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龍家當年是隱域的一支。當年，朝廷要隱域助力，抵禦外敵，善戰的龍家便被派出去，可龍家到底還需要隱域的一些幫襯。術家，就是那些修習五行八卦、陣法戰法的旁支，便因此被集結一處，想盡辦法，做出了這會讓龍家變成殺人武器的禁術。」

龍長守苦笑，「可這種不受控制的辦法，也叫龍家人的身子大受重創，甚至於有些時候，龍家人根本無法控制自己。隱域的域主便不想再用了，可為了家國天下，龍家家主還是要冒險、冒命去做這事。而為了保施術者的平安，術家，也找出來克制的辦法。所謂隱域，是龍家的血肉和術家的陣法，也是這些，才成就了隱域。」

「但是隱域的域主在幫了朝廷之後卻想帶眾人歸隱，他不想讓塵俗之事禍患了那些無欲無求的族人之心。本來寂寂無名，甚至有些讓隱域討厭的術士旁支，因為這件事也被域主看重，而成了隱域的主支一脈。術士的世家很知足，可龍家，卻漸漸不能忍讓。最後，過了幾代，龍家的一位家主再不能忍受這樣的日子，殺了當時的域主想要成為新的域主，卻被術家和域主之子聯合擊退，逼得龍家不得不逃出隱域。但龍家出走，也帶走了龍家的禁術和一些與龍家一起出手的主支、旁支家族。新域主擔心龍家會禍害外面的平民百姓…」

「確實禍害了的。」離山忽然插嘴。

龍長守聽了一笑，「我們是魔教，在你們眼裡，卻是如此。新域主無法，只得聯合各大長老和各大術家商討對策。當年術家中有幾大家族聲言，龍家有魂術，術家有陣鼓。他們願意不再歸做隱域，入塵俗之世，保平民百姓之安，絕對不會牽連隱域。」

「這些術家，是二十世家？」離山問道。

「對，這就是二十世家的由來。所以，南宮家的小姐才會和隱域域主有婚約。而所謂的陣鼓，如今，就在二十世家每家陣譜最後一頁的尾角。那塊尾角，不是紙，是錦緞、竹子、木料混扎所制。將那不一樣的一角剪下，然後二十家拼在一起，與龍家前半部的禁術最後一頁對起來。」

「是什麼？」離山身體微微涼，聽到這裡，不自覺的出口。

「是一個，別人都怕的禁術。是當年，龍家對御外敵時，術家所造的禁術。」

「為什麼告訴我？」

「因為所有的陣譜，如今現世的陣譜，在你的手裡。」

離山轉頭看著這看不出表情的人，忽而一樂，「你想搶？也想要？」

他指指門外，「還是...想他來我這裡拿？」

「你忘記了...」龍長守回他，「是你叫我打落了那七具冰棺的。如今那些冰棺，怕已經死死沉海。我也不想...與我還有血脈之人，去尋那，根本尋不到的東西。我也知道，龍家的禁術，對自己的反噬有多大。看看如今咳血不止的我，連你這在世醫仙都不能救治。」

「我不是醫仙。」離山搏他，「我是骨霊子，是醫仙的獨徒。我不想擔了世人所稱的醫仙之名，也擔不起師傅的醫仙之名。」離山想，畢竟自己已經做了很多違背師傅意思的事情。

「我還能活多久？」

「我不知道。即使我是大夫，我也不能給你準確的期限。」

「我知道我不好了，我只想死在阿楣出生的那日，那樣，我可能還找得到她。」

「她不會想你找到她，你也不配死在那一日。」

龍長守凄然一笑，「不能給我一瓶毒藥嗎？」

離山起身，「別看詩經了。你再裝，也不是她喜歡的樣子。我是個大夫，我不會給你毒藥的。」他推出門，看見站在門前的謝升衣，「你可以進去了。」

謝升衣看著離山離開的遠遠的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進去，龍長守已經喝乾凈了葯，抬頭看著謝升衣道，「他給我的不是毒藥。你別這樣子了。」

謝升衣有些難受，過去想抽走龍長守手裡的巾帕。龍長守搖搖頭，「算了，不想叫你看見。」

「魔君。」

「升衣啊，你坐，我們兄弟，說會兒話。」

謝升衣一怔，兄弟？

「怎麼了？你不是我弟弟嗎？」

弟弟…這個稱呼，不該是魔君叫的。

龍家，多麼的在乎名分，比那些世家，可一點也不差。

他不過是個私生子，連個庶子，都不是。弟弟，這樣被魔君叫出來，他自己，都覺得不配。

「魔君，升衣不配，是真的不配。我不過是個私生子，就算姑姑們，你，還有先魔君心裡如何想，我都不能有非分的想法。」

「我自己什麼樣子，我清楚。我好不了了，也想求你，應我這將死之人一點心愿。」

「魔君！您一定好的起來，離山治不好，還有別人，我可以遍尋天下名醫。」

「天下？天下最好的醫者怕只有兩人，一個醫聖，一個就是我們這位骨霊子。」

「可他不會…」不會用心醫你

「他會！他會。」龍長守合上書，「我會將你的名字上了族譜，給你龍家人的身份。你也要應我，致死，都要護好赫璞璠。護好阿楣的女兒。」

又是她，又是她，為什麼到了今日，還是她。

「你肯應我，就是我龍家的公子。不然，就離開龍魔亭吧。」

「魔君！」謝升衣音聲哽咽。

「我是你哥哥啊，升衣。不肯叫我一聲嗎？」

謝升衣咬著自己的嘴，感覺到血腥之氣，良久后，他終是，叫了一聲，「兄長。」

龍長守開心的笑了，他知道這句兄長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終是應下了自己的願，刻下了諾，好好守著阿楣的孩子，於他，終是心安了。

清武六年，四月十八日，子時，

「我終是，終是撐不過今日嗎…」

紫淵閣，龍長守，卒。

龍長守留下的手諭中，指名了離山成為龍魔亭繼任的魔君，簡魚依舊是龍魔亭的聖女。幾百年來，龍家的龍魔亭，迎來了第一位不是龍家人的新魔君，可上位之人卻又是反抗不得。龍魔亭的人才發覺，離山，並不是他們以為的那個，任人拿捏的平庸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