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允諾的時刻（五）

「轟隆」。

巨大的爆炸聲震耳欲聾。「冰鳥」全隊都是大吃一驚，他們眼睜睜看著盧天驕和閆爾澤的藍點閃了一閃，隨即消失無蹤。半分鐘后，地圖中央的藍點再度亮起。但倖存的光點卻只剩下閆爾澤一個人。

比分7:5，

董子軒獃獃相望。剛才爆炸的瞬間，他的心情已經接近崩潰。原本，他是期待著盧天驕和閆爾澤的這一次突擊，能夠一舉挽回局面。但結果卻是適得其反，反而把本方的王牌賠了進去。很明顯，「Temasek」是看穿了「冰鳥」的戰術。所以，他們在將主力全部轉移到右翼之後，便主動放棄中央戰線。當敵人攻上來之後，再引爆事先埋好的地雷。而盧天驕和閆爾澤由於急於求成，沒有仔細對敵人進行偵查。如果他們能夠再謹慎一點，再冷靜一點，很容易就會發現敵人的布陣有著不協調的地方。

但是，這也是我的過失。我明明應該事先提醒他們的。是我太著急著反擊，所以才影響了下面的隊員們。

這場比賽，到此為止了嗎？

董子軒緊咬牙關。他立刻將這種消極的心情拋之腦後。董子軒打開隊內頻道。他問。

「閆爾澤，到底是什麼狀況。盧天驕呢！！？」

「隊長，盧天驕前輩因為掩護我，被一塊冰塊砸中，他已經退場了，我……」閆爾澤哭喪著面孔，他正被卡在冰山底部。董子軒面無表情。他問。

「我知道了，那你現在還可以行動嗎？」

「不行，我被卡在冰山底下。我試著想要出來，但機械外骨骼受損嚴重。除非有後勤兵維修，不然的話，肯定沒法再度啟動……」

「我們現在已經沒有時間替你維修了。距離比賽結束還有4分鐘。我們必須在這四分鐘之內扭轉戰局。既然這樣，你就不要輕舉妄動，努力讓自己的生命值維持在紅線以上。說不定，你這一個小分，會對比賽結果產生重大影響。」

「是……是。」閆爾澤慌忙回答。董子軒隨即切斷通訊，他連一點點安慰的話語都沒有說。周圍的「冰鳥」隊員都是無聲。他們都覺得隊長有些太過苛刻。但也只有最了解董子軒的人才會知道，他其實是在用外表的嚴厲，來掩飾內心的痛苦。

「隊長，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炮手田夢澤問道。雙方的炮擊還在繼續，但彼此的火力卻已經開始稀疏下來。很顯然，他們都意識到大局已定。董子軒微閉雙眸。

「我們從正面攻過去。全力一搏。」

「隊長，我們現在是5:7落後，如果不算閆爾澤，那就是4:7。而在配置上，我們是狙擊手，後勤兵，炮手，外加機槍手。我們甚至已經湊不出一個合理的小隊編製。而對面，『Temasek』的主力幾乎完好無損。如果一味蠻幹，肯定是贏不了的。」

「啊，我知道。但我們別無選擇。這場比賽，我們只有獲勝才會有希望。現在，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去執行複雜的戰術。我們只有全力以赴，從正面進攻，賭上一把。」

「但如果最終結果是不可能，那賭博也沒有意義啊。」田夢澤喃喃說道。現在的「冰鳥」陣中，田夢澤是極少數資歷比董子軒更老的選手。所以，他才能在這裡，代表所有人，向隊長提出質疑。一旁的李銘順和王思遠都是默默相視。董子軒嘴角翹起。

「不用擔心，田夢澤。我從來不做沒有勝算的事情。我決定正面發起進攻，自然也是有獲勝的希望。因為我們要比『Temasek』更強。我堅信著這一點」

董子軒一字一句地開口。他加重聲音。「冰鳥」全員都沒有回答。他們知道，這是隊長在替大家打氣，他們也知道，隊長心裡非常清楚，這場比賽已經希望渺茫。但希望渺茫不代表著沒有希望。在這個時候，也絕對不能放棄希望。畢竟，這是一場非贏不可的比賽。

所有的選手互相點頭，他們隨即行動。四人小隊分散開來。由於沒有突擊兵，機槍手王思遠不得不頂在最前面，但他又不能真的把自己當成突擊兵去用，結果就半沖不沖，位置頗為尷尬。董子軒舉起狙擊槍，他看到田夢澤和李銘順都已經到達預定位置。

今年，就到此為止了嗎？

也許吧。本來，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永遠的王者。就算是最偉大的選手，最偉大的戰隊，也會有從巔峰隕落的這一天。只是對於「冰鳥」來說，隕落的一天，似乎來得有點太早了一些。

對了，我還和張成約好了，要在世界錦標賽上見面的呢。看起來，這個約定是沒法履行了。還有學姐，她應該也在這個閉幕戰現場。只是不知道，她看到自己現在的表現，心裡會是什麼想法。

