明了說,恰恰說明了她對妹妹的極端負責。
在寫這封回信之前,她和老公說過,該怎麼表達自己的觀點才是最恰當的,老公讓她自己看著辦。
男人的想法,遠不如女人那般細膩。
上半年的那次家庭聚會,要是在麻將桌上不是妹妹余舒雅跳出來,對她的提問橫加指責,也許當時,她就把梁荊宜的實話給套出來了。
那時的她很生氣,她生氣的是妹妹這麼優秀和冷靜的一個人,為什麼會被這段感情給沖昏了頭腦。
這根本不像妹妹的一貫作風啊!妹妹可是一心想跳出農門的那個人。
從內心來講,她對梁荊宜複員回來后的未來,顯得信心嚴重不足。
她實在是想不通,以後大概率會成為她妹夫的那個人,退伍回到了農村,又能有什麼所謂的「光明前景」。
難道要等妹妹嫁過去之後,從城市回到農村,倆人窩在三間屋裡生兒育女,成天對著那一畝三分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嗎?
那種一眼就可以望到頭的日子,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
在信裡面,她自我感覺寫得還算委婉,並沒有什麼過激的言詞。
其實小夥子還是不錯的,她主要是擔心妹妹出嫁后,以後的路太難走了?
如果梁荊宜今年不複員,而是選擇繼續留在部隊服役,那情況又會有所不同。
至少在這三年裡,妹妹的「中級會計證」已經拿到手了,戶口的問題也已經得到妥善解決。
更重要的是,面對現實的婚姻問題,那時妹妹的主動權會更大,也許會有更好的選擇。
「良禽擇木而棲」,她相信隨著工作環境的改變、社會閱歷的增加和個人綜合能力的提高,年齡又大了三歲的妹妹對待感情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態度也會慢慢軟化的。
也許妹妹會慢慢地將自己的思想、行為和未來歸宿,更多趨向於現實基礎的考慮。
她了解關於部隊的一些情況,像轉士官、提干或是考軍校,她認為既然梁荊宜還在部隊里服役,那就並非沒有一點可能性。
而梁荊宜探家時已經明確表示過,自己年底要退伍回來,這讓她覺得這個年輕人考慮事情不周到,做事太容易衝動。
現在大環境普遍不好,什麼生意都難做,部隊里包吃包住還有工資拿,有什麼不好的。
再說都當兵五年了,再熬個三年,又算得了什麼呢?
她還擔心梁荊宜突然從部隊回來后,會讓勤奮上進的妹妹分心,從而影響到個人的工作、學習和職業發展。
總之,她這個當姐姐的有操不完的心。
在給余舒菊的回信中,梁荊宜表達了謝意。
不管姐姐把話說得多麼直接,對他而言都是一種激勵和鞭策。
借這個機會,他除了再次闡明自己的真實想法和觀點外,還把從報紙上摘抄下來的一篇文章略加修改後,寫在了回信里。
那篇文章的標題是「真誠是一雙溫暖的手」,作者的名字也很喜慶,叫做「高興」。
一個真誠的人,是一個充滿魅力的人,是一個可敬可親的人。
人不是孤立於這個社會的,人的幸福感不僅僅是滿足於活得好和活得安祥,更多的還是在於人與人之間真誠的理解、幫助與關懷。
有兩段話說得非常好:你想給別人陽光,那麼首先你得擁有陽光;而你想得到別人待你真誠,那麼自己首先就得擁有真誠。
擁有真誠的人,才會擁有長久的安逸,才不至於為一些鄙俗的慾念而患得患失、惶惶不可終日。
時時傾注真情,在心靈這塊土地上,才會收穫一生的幸福和喜悅。
真誠是一雙溫暖的大手,掬捧出姐姐的微笑,也捂暖了我的內心。
他把這篇小短文寫給余舒菊,更多的是想通過文字表達的方式,來徹底打消姐姐心存冒犯的疑慮。並傳遞出面對余舒菊的「善意提醒」,自己第一時間就給出了正面回應,這麼一個積極的信號。
他也不再指望能收到余舒菊的回信了,倆人圍繞著一個問題反覆糾纏,也沒有多大的意義。
進入九月份,訓練已由連協同順利轉入營協同階段。
團司令部下達通知:年度實彈射擊計劃在十月中旬進行,而且很大可能要打夜間目標。
「打夜間目標」這五個字猶如一聲驚雷,頓時在全團轟炸開來。
收到通知后的營連兩級領導狠抓夜訓質量的力度,可謂是「空前」的。
以前協同訓練階段搞夜訓這個課目時,指揮排都當是散散心了,訓練的側重點主要放在炮排這邊。
晚上沒了太陽的炙燒,涼風習習,溫度適宜。
炮車把火炮往戰炮訓練場一拉,各炮班快速完成偵察佔領陣地后,營連兩級陣地指揮所再根據訓練計劃,組織打個幾組口令,陣地指揮所和各炮班人員就在原地或站或坐,開始一邊聊天扯淡打蚊子,一邊抬頭看月亮和數星星了。
但是現在那種舒服日子一去不復返了,營連領導提出夜訓要貼近實戰,真刀真槍的干。
還有團機關派出的那些神出鬼沒的參謀幹事們,隨時隨地都會冷不丁地給你搞個「突然襲擊」。
本來晚上出來夜訓被蚊子咬得一身包,心情就煩燥得不行,現在還得保持高度警惕,防止在參謀幹事們的「突然襲擊」中冒泡。
所以說,在體力和精神的雙重夾擊之下,人就會顯得比較累,這也導致晚上睡覺特別好睡,以致於困擾梁荊宜幾年的耳鳴,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在ZZ當兵,就不得不重點介紹一下當地的蚊子。
記得有本書上寫雲南那邊的蚊子個頭特別大,說是「三個蚊子一盤菜」,還不用放什麼配菜的。
而ZZ這邊的蚊子個頭明顯不如雲南的大,但它的毒性卻遠超雲南的蚊子。
它一口咬下去,任你是純天然的牛皮,也會鼓起一個大包來。
並且ZZ蚊子的最大特點是殺傷範圍廣,且攻擊目標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哪怕你全身被衣服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它也可以把吸針準確無誤地送達你的血管里。
至於雜草叢生的腦袋瓜子,那就更是它們大展拳腳浴血奮戰飽餐一頓的好地方了。
營衛生所的孟軍醫也給各個連隊分發了清涼油和風油精,但這些玩意對它們形同虛設,構成不了什麼威脅的。
再說了,這麼多年都抗過來了,經過進化的蚊子身上早已產生了抗體。
那種刺鼻的味道,對它們而言,就是洒洒水和撓痒痒。
在它們的字典里只有兩句話: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吸。
所以說,夜訓不僅僅是在與天斗、與人斗,你還得與蚊子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