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覺得虧欠
這一餐最終完全成為了李泰一人的表演，也虧得他cha科打諢，否則長孫皇后都不一定能堅持吃完這頓飯。
飯後，李承乾行禮告退，長孫皇后心中還是十分不舍，但是又說不出什麼阻攔的話語。
李承乾鬆了口氣，道：「兒臣告退，謝皇后賜膳……」
話一出口，李承乾便頓感後悔。
雖然長孫皇后並不是他的生母，可他畢竟是佔據了她兒子的身體。
一個母親被自己兒子如此稱呼，想必肯定是傷心極了吧。
果然，長孫皇后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眼裡流露出令人難以呼吸的悲傷之色。
李承乾張了張zui，想要說些什麼，但他卻愕然發現，他居然不知道自己能夠說些什麼。
難道喊長孫皇後母親嗎？
可他有什麼資格喊長孫皇後母親？
又有什麼資格享受長孫皇后對「李承乾」的母愛？
真論起來，儘管不是自己自願的，可他終究是佔了她兒子的身體！
李承乾zui唇嗡動，幾次欲言又止，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什麼話來，最終只能歸於沉默之中，向其告辭。
走出大殿之後，李承乾回頭看向長孫皇后居住的宮殿。
漆黑的深夜籠罩著大殿。
他暗嘆一聲：「雖非我本意，可我終究是佔了你的身體，放心吧，歷史上的你想要得到的，我都會替你得到，你的父母，便是我的父母。」
長孫皇后的寢宮中，李泰茫然的看著嬌軀輕顫的長孫皇后，天真的問道：「娘，你冷嗎？」
長孫皇后猛地抱住李泰，淚水悄然落下。
李泰被長孫皇后緊緊抱住，還不知道她已哭了，嘟囔道：「娘你抱的我好緊，我要喘不上氣啦。」
聽著李泰天真的話語，長孫皇后心中更悲。
原本兩個孩子湊在一起時，還會吵zui，會搶吃的，會爭著往自己懷裡撲。
現在卻不同了，承乾就彷彿一個飽經滄桑的成年人，進退有度，舉止有禮，沒有一絲一毫的孩童之態。
長孫皇后開始腦補，她在想，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讓一個本該天真爛漫，膝前承歡的孩童變得如此感情淡薄。
是的，李承乾現在才華橫溢，知書達理，幾乎被視為聖人親傳，肩負濟世救民之重任。
可這不是作為母親的長孫皇后想要的，萬眾敬仰的聖人固然偉大，她卻只想要一個黏著自己的孩子。
長孫皇后忽然心裡一動，承乾究竟經歷了什麼，是否是自己虧欠了他什麼？
人總是這樣，當旁人黏著自己，就會心煩；而當旁人疏遠自己，就會腦補自己做錯了什麼。
長孫皇后越想越對，一定是自己虧欠了孩子，所以才會有聖人傳道，把自己的孩子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到了這個地步，長孫皇后智商徹底下線，滿腦子都是如何彌補李承乾。
她的心被傷的很痛，可越是這樣，她越是想彌補李承乾母愛。
她也不敢再跟李世民提起此事，唯恐李世民因此怪罪李承乾，也自這一日，她也沒再提過要李承乾來請安。
承乾宮中，李承乾已捧起了兵書，繼續永無止境的日常任務。
系統發布的日常任務，都是屬於只要下功夫就能完成，卻很消耗時間和經歷的。
接下來的日子裡，李承乾仍是動輒就是一坐一兩個時辰，抑或是往演武場一去半天。
系統無限的刷新任務，李承乾每日都忙於下本似的刷任務。
長孫皇后也不再召見，只是每日命人送來各種賞賜，有吃食，也有珍玩。
李承乾對於賞賜也不甚在意，命身邊內侍代為處理，都散給了長安的百姓。
李承乾隨身的內侍甚至不知從哪gao了間破屋，專門用李承乾得到的財帛救濟清貧士子和窮苦百姓。
很久之後，李承乾才知道，那小屋是長孫無忌友情贊助的，就是為了幫他傳播美名。
是以雖然李承乾並無出名的意思，但在長孫無忌有意無意的推波助瀾下，整座長安城都在傳送李承乾的美名。
一時間，長安到處都在議論李承乾的名字。
以前大姑娘小媳婦的見面互相誇一下對方眉畫很好看，胭脂塗得很柔。現在就不一樣了，見面大家都要分享一下，看誰gao到了承乾殿下的新畫像。
事實上，李承乾居於宮中，坊市間流傳的畫像基本都是畫師美化的自畫像。
仁文閣外，孔穎達和陸德明一起到來。
李承乾早已在閣中讀書，見兩人到來，起身見禮。
兩人暗自點頭，這位殿下倒是沒什麼架子，禮數甚是周全。
李承乾近來聲名鵲起，兩人也是聞名已久，只是不知這少年究竟是是否名副其實。
孔穎達直奔主題，道：「老夫初見殿下，只知殿下年少多智，卻不知就裡。老夫有一問，不知殿下可否回答，知道殿下進展，才好授課。」
這就是要考較李承乾了。
李承乾微微頷首，道：「請講。」
孔穎達直接問了個很大的問題：「殿下認為儒學當如何修習？」
李承乾不假思索，道：「孔聖已言明：內聖外王。」
孔穎達再問：「何為內聖外王，如何到達。」
李承乾仍是不假思索的道：「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治國齊家平天下。」
孔穎達騰地一下站起身來，驚喜道：「你還自學過《禮記》，難為你驚從卷帙浩繁的經典中總結到了這一句。」
這「修齊治平」乃是後世儒家的修行根本所在，許多爭辯也都圍繞對這十六字的解讀展開。
李承乾在穿越前，自然對這十六字耳熟能詳，因此是張zui就來。
這十六字出於《大學》，經歷唐朝韓愈整理，才提高到四書五經之列，在此時，還屬於不被重視的經典。
而在韓愈之前，有三人對《大學》有獨到研究，其中之一便是孔穎達。
孔穎達實在想不到，在自己所處這個時代，竟然有人跟自己一樣，對《大學》有研究。
這一下孔穎達喜動顏色，看李承乾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原本他教導李承乾不過出於聖喻，但此時他看李承乾的眼神，則充滿了愛才，甚至是惺惺相惜的感覺。
陸德明並沒有孔穎達那麼大反應，但是他自然也是知曉這十六字，細細品味，覺得李承乾總結的也頗為到位。
孔穎達道：「那依你看，這十六字，以哪處字眼最為緊要？」
李承乾思索片刻，謹慎的道：「私以為，當是『誠意』二字。」
孔穎達連連點頭，拉起李承乾嘆道：「老夫精研《大學》半生，今日才算遇到知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