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古桐村人搶生意
林濁江最終還是妥協了,十兩白銀,於他而言也是一筆巨款,自是捨不得的,可餘下三十二兩,已經夠給父親買葯直至治癒了。
德不配位,錢不配位,懷璧其罪,約摸如此了,林濁江心中有數,唯有自身強大,方能無懼一切麻煩。
幾個地痞無賴見林濁江答應得痛快,又動了貪婪之心,慾壑難填,彼此湊在一起商議一番,興許是殺雞取卵的事做多了,這回不曾趕盡殺絕,拿錢走人了。
林濁江轉頭看向算命師,低聲道:「先生,我這麼做,對不對啊?」
算命師不予置評,似笑非笑道:「你知進退,懂取捨,不錯。就是……你想強大了后,找回場子?」
林濁江一驚:「您怎麼知道的?莫非您真是正經的算命先生?!」
算命師嘖嘖道:「你們這些凡夫俗子,喜怒形於色,一張臉便是照妖鏡,照心鏡,萬般情緒起伏表露無遺,簡直能讓人看穿靈魂,怪我咯?」
林濁江眼角抽了抽,嘀咕道:「您這是有天眼通,他心通這類神通吧?」
算命師搖了搖頭,不作回應。
他瞥了眼耿耿於懷的林濁江,擺手道:「天道好輪迴,這些地痞流氓亂結因果,總要吃下惡果的。」
林濁江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
又過了一日,方家人手一顆鵝卵石掛件,卻又輪到了婢女、僕役做噩夢,差點嚇跑一批人。
無奈之下,方家父女便只能繼續求購鵝卵石掛件了。
可趕到算命攤時,林濁江並不在,父女二人便詢問算命師,被告知林濁江得伐木、撈石頭,據以往慣例,至少得兩天才能開張做買賣。
方家父女便有些頭疼,兩天時間,府上下人應該熬得住吧?
……
這天,林濁江伐木挑了一擔木柴,放到了溝玉瀑布旁,便隱隱聽到一陣喧囂之聲,他微微一怔,健步如飛,躍過泉水巨石,落在一顆矮石之上,看到了幾道身影,有兩名男子從瀑布下方浮起,游到了岸邊。
岸邊另有一男一女,提著竹籃。
兩名男子游上岸,將手中鵝卵石放到了竹籃里,又一個鯉魚翻身,鑽入了水中。
林濁江神色詫異,十里八鄉,做鵝卵石掛件生意之人不多,此處鵝卵石激流涌動,極難撈取石頭,通常只有他熱衷於在此撈取鵝卵石,如今也有他人熱衷此道了?
林濁江眯了眯眼,仔細觀察,岸邊一位男子是古桐村的木貴修,村長之子,旁邊女子嘛,不認識。
對面男女發現了林濁江,相視一眼,置若罔聞。
林濁江脫去上衫,一頭扎入了水中,因為瀑布落下,激流暗涌,看不清情形,只能閉目摸索。
饒是如此,林濁江摸取的鵝卵石也比古桐村之人摸得多,而且質量上乘。
古桐村之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一陣,兩名下水的男子便陰陰一笑,鑽入水中。
林濁江摸取鵝卵石從水中浮起之時,便感覺到了有人靠近,心中一驚,雙腿當即被人抱住,狠狠往下拽去。
他想不通,古桐村那兩人為何要謀害自己?心中有怨氣騰起,戾氣滋生,殺氣如刃,雙腿擺動如龍轉,猛然一蹬,拽著他雙腿的二人便七葷八素,嗆了幾口水,被水流衝擊,往下游淌去。
岸邊男女見同伴如翻白魚兒一般,被水流捲走,嚇了一跳,而林濁江則久久不見蹤影,不由大驚失色,面面相覷,暗想林濁江與同伴是不是同歸於盡了?
一個沉入江底,兩個被水流衝擊得隨波逐流。
那木貴修躍入水中,將同伴救下,對女子沉聲問道:「可有見到林濁江?」
女子搖了搖頭,有些驚慌道:「那條臭水溝不會真的死了吧?」
木貴修目光陰狠,冷哼道:「他死就死了,荒山野嶺的,誰知道?我們走!」
他的一名同伴喘著粗氣,緩過神來,喊道:「那條臭水溝力氣太大了,一腳差點踢暈我,我們制不住他,他應該不會被淹死!」
「是啊是啊。」
女子皺眉道:「可我看了許久,真的不見那條臭水溝上來!」
二人面面相覷,不能理解。
「管他是死是活,我們走了。」木貴修揮揮手,邁步而走。
「林濁江摸出的石頭,我們幹嘛不順走?」
一名同伴嘀咕道。
木貴修冷哼道:「林濁江如果死了,留下那些石頭,江湖村的村民就以為他是淹死的,我們如果順走,留下痕迹,萬一報官查到我們,可是大麻煩啊。」
「修哥真是聰明!」
一陣吹捧聲,四人就此離去。
一塊巨石後方,林濁江轉出,目光冰冷,披上衣衫,拎起裝著鵝卵石的袋子,飛速繞過水麵,接近河流,一躍而過,往四人追去。
林濁江倒不至於就此懷恨在心而屠殺了古桐村四人,至於報復,他是有這個心思的,但主要是覺得此事蹊蹺,想偷聽點消息。
林濁江追上古桐村四人,一路跟了兩刻鐘,果然聽到了消息,綜合整理,便是古桐村有人在方府做事,聽說了溝玉瀑布下的鵝卵石有驅邪降暑效果,然後去打聽到是他林濁江擺攤賣的,便起了心思,也來溝玉瀑布下的溝玉潭摸取鵝卵石……
聽到這裡,林濁江差點就笑了,他們必然料想不到,這只是比較精巧的鵝卵石罷了,並無功效,也絕對想不到,那鵝卵石掛件受了他的魔道真意,有真意氣息,歪打正著,有了驅邪降暑功效。
木貴修說了,即便他們這批石頭無效,那也不怕,反正找一個陌生人去賣,錢到手就跑,鬼知道是誰幹的?
