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娘說的百口莫辯,那日,又何止百口莫辯。

想到這裡,她忽然道句,「娘不要怪舅舅。」

「你們在廊下聽見我們吵架了,聽見娘怪他不去救你們了。」

「舅舅一介大夫,難不成,娘是真的要舅舅去毒殺那些人嘛。那離家,就真的沒路好活了。」

「呵,」張青雀一笑,「我女兒如今,也學會套娘的話了。」

赫璞璠有些窘迫,對,他們的爭吵絕不僅僅這些…提頭去見她…舅舅根本不在意生死。

「你舅舅是有顧及…」張青雀感慨道,「可,你舅舅也是想逼你爹出手。他出手,你們便可以像現在這樣,平平安安,清清白白的回來。不然,就只能躲,變得和臻楣一樣,那才是她,最不想要的。」

張青雀嘆氣,「即使到現在,我也想不到,他真的捨得。哪怕心裡也有目的,有算計,可這幾代世襲的,武林盟主的頭銜,他說不要就不要了,這個話,說出口,也是要勇氣的。」

「因為爹記掛娘,不想讓娘擔心。」

張青雀訕訕一笑,「我的兒,很多事情,你還不懂。你舅舅,其實有能力護你們,不是用毒,那也是,你生母留給他的力量。」

「她…我生母…她…」赫璞璠心頭抵觸,想問,又不想問。

「我見到她時,那時也是她不得不求我助她的時候。她懷著六個月的身孕,神情蕭索。」張青雀想到了什麼,似有些難以言語,訕訕道,「我與她,都沒看男人的眼光。」

張青雀的話,赫璞璠沒法去接。她們兩人一時,竟也不知誰要開口。母女倆就站在牌位前愣著,看著香灰彈落。

「你生父想要清清白白的陳家大小姐。」赫璞璠本以為娘不會再說什麼了,卻不想她片刻過去,卻開口說了這麼句莫名的話。「哼!」張青雀上來了氣,「他也不想想,他也配!就算他私塾學識最佳,品行端正,樣貌出眾。可又如何,你生母能活下來,又怎麼可能活的清白。你舅舅說他自私,他說的,是對啊。」

「娘。」父母之上,赫璞璠也沒法對根本不算認識的人,評論什麼。她岔開話頭,說道,「姐姐,姐姐大抵是時候用藥了,我們去看看她吧。」

張青雀也知道女兒不想再聽自己多言,點頭應著她,一同去顧唯房裡。

一進屋子,便儘是藥膏的味道,離山坐在正堂飲著茶。珠簾內,一個女子在給顧唯換藥。不知怎的,張青雀順過去珠簾之後,卻深眉意重。

「你,」張青雀睨眼離山,不對,這不是赫家人,「你是誰?離山,這是誰?」

女子的手停住,好在傷口也包好了。她轉身,離山放下茶,張青雀看清那人。驚訝,唇起二字,「杜,素?」

「不是杜素,是杜幺。這些年,我一直留她在姚家照顧忱兒。如今事情起,杜幺也該回她小主子們身邊了。雖然如今,她已經提不起劍,動不了武了。可當個使喚的老媽子,還是好用的。」

「你亂說什麼!」這樣戳人心的話,張青雀責備離山出口,卻見出來的杜幺並不在意。

「杜幺…」

「夫人安康。二小小姐,安康。」

「你…你是杜幺。」

「你覺得這樣子,像極了杜素而非杜幺。」離山笑她,「我又沒說假。」

「離先生說的實話,如今的杜幺也不能像當年那麼活蹦亂跳了。若非離先生,杜幺也去活不過來。床榻上躺了六年才算痊癒,好在值了,小小姐們都安然無恙。」

「當年,當年…」張青雀上前,拉住杜幺的手止不住的自己顫抖,問著當年林間的事,可問著問著,卻…她低頭看見杜幺的手。

捂著時就瞧見了奇怪,這鼓出來的血紅印子…她急忙轉頭瞧著離山。

「哦。」離山知道她意思,指指那手道,「當年都幾乎斷了,我費了好些心力接上。她也是有毅力的,堅持鍛煉了這麼些年,才幾乎與常人無異的。不好看是真的,可也過來了,既不疼了,也不會無用。挺好的了~」

舅舅這臉不紅心不跳的說法,赫璞璠瞧著那疤都覺得可怖。眼前這人,到底經歷了什麼,舅舅和她又怎麼能這樣,處之泰然?

「留下杜幺,青雀你可安心?」

「留杜幺在赫家?旁風他…」

「你不是很該清楚赫旁風心裡有數的。現如今這樣,自欺欺人沒意思。他和我都明白,就算是拿武林盟主的位置去換了她們倆回來赫家,這回來,也只是一時的安穩。五侯堡…不說五侯堡,就是那些六大門派的,還有其他小門小派,怕都是蠢蠢欲動。」

「那還不是為了陣譜。」

靜了。

一屋子的人,還有其他下人在,張青雀自覺失言。

可離山卻不以為意,杜幺更是看都不看離山,覆上張青雀的手叫她安心,「陣譜不在離先生手裡,不在赫家,不在我們手裡。」

離山聽這話,扭頭看過去杜幺,杜幺也回看過去他。二人相視一笑,又道,「陣譜,自然要陪著死了的人。」

赫璞璠蹙眉,這話,是拿陣譜陪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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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緋山莊,祠堂廳上

蘇紅艷站著不語,蘇安曹恆跟在她身旁也不敢打擾。

蘇紅艷走到放牌位的檯子一側,用力一拉,那一直藏在這帘子後面的牌位悉數亮出。蘇紅艷忽然放聲大笑,本就看著這麼多莫名出現的牌位怔懵的蘇安曹恆,這刻,竟生了幾分怯意。

「姑姑。」他小心的叫著她。

「你是沒看見,林子里,那些人,將她們逼成了什麼樣子。」

蘇安曹恆臉色鬱郁,「那還不是因為姑姑不肯叫我去。」

「你若去了,必然看的到那宋瑛晏的模樣,那宋瑛晏…」

「宋瑛晏是誰?」

蘇紅艷又笑了,自己在說什麼,自己怎麼能…「她們的生父而已。」

「生,生父?那…」

「阿恆。」蘇紅艷打斷他的問話,「你看看這些牌位,你看出來什麼了?」

蘇安曹恆細細看去,趙家、韋家、方家…「冷家、陳家。」他不敢確定,怯怯的問道,「這不會是…二十…」

「對!」蘇紅艷很是欣賞的看著這些牌位,「藏了這麼多年,我終於可以打開給人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笑著笑著,她突然跌在地上哭起來。

「姑姑!」蘇安曹恆很是無措,趕忙過去扶她。可蘇紅艷扶開他的手,指著牌位中間那倆,「你看,我還將他們放在了一起,陳臻楣,李伯子。年紀越大,我越覺得,自己骨子裡都是那二十世家的人。我心頭的那份不甘心,像極了她們的母親。」

阿恆從來沒見過這般失態的姑姑,她盈盈淚光在目,扭頭看著自己,卻說著自己聽不太懂的話。「阿恆,你去拜一拜,你母親是冷家的人。你外祖的牌位,是一定要與這些人連在一起的。」

阿恆是聽話的孩子,聽了姑姑的話去拜那些牌位。拜過了,一扭頭,就瞧見姑姑不知道從里弄來的酒,正在止不住的灌入喉頭。他大驚,這裡,可是祠堂啊!一向不怎麼飲酒的姑姑,今日,怎麼這般的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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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陣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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