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用了。」宮崎耀司立刻搖頭說道。他可是聽戴維斯說起過前一陣英國那邊盧修斯•馬爾福來訪的情況。伊藤忍是絕對不可能去英國的,那麼應該就是——義大利,雖然眼前的這個人的手段要得到真實的信息很容易,不過,他可不會去做那個提供信息的人。誰都知道他憎惡展令揚,不管是為了什麼。
展令揚的笑容依舊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宮崎耀司曾惡意的揣測他是不是面部表情已經固化在了微笑上,否則真的不會累么?展令揚斜著眼睛看了宮崎耀司一眼,眼中的不滿更盛:「那可憐的人家只好一個人孤零零的去找小忍忍了……哎,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哪個人見色起意,可憐人家天生的一副好相貌,可真是天妒紅顏吶balabala……」一面說著,一面不時的看一眼宮崎耀司,在確定了宮崎耀司真的不為所動的時候,展令揚方才哀怨著出去了,活像是宮崎耀司把他怎麼樣了似的,不過他臉上的微笑顯然是讓他的表演打了不止一點點的折扣。
真是莫名其妙!宮崎耀司順口罵了一句,然後恍然發現,這次的展令揚消失的速度還是挺快的,是因為忍沒有和他在一起嗎?還是因為東邦沒有跟著一起來?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就算自己在赫爾萊恩那裡順手幫了他們一把,又能說明什麼呢?
不過——他摸了摸下巴,忍到底是為什麼突然就開始疏遠展令揚了呢?也許需要調查一下?如果真的是展令揚做了什麼的話,雙龍會也不是一直都要退讓的。
這邊宮崎耀司剛剛決定要為自家白龍出一口惡氣,那邊伊藤忍踏在陌生的土地上,幾乎想要哭出來了。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決定到義大利來的啊?他完全不懂義大利語這玩意啊啊啊啊!雖然自認為英語還行,但是「彭格列」用英語怎麼說來著?他好像也不知道彭格列在哪?在大街上問那些路人黑手黨的地址,還是用日語,伊藤忍覺得光是想想他就滿頭黑線了。
所以,他到底要這麼傻傻的站在飛機場門口到什麼時候啊?!伊藤忍決定還是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至於彭格列,也許他可以打個越洋電話回去問宮崎耀司?伊藤忍覺得自己的智商在碰到展令揚的時候就降低了,不是因為愛情,是因為厭煩。最討厭磨磨唧唧,麻煩的要命的男人了,特別是這個還是身體以前喜歡的男人。
不過,展令揚的父親,母親那邊好像都是黑道……?那麼他要不要來的哦?伊藤忍發現自己居然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展令揚和他家人的關係好像不算好的樣子,應該是不會來的?想到這,伊藤忍機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展令揚作為第三者兒子的這個身份。好像他父母還說是真心相愛的,而原配夫人只是政治婚姻,而且惡毒嚴苛?喂喂喂,真那麼不喜歡,展令揚同父異母的那個兄弟怎麼來的?總不會說是家族逼迫下的後代?真要是反抗的話,孩子就是懷上了也是生不出來的。而展令揚作為私生子如果被苛待那才是正常的,難道還要指望別人把你視若己出,開什麼玩笑?
這一點,顯然展家老爺子也很清楚,所以沒有去找龔家其他人的麻煩。可惜展令揚並不很看的穿的樣子,幹嘛表現的一副「我不在意權利,大哥你為什麼非要抓著我不放」的姿態來。估計龔季倫就沖著這聲「大哥」也非得把展令揚弄死不可?
伊藤忍把手抄在褲子口袋裡,走在大街上,這就是沒有行李的好處啊,雖然耳邊雜七雜八的聲音他都聽不懂。不過義大利和日本真的是兩個不同的國家呢,相對來說,義大利更符合一般中國人認知里的「外國」的說法?那些花花綠綠的頭髮,哪像日本人和中國人一樣都是黑色……呃,日本的人的頭髮好像不是都是黑色的?應該不是他記錯了,是被所謂的動漫影響了?不過即使是這樣,日本的人文還是讓人不太適應。
據說義大利是很自由的國度。據說義大利的黑手黨舉世聞名。伊藤忍深以為然,黑手黨都那麼出名了,能不自由嗎?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在梵蒂岡找個住的地方,然後再找宮崎耀司要地址。伊藤忍走進一家賓館,就把相關證件以及一張銀行卡拍在了服務台上,美式英語說的流暢:「小姐,我要開房。」
「好的,先生您請稍等。」
一面等待著服務人員辦理手續,一面漫不經心的觀察著四周的伊藤忍的眼角餘光很偶然的看到了一個白色頭髮的少年在門口路過,一回神就不見了。應該只是意外的只是看到了的一個普通的義大利人,但是伊藤忍敏銳的覺得剛剛看到的少年不是普通人。隨即他又笑自己的多心,就算義大利是黑手黨很多,也不見得看到的就都是黑手黨?