這分明是在搞欺詐啊!
林濁江略感憂心,可轉念一想,想到了方家父女買鵝卵石掛件時的一番試探體驗,還有眼中透著的精明勁,便又放心了。
多行不義必自斃!
林濁江都喪失了對這幾個黑心蠢貨的興趣了,轉而回去,繼續摸取鵝卵石,夜幕降臨才回家。
鵝卵石夠了,明天繼續伐木,一如往常,午時便能回家。
縣城城郊的勒業寺曾有和尚主動前來凈化魔淵,失敗了,卻被村裡人請來驅邪,竟頗有成效,離開之時告誡江湖村村民,夜裡不要出門,因此,但凡夜幕降臨,江湖村的村民便都緊趕慢趕回村裡歸家去了。
林濁江不怕這個,反正自己不受魔氣侵擾。
只是不想早出晚歸,讓母親擔憂,便也遵循和尚所言,盡量早回。往往回到村門口前的百年巨樹下,即便天光還在,依舊空無一人,冷冷清清。
這日林濁江擔柴經過,駐足看了看這棵百年巨樹,總有莫名感覺,此樹或許有靈。
林濁江回屋后,告知了母親一聲,便跑到院中取木劍揮舞。
為了避免接近父親林榮淳,他在院中試著搭棚子,準備住在院中。
父親或許就是被他身上的魔道真意侵襲干擾,才久治不愈的,等自己能收斂魔道真意,或許就能讓父親快速痊癒了。
可先生不是說自己的魔道真意是魔氣剋星嗎?為何反而讓父親飽受折磨呢?昨日就該請教先生才是!
林濁江想到此節,便想著今夜快些過去,自己好去鎮上找先生,至於鵝卵石掛件,往後再說了。
到了半夜,林濁江便有些困了,然後回屋睡覺。
次日清晨,林濁江與母親說了一聲,便往鎮上趕去。
陶小桃看著林濁江遠去的背影,幽幽一嘆,這孩子小小年紀就擔起了重任,連日忙活,往來奔波,還要受同村人疏離排擠,真是苦了他了。
想到此處,振作精神,回屋去織布了,等織好了,便又交給兒子到鎮上去售賣,補貼家用,挺好,怨天尤人是救不了人,活不好的。
……
林濁江趕到算命攤時,算命師正在忽悠人,不對,他是有真本事的,應該是在給人指點迷津。
說他有真本事,生意卻不冷不熱,讓人想不通啊。
林濁江站在一旁,從懷裡摸出先生贈送的《山河經》品讀,將看不懂的字,還有附著的景緻詩文記下來,以便請先生解惑。
他學習時日尚短,以往天賦一般,記性一般,如今好了一些,可也記不了太多東西,又捨不得在書上寫寫畫畫做標註。
算命師空閑下來,便立即上前請教。
林濁江解惑后,便鄭重其事道:「先生,我父親遭魔氣侵襲,卧床不起。有方士說我是魔種,令我父親久治不愈,若我學會了魔道真意收斂法,是不是就不會連累我爹了?」
算命師愣了愣,擰著鬍鬚,嘀咕道:「還有這事?」
隨即,他掐指一算,眯眼看了看林濁江,又擰了擰山羊須,隨即甩了甩手,彷彿抽筋一下。
「唉,涉及魔淵之事,測算難明。」算命師愁眉苦臉,唉聲嘆氣,「學藝不精,能力有限哦,有辱師門,有辱師門啊,師父莫怨,師父莫怪。」
林濁江便有些失望,想了想,問道:「先生,能請你去我家瞧瞧嗎?」
算命師搖頭如撥浪鼓:「不不不,我怕魔淵。好了,你不要求我,求人辦事是得消耗人情的,本先生也免不了俗。」
林濁江受教了,若有所思。
算命師又道:「其實,對於你爹的情況,我也有所猜測。我教你以魔道真意抽取你爹身上的魔氣吧,承載因果。父債子償這話是不對的,卻有些道理,相信你會願意,也能承受。」
林濁江喜不自勝,重重點頭。
「但有一點,還得謹記,你承載魔氣越多,越容易受影響,彷彿內心會有一個聲音時刻在唆使你作惡,倘若從了,便入了魔道,倘若不從,便是折磨。」算命師諄諄告誡林濁江。
林濁江面色凝重,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信心絕對能堅守本心,卻一定要救父親的。
「先生,我還有一個疑惑,都是魔氣侵襲,我同村人都被治癒了,方府魔氣卻令人束手無策,這是為何?」
「魔氣也是有檔次的。方府魔氣應該是誕生了一縷靈智,至於村民,狗屁的魔氣,只是氣場干擾,衝擊了精神,捋順便是了。」
「那我爹……」
「如此難纏,應該就是魔氣了。」
「可為何偏偏是我爹?」林濁江微微咬牙,心有怨氣。
算命師擺手道:「戒嗔戒怒,佛門道理還是有好的,尤其對付魔道。你得了魔道真意,估計就招魔氣喜歡了,這也是一條因果律。」
林濁江頹然道:「果然是我害了父親嗎?」
算命師搖頭:「凡事皆有可能,但不可如此斷言。又不是沒得救,怕什麼?我教你秘法,你好好學。」
「葯療不行嗎?有方士說……」
「哎!方士之言,信三分就好了。」
「有道士說……」
「道士?信五分吧。是葯三分毒,況且葯療是一場拉鋸戰,時間久了,會損傷身體根本。」
「請先生教我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