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奸計破境況轉圜
永真帝將雙手搭在扶手上,輕嘆一息,睨了眼秦蓮笙,「為什麼不遣人回京師報與父皇?」
「父皇日理萬機,操勞國事。蓮笙怎麼忍心讓父皇擔心呢?」秦蓮笙輕柔的語氣蘊著一絲嬌怯。
「你倒是懂事了不少。」永真帝抬手,指了指一旁的軟塌,「起來,坐下說話。」
秦蓮笙起身,走到軟塌旁坐下后,又道,「父皇,杜家三朝元老,世代為將。其忠心,天地可鑒,怎麼可能在母后薨逝之際投敵叛國?」
她的母后出自杜家,乃杜家嫡女。
永真帝沉著臉,眼帘低垂,似在思量著什麼。
「父皇熟知謀略兵法,也曾親自帶兵打仗,自然熟悉武將的心思。他們若真有貳心,為何不在父皇登基之時?畢竟,那時的杜家軍可比如今的更勝一籌,而彼時的杜佑和杜夕不論經驗和威望也都強於如今的杜家三兄弟。」
永真帝沉默不語,漆黑如墨的劍眉緊攢。
「再者,他們戍守玉蕭關,手握十萬大軍,既有貳心,為何不直接揮師南下,直逼京師?用得著通敵?」
層層遞進,細細剖析,條清理析,極具說服力。
「朕也不信他們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之事,」永真帝徐徐說道,「當日朕正沉浸在失去你母后的悲痛之中。盛怒之下,又見有杜清城的親筆書信,一時……」說著,他意味深長地瞅了瞅秦蓮笙,「這些話,是有人教你的吧?」
秦蓮笙苦笑一下,說道,「如今,杜家九族悉數下獄。師傅和嬤嬤又不熟悉朝政,誰還能教蓮笙?」
永真帝不置可否,只道,「你這陣子在香葉山都幹了些什麼?」
「每日除了誦讀、抄寫經書,蓮笙便是在寺院閉門思過。」說至此,秦蓮笙的眼裡又蓄滿了淚。「過去,蓮笙糊塗,闖了不少禍,讓父皇母后擔心了。」
永真帝長嘆一息,擺擺手,「過去就過去了。你如今能明白事理,也不枉你母后一番教誨。」
秦蓮笙乖巧地應道,「父皇說的是。蓮笙日後一定謹記父皇母后的教誨。不過,蓮笙還有一個疑惑,不知當問不當問?」
永真帝微揚下頜,「但問無妨。」
「不知父皇可曾仔細研究過杜清城通敵叛國那封書信的筆跡?」
她深知即便模仿得再惟妙惟肖也難免露出破綻。
永真帝默了默,說道,「杜清城的筆跡,朕是熟悉的。」
「父皇定是熟悉的,可這也正好給了人以可乘之機。」
「此話怎講?」永真帝疑惑的目光投向秦蓮笙。
「父皇一直重用杜家,對他們十分的信任。何況,杜清城和蓮笙還早已有了婚約。這時,突然爆出杜清城通敵,父皇自然非常生氣。盛怒之下,父皇難免會失卻平日的細緻和謹慎,疏於筆跡的辨認,繼而認定杜清城的罪行。」
永真帝沉默片刻,緩緩起身,走到靠牆的書架前,翻找出一沓摺子,回到書案前,仔細看了起來。
「什麼?」謝貴妃猛地起身,尖聲質問道,「怎麼會這樣?!」
一向雍容華貴的謝氏此刻失卻了平日的優雅,妝容精緻的臉龐因為驚怒而扭曲變形。
謝貴妃的貼身侍女春草低下頭,不敢再言語。
「母妃,」裕泰公主秦蓮香綳著臉,起身道,「臣女去書房瞧瞧,看看那個狐狸精怎麼妖言迷惑父皇的!」說著,她就要拔腿離開。
「且慢,」謝貴妃微顰娥眉,若有所思地說道,「既然你父皇留她在書房,那麼今日杜家定是殺不了了!」
「哼,」秦蓮香氣咻咻地啐道,「一個不學無術的庸碌之才,怎麼可能說服得了父皇?母妃莫要擔心,只要讓臣女去一回,臣女定讓父皇不會聽她胡言亂語。」
謝貴妃似沒有聽到她的話般,若有所思地喃喃道,「這賤貨怎麼這麼好運?連續兩回讓她逃脫?」
秦蓮香略一思量,回道,「這件事只怕是哥哥掉以輕心了吧?」
一直以來,他們都沒有把秦蓮笙放在眼裡。畢竟,秦蓮笙除了有個出自杜家的母後幾乎沒有一絲一毫可取之處。
謝貴妃輕輕搖了搖頭,「不對,這裡面一定有些古怪。」
秦蓮香不以為意,「母妃只怕高看了她!」
謝貴妃斂了思緒,正色道,「你切莫小看了她。就算你哥哥輕敵了,她原也斷沒有說服你父皇的能力。你且去書房走一遭,探探你父皇的口風。若是你父皇真得改變了主意,你莫要輕舉妄動,失了分寸。」
秦蓮香一心想著去書房羞辱秦蓮笙,胡亂地點了點頭后,就要舉步走出房間。
「等等。」謝貴妃再次叫住了她。
「母妃,」秦蓮香跺著腳,不耐煩地嚷道,「不過是去趟書房,哪有那麼麻煩?」
謝貴妃沒好氣地瞪眼她,問道,「你和那賤貨素來不和,此刻冒然前往書房,是何理由?!」
秦蓮香怔了怔,一時無語。
她和秦蓮笙豈止不和,根本就是水火不容。不過秦蓮笙是嫡女,她素來不得不忍讓。雖然她也做了些小動作,但無奈那皇後向來精明,將秦蓮笙護得極好,讓她沒有得到絲毫便宜。
謝貴妃朝春草揚了揚下頜,「去看看給我燉的燕窩好了沒?」
春草無聲地退出了房間。
謝貴妃嘆口氣,又道,「你父皇有成年子嗣四人,你哥哥是唯一封了親王的皇子。咱們每一步必得小心,否則只會扯你哥哥後腿。」
此刻,秦蓮香卻有些心不在焉。她暗暗想起自己幾番私入天牢,試圖遊說杜清城答應與她締結良緣。可恨的是,那杜清城抵死也不肯答應,即便賠上杜家九族!她與秦蓮笙相差不過兩歲,若非皇后出自杜家,和杜清城訂下婚約的怎麼也輪不到那個廢柴秦蓮笙。
「母妃清楚你對那杜清城頗有好感。且不說他出自杜家,單論他堅決不肯接納你,你就該把那些不該有的心思都收起來!何況,他如今早已成了個廢人!」謝貴妃意有所指,眸光冰冷。
秦蓮香怔了怔,心下大驚。母妃定是知道她去天牢的事了!
「本宮不希望再有下次。」謝貴妃冷下了臉。
秦蓮香垂下眼帘,低聲道,「臣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