拿過房間鑰匙,伊藤忍慢悠悠的向房間晃去。他已經接到了宮崎耀司發過來的信息,他會直接過來去彭格列方面交涉,所以讓伊藤忍就當是旅遊放鬆一下好了。這根本就是雙重標準?伊藤忍自覺自己的工作量並不算重,相對宮崎耀司來說更是不要太輕鬆。不過,休假什麼的,既然宮崎耀司這麼說了,他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其實,伊藤忍覺得自己都已經在義大利了,那麼宮崎耀司完全沒有必要來的。在那些人眼裡,伊藤忍再沒用,至少也是雙龍會的頭,他們不至於不給他面子的。所以,對於宮崎耀司的擔心,伊藤忍雖然覺得有些感動,卻沒有感謝的想法。
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他躺在床上,拉上被子,很快就沉沉的睡過去了。
夢境很亂,有些是自己發生過的事情,而有些則是原來的伊藤忍發生過的事情。伊藤忍覺的自己好像走在一片迷霧裡,他的前方總是在上演著各色的悲歡離合,可是裡面總是沒有自己,沒有現在的自己。他看見自己,不過十七八歲的自己和那個人一起坐在草坪上。
「你以後要報那個學校哪個專業呢?」那是自己的聲音,那時的自己聲音很乾凈,表情很真實。伊藤忍知道那個人接下來會說的是什麼,果然——「我要學醫,聽說CD醫科大學很不錯,我想試試。」那時的自己,其實並不想成為醫生的,可是又不想離開這個人,就覺得醫生這個職業似乎也還不錯。所以淡淡的應著:「那麼我也去那裡好了。」
畫面跳到了兩年以後,那時的自己冷著一張臉站在病房外面。病房裡面,他熟悉的那個人正溫柔的喂一個少女吃蘋果,口中的話語柔軟的不可思議:「我說過我會成為醫生,然後治好你,我們一直在一起的。手術很成功不是嗎?所以接下來的復健要乖乖的哦。」
「嘻嘻,你是最好的男朋友了。」
「那當然。」
「臭美,哎,我覺得上次和你一起來的那個人看你的眼神不對,他該不是同性戀?」少女眨巴著眼睛看向了站在病房外面的他,眼神輕蔑,好像看著什麼骯髒的東西一般。伊藤忍不需要聽下去,也能知道那個人會怎麼回答,這個回答在他記憶里如此的深刻,深刻的讓他直接的放棄了這段沒有開始的愛情,連同友情一起。那個人說:「同性戀,你在開玩笑呢?同性戀可是會得艾滋的哦。再說了,如果他真的是同性戀,那都不知道和多少人搞過了……」
也許在那個人看來,只不是玩笑的推脫,對於他來說,卻是冷冰冰的一巴掌,讓他徹底的從幻想里清醒出來。他愛著這個人,但是如果他已經有所愛了,如果他不把自己放在心上,那麼放手也不是不可以的,他不是非這個人不可。鏡頭再轉,伊藤忍看見的是身體的原主人,只有七八歲模樣,站在一棵開的正好的櫻花樹下,給了宮崎耀司狠狠的一巴掌:「你給我滾,你這個伊藤家的狗!如果不是你,媽媽怎麼會死?!不要說什麼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這種可笑的話了,你不配!」
同樣的,十八的東邦眾,除了展令揚,站在他面前,警告他,要他遠離展令揚。而伊藤忍卻在門外看到了屬於展令揚的一片衣角。
伊藤忍看見,飛馳而來的私家轎車上展開的血色的花朵,看見那人臉上凝固的表情說不出的驚愕與傻氣。也看見在無邊的暗夜裡,黑色頭髮的少年流盡了他人生的最後一滴眼淚,任由黑暗將他吞噬。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可是下一刻,他又覺得自己清醒的過分。這一切不過只是夢境罷了那些過往就算呈現在他面前又能改變什麼呢?事實上,對現在的伊藤忍而言,無論是那個人還是展令揚,就算他站在他面前,說愛他,他也已經不會回頭了。
黑暗裡,伊藤忍猛地醒來,睜著眼睛看向鏤空雕花的天花板,沒有一絲一毫的睡意。他不知道這個夢意味著什麼,他差一點就覺得是自己放不下過去,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但是,就算惦念,他們之間也不可能了,其實本來就沒有可能過。中國的世道本來就決定了男人的愛情是不能見光的東西,就算現而今的日本,真正接受而不是在看他和宮崎耀司笑話的又有多少?
伊藤忍乾脆坐了起來,走到陽台上,點燃了一支煙。天空之中星光閃爍,他看見對面的里,一個白色頭髮的少年正坐在陽台上,一個又一個的吵嘴裡扔著棉花糖。直覺的,伊藤忍認為這應該就是白天看到的那個人。少年好像是察覺到了伊藤忍的注視,側了側身子,看了過來,卻沒有放棄往嘴裡塞棉花糖。只是在下一秒,估計是那一包裝的棉花糖已經見了底,少年的動作頓了頓,把袋子往腳下一扔,從旁邊又撈過一袋。他的腳下,憑藉伊藤忍的良好實力可以看見,堆積的袋子已經不少了。
少年仰著頭,對著伊藤忍微笑,笑容天真而美好:「大叔,怎麼這麼晚還不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