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封禁隔絕
所謂秘法,就是神秘不傳的秘密法門,鮮為流傳,或為獨創,也往往極難悟懂,悟透。
算命師所說的秘法,需要精神境界入門方能修鍊,操縱的是意境,虛無縹緲之物,而非真氣,天地靈氣,因此得增強感知,以精神感知意境,操縱意境,以影響現實。
林濁江聽得雲里霧裡,暈頭轉向,急得滿頭是汗,苦兮兮的看向算命師。
算命師搖頭嘆氣:「就你這資質悟性啊,還好我不曾正式收你為徒,否則非得被你氣死啊!我教你三遍,你自己好好悟吧。」
林濁江打起精神來,聚精會神,專註傾聽。
講了三遍,算命師果然不再講了,想了想,又道:「小子,不要太依賴別人,包括我。我說過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我欣賞你的勤奮好學,伸手幫扶你一些無關緊要。可你終究不是我的子侄,也當不了我的徒弟,我看不上你的天賦……時間久了,我的耐心會耗光的。」
這一番言語,猶如醍醐灌頂,衝擊精神靈魂,林濁江又受教了,五味雜陳,恍然大悟。
算命師直言不諱,句句戳心,令林濁江不禁想到了同村人的態度。
自己或許孤苦了一段時間,遇到高人,得了指點,便產生了依賴感,甚至在喊了「先生」后,內心將自己當成了算命師的親傳弟子,有什麼困難便尋來,最好能一次解決……
「先生仁至義盡,溝子感激不盡!」林濁江給算命師行了一個大禮,便轉身離去。
算命師忽然說道:「我叫董流舟,你可以叫我董先生。」
「好的,董先生。」林濁江腳步頓了頓,回身拱手。
誰無少年意氣?少年忽然想起一事,去買了些東西,紙包裹掛在了手肘處。
回村途中,林濁江還在思索秘法,鑽研感悟,試著感受精神,卻極為困難,毫無頭緒,越是如此,越是焦灼,越是難以集中精神。
回到村口,是正午時分,日光耀目,灼灼如火。
老人小孩們在納風乘涼,老人們在下棋,小孩們在追逐嬉戲,玩遊戲,跳繩,玩泥巴,玩石頭。
老人們在許多時候都是喜歡看孩子們嬉戲玩鬧的,有孩子聲,有人氣,有活力,恍若重生。
福老頭見到林濁江,揮手喊了一聲:「小溝,回來啦?去鎮上買葯了?」
林濁江駐足,笑道:「福爺爺,我是去了一趟鎮上,沒買葯。」
說著,他走到樹蔭下,將一個包裹放下,喊道:「福爺爺,這是蘇記鋪子的糕點,微甜軟糯可口,絲毫不膩,我專門買給您的!」
「這怎麼好意思呀?」福老頭樂呵呵起身,便要迎上去,卻被一位老頭扯住袖子。
「福老頭!你想死啊?不怕染上惡病被剋死?還敢接近他!還敢吃他買的東西?」
「我就不信邪了!偏就接近,偏就吃了!」
「你要是去了,就不要跟大夥玩了。」
福老頭聞言,便有些猶豫,林濁江卻已拎起了紙包,朝這邊躬身一禮,快步走了。
福老頭便跺腳道:「你們這些頑固老頭!小溝若是魔種,能使人染病,能讓人著魔,小桃怎麼好好的?你們真是糊塗蟲啊!」
這回,大伙兒不幹了,紛紛出言,你一言我一語。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榮淳的病怎麼說?」
「特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我一看到溝子就發冷,陰森森的,像個鬼,誰不怕啊?」
福老頭被眾音環繞,暈頭轉向,無言辯駁,氣得跺腳,說了一聲「糊塗蟲們」,就氣呼呼回村去了。
林濁江走到家門口,徘徊一圈,將紙包裹放入院中木棚下,便往村後走去。
每次觀魔淵魔氣流轉,林濁江都精神空靈清明,感覺微妙,今日董先生傳的秘法悟不透,可又時間緊迫,只能去試一試了。
「溝子!溝子!」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呼喊之聲,林濁江身軀微微一顫,回身看了看,便見到一男一女並肩行來。
二人都戴了一頂草帽,少年扛著一把鋤頭,挽著袖子,卷著褲腿。少女提著一柄鐮刀,衣著樸素。
少年停在距離林濁江兩丈遠之地,沉聲道:「溝子!你往那邊走,是不是又要去魔淵?」
林濁江默然無言,這兩位是他的兒時玩伴之二,少年叫林善同,少女叫林眉,原本一切如常,平平靜靜,如今卻是一切都變了。
「溝子!魔淵是禁地了,太危險,你不要以為自己不怕魔淵氣場就亂跑,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少女林眉神情焦灼,對林濁江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跺了跺小腳,「萬一你走火入魔,誰都幫不了你,會被大和尚打殺的。村裡長輩已經商議著要不要趕你出村了!」