說不定，什麼想法都沒有吧。

董子軒心中曬笑，他雖然理性上依然堅持不懈，但在感性上，他多多少少也有點悲傷。風聲蕭瑟，冰霜皚皚，蒼茫的大地上，一切彷彿都是命中注定。

******************

「『冰鳥』，『冰鳥』開始了最後的突擊。」

「這是他們的最後一搏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本場比賽，『冰鳥』的表現真的非常非常不好。首先是盧天驕的失誤，造成全隊陷入不利。之後，他們在中期的偷襲又出現問題。盧天驕和閆爾澤中了『Temasek』的埋伏。雖然最後的結果是1:1的交換。但剩下的閆爾澤也受傷嚴重，暫時無法行動。『冰鳥』失去了最後的兩名突擊兵，這也讓他們失去了一切希望。」

「盧天驕今天真的是一個大坑。在最後的突擊之前，他明明可以更謹慎一點，更冷靜一點。但他卻操之過急了。結果就是白白送掉比賽。」

「盧天驕確實發揮不好，但『冰鳥』現在這個樣子，我倒覺得不全是他的錯。這場比賽，『冰鳥』全隊都很不正常，盧天驕只是一個標準案例罷了。」

「隨便了，反正，在戰隊需要他的時候，他就從來沒有站出來過……現在『冰鳥』已經被推上絕路。他們必須發起進攻。反正，就算進攻失敗，也不過就是這樣輸掉。但如果孤注一擲，說不定還會有力挽狂瀾的可能。」

「但這種冒險不是董子軒的一貫做法呢。」

「但他也沒有選擇了，不是嗎？好了，『冰鳥』已經衝上中央冰山。他們組成經典的四人小隊，但因為沒有突擊兵，這讓他們多少有些攻擊力不足。而『Temasek』則保留著最起碼的人員編製。他們看上去遊刃有餘。」

「『冰鳥』機槍兵王思遠已經摸上冰川邊緣。但他並沒有立刻衝上去。而是在等待著什麼。『Temasek』已經布好陣型，他們並沒有第一時間壓上，而是遠離冰山邊緣。這明顯是在防備狙擊手。『冰鳥』的其他隊員也趕了過來，距離比賽結束還有兩分鐘，王思遠已經別無選擇。他一下子躍了上去。『Temasek』立刻開火，王思遠一下子就被打成了馬蜂窩，比賽結束，比賽結束了……嗎？」

「等，等一下，董子軒，董子軒，田夢澤，還有李銘順，他們同時從後面摸上了冰山頂部。『Temasek』毫無準備，李銘順扔出煙霧彈，大家的視線一下子被屏蔽。然後田夢澤又打開霰彈，瘋狂掃射。啊，大屠殺啊。場面太混亂了。我們都看不清發生了什麼。」

「漂亮，漂亮的反擊。『冰鳥』終於展現出了自己應該有的東西。他們漂亮的打了一個時間差。原本，像這樣的攻擊，都是由突擊兵先行，支援線遠程猛轟。等到前鋒站穩腳跟之後，其他人再進一步跟上。但現在，『冰鳥』已經沒有突擊兵了。他們索性破罐子破摔。將唯一的攻擊手作為誘餌，吸引『Temasek』的注意力，其他人則摸到『Temasek』的後方，完美的戰術。」

「這一下，***是入套了呢。田夢澤近距離的霰彈掃射，一下子就送走了『Temasek』一半的生命值。又因為是突然襲擊，『Temasek』根本無法作出回應，雙方一下子陷入亂戰。而這對『冰鳥』來說絕對是一件大好事。畢竟，落後的一方，最需要的就是攪亂局面。」

「但局面還是對『冰鳥』不利。」

「是啊，確實不利。『冰鳥』畢竟沒有突擊兵，也沒有機槍手，他們人數不足，剩下來的也全都是一群沒有攻擊力的支援線。但是，金哲瀚也曾經在這樣的情況下力挽狂瀾，如果董子軒也能做到的話……」

「他，能做到嗎？」

……

無人回答。場外解說的情緒越來越激昂，在場內，槍聲卻在一點點稀疏。雙方的生命值都在飛速減少。記分牌上，兩邊的人數一直都在跳動。比分差距一直在接近，但卻始終沒有翻過來。而比賽時間也是越來越少。主場的觀眾都是緊張到了極點。他們雙拳互握，都不敢再看下去。終於，「嘟」的一聲，比賽結束，全場一下子爆發出歡呼。所有的人都從座位上跳起，他們歡呼雀躍，慶祝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最後比分2：1。

「Temasek」獲勝。他們將獲得參加保級附加賽的機會。而「冰鳥」則徹底無緣世界錦標賽。這也是時隔三年，他們再次倒在通往世界的舞台上。

真是，諷刺。

董子軒站在露天中，他長長嘆氣。在身邊，盧天驕已然泣不成聲。巨大的喧囂聲沉沉壓下，現場觀眾的歡呼，現在聽來，卻是如此的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