林濁江精神一震,面色微微一變,隨即恢復平靜,笑道:「破銅,梅子,謝謝你們了。」
破銅,梅子是林善同和林眉的綽號。
林善同憤然道:「溝子!你這是大師所說的,執迷不悟啊!你會後悔的!」
林濁江笑了笑,轉身就走,還舉手擺了擺。
身後少年少女便相視一眼,頹然無奈。
「怎麼辦?林濁江怎麼變這樣了啊?」
「這叫……叫家逢巨變,倒是能理解一些。」
「家逢巨變,又不止他一家。」
「還成了魔種,這事落到誰頭上都遭不住啊。」
少年少女搖頭嘆氣,憂心忡忡。
林眉抹了抹汗,滿面彤紅道:「好熱啊,頭暈了,先回家休息,等太陽落山了,再去上山。」
林善同點點頭,二人分道揚鑣。
魔淵邊,林濁江蹲著看了一個時辰,還是一無所獲,不管是秘法領悟,還是魔道真意、魔氣軌跡,都毫無進展。
林濁江並不是容易放棄之人,反而極有耐心,堅韌不拔,這是一個巨大的優點。
可惜,事與願違,往往如此。
林濁江忽然心有所感,身側便傳來一股洶湧澎湃之力,彷彿瀑布落下衝擊水流,滾滾而來。
林濁江蹬腿一縱,來了一個鷂子翻身,卻避不開滾滾浪潮,被卷飛出去,摔出數丈之遙。
幾道身影走到了魔淵旁。
「這就是魔淵啊?不過如此嘛。」有人悠然出聲。
林濁江跳起來,對幾人怒目而視。
便有一位少女笑嘻嘻道:「小子,救你一命,不必謝。下次離魔淵遠一點,否則灰飛煙滅,魂飛魄散,被吃掉骨頭渣子,死都不知道怎麼死啊!」
林濁江黑著臉,一言不發,這種傲慢的語氣、高高在上的神情、孤冷的氣質、漠視的眼神,太熟悉了,是奇人異士,是修道者!
江湖村真是沾了魔淵的光了,奇人異士接踵而至,和尚道士尼姑齊登場,如今更有仙門修道者趕到……
這種光,不沾為妙啊。
「呦!這泥腿子還不高興了!」
另一位少女冷笑一聲,戾氣極重,像極了權貴人家的刁蠻女子,眯眼道,「駱玥,你對他太好了,不如讓我將他扔進魔淵里,免得他還得在世上遭罪受苦。」
林濁江聽得心頭一寒,這種兇殘事說得輕描淡寫,猶如家常便飯,何其冷血惡毒啊?
「饒師姐,慈悲之心,惻隱之心,良善之心,你怎麼都沒有?」少女駱玥瞪眼道,「饒師姐啊,我勸你善良。」
饒師姐冷笑道:「螻蟻罷了,一腳踩死,無關善惡。」
「你不怕沾染因果啊?」
「怕不怕?我現在就將這泥腿子丟魔淵里,你看我怕不怕?」
「二位師妹!莫吵莫吵!小事罷了,何必如此?」
一位氣度不凡的男子舉著握劍的手,一手揉著腦門,沉聲道,「正事要緊啊!魔淵周遭十丈外都封禁隔絕,可不是易事,此時自當同心協力,不可心生嫌隙。」
林濁江聽得心頭微震,這什麼封禁隔絕,是什麼意思?莫不是說,不能接近魔淵了?
「你們要幹嘛?」林濁江知曉自己的推測八九不離十,卻還是忍不住問出聲來。
駱玥笑嘻嘻道:「設下結界,如此,你們就安全了,不會被魔淵氣場衝擊,也不會被擾亂心神,自投羅網,成了魔淵養料。」
敢情這位姑娘是懷疑他被魔淵擾亂了心神,要跳入魔淵去,這才出手將他擊飛,遠離魔淵。
林濁江想說,他不怕魔淵干擾。
可仔細一想,萬一要被認定是魔種,以某些修道者的兇殘尿性來看,有九成的可能會把他扔魔淵里,不對,不對,為了避免他成為魔淵養料,估計只會當場毀屍滅跡。
饒師姐不耐煩道:「駱玥,你跟他廢什麼話呢?」
轟!
一股颶風如浪滾滾,將林濁江掀飛出去,猶如隨風飄揚的落葉,落下之時,林濁江四肢如蛤蟆,匍匐在地。
一名年輕男子笑呵呵走出,一臉狗腿,走到饒師姐面前,諂媚笑道:「饒師姐,我幫你趕走蒼蠅了,可不勞你動手嘞。」
饒師姐哼了一聲,「多管閑事!」
駱玥也是撇嘴道:「狗腿子。」
那年輕男子笑眯眯,臉圓圓的,眼睛笑成了眯縫狀,像極了狐狸眼,陰險,討厭,對駱玥的言語置若罔聞。
這一行有九人之數,五男四女,有人背劍在身,有人佩劍在腰,從外形上看,都是人中龍鳳,內心卻形形色色,如豬狗,若禽獸,似牛羊,多種多樣,善惡皆有。
林濁江翻身而起,目光陰沉。
此時,那九人已經不關注林濁江了,仙凡有別,凡塵飄搖,拂袖揮走,誰曾在意?
「秋師兄,主持大局吧。」一位冷麵女語氣不耐,冷冷開口。
那舉劍的領頭男子點點頭,一揮手,取出幾個袋子,打開袋口,又取出一些珠子,符篆。
「憑空取物?」林濁江遠遠看著,看得心神搖曳,心馳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