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高考，語文

2007年6月7號，農曆四月二十二，天氣雨，宜高考，忌失利。

印象中，讀書的階段，每當到了考試的時節，總是小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彷彿是老天也在悲憫可憐的學子，十多年的寒窗苦讀，寄希望於一役。

只是，悲傷依舊不夠大，如果真那麼大，那就應該是瓢潑大雨才是。

王一凡透過窗戶看了看外面昏暗的天色，在張亞娟不停地叮囑下，第四次檢查准考證、身份證、筆等一系列考試需要用到的東西，確保萬無一失。

「加油！」

所有的期待和擔心都化成非常簡單的一個辭彙，輕飄飄的，沒有什麼太多的情緒或者壓力在裡面，但對於此刻的王一凡來說，卻彷彿重逾千金。

前世的高考是有遺憾的嗎？

相信對於任何人來說，答案都一定是肯定的。

世界上往往有許多個如果，如果怎麼樣，那就會怎麼樣，可是這些如果，都只是過去式，從來都沒有機會去改變。

但王一凡不一樣，他的如果，真的可以是如果了！

站在門口的監考老師嚴肅地比對著他的身份證和准考證，核對好了名字，對上了人，讓他在參考人員名單上籤了字，這才將他放了進去。

許多人已經進了考場，有的人在東張西望，好似在消磨無聊的時光，有的人心無旁騖，閉目養神，有的人則難掩臉上的不安和焦躁，甚至連臉上都慘白兮兮的，形形色色的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們，即將開始高中三年最終的一次檢驗，也即將是他們經歷人生的第一道偌大的分水嶺。

王一凡並沒有太多的緊張情緒，穩穩噹噹地咋位子上坐下了，看了眼黑板上用白色粉筆寫著的注意事項，興許是因為經歷過了，的確會有兩種完全不同的心情。

只不過，他還非常清楚地記得，那會兒剛進考場，能清晰地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在考試的前十分鐘大腦一片空白，根本靜不下心來。

預示高考時間開始的鈴聲驟然響起，響徹整個職高安靜的校區，監考老師簡單地提了一句，廣播里就開始響起考試的各類注意事項，一字一句，咬字清晰，這彷彿一下子更加重了所有考生的緊張感。

廣播之後，整個教室更是靜謐異常，監考老師在廣播提示下開始分發試卷和答題卡，一切行動都一板一眼。

王一凡剛拿到試卷，就開始擯除一切雜念，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考試上面。

五分鐘的時間整張閱卷，儘管已經過去了許多年，但只是這一遍看下來，語文試卷還是給了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頓時信心滿滿。

雖然不記得具體的題乾和答案，但於他而言，現在的大部分語文題目，都已經逐漸演變成了一種生活常識，遠沒有當初做題時候的一臉茫然和焦躁不安。

至於佔分比重最大的作文題，嘿嘿！

遠在市一中考場的毛利軍同學並沒有在考試前通篇閱卷的習慣，他剛拿到試卷，就開始埋頭做了起來，對於文科戰鬥渣的他來說，他們是基本上看不出來文科試卷的難度與否的，不管在文科生的眼中，是難題卷子還是簡單題的卷子，在他們眼裡其實都是一般難度的，做是完全都能夠做出來，但至於答案對不對，能不能得分，那他們心裡就沒半點數了。

毛利軍給自己制定的高考策略其實也很簡單，保證能夠發揮出往日的正常水平，理科分數則是能考多高就考多高，這樣至少也能保他一個一本院校不失，至於英語，能不能超常發揮，就全指望這門進步神速的功課的現場發揮了。

「尼瑪，這題怎麼還問這個？」

果然一向都辨不出語文難易度的毛利軍見到語文常識題的時候，心裡間都下意識地爆了一句粗口，聽都沒聽過的內容么。

他一溜煙把幾道文學常識題目都看了一遍，愕然發現，也唯有一道題目他聽過，不過嘛，也只有五六分把握罷了。

語文的複習畢竟是需要一個日積月累的過程的，即便是一些考題和重點題，都是中規中矩的，而這幾道常識題，出題人的意願則並不是測試學生的基礎知識，而是在測試學生的文學涉獵廣度。

毛利軍徹底坐蠟了！

這幾道題目，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連蒙都蒙不了啊！

這傢伙應考的心態其實並不算好，要不然也不會在班花姑娘面前總是畏首畏尾，高中三年總共就沒說上幾句話。

但好在這傢伙做題經驗十分豐富，知道碰到難題就快速略過，盡量爭取能夠拿到的分數，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

語文不比理科題目，不知道的，就是不知道，想破腦袋也是想不出來的。

只是，做到後面，毛利軍的手心裡已經開始出細汗了！

這一次的高考語文試卷，有難度，甚至可以說，出題老師出的一些題目，有些偏離了考點了！

反倒是到了後面佔分比重較高的閱讀理解，開始又中規中矩起來，可以從文中找出些答案來。

毛利軍心裡頭又咒罵了一聲，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作文題上。

只是，看到作文題的那一剎那，毛利軍頓時就傻眼了，連手裡的筆掉下來都沒來得及反應。

而差不多同一時刻傻眼的，還有在另外一個考場裡面的另外一個人，那便是大高個王一鳴同學。

「卧槽！」

這兩個字應該都是第四聲，這傢伙也是應聲而出。

監考老師對他頓時就是一陣怒目而死，面色非常嚴肅地快步走到他的桌子面前，重重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這位考生，注意考場紀律！」

王一鳴趕忙吐了吐舌頭，屏氣凝神，看著作文題目發了好一會呆。

監考老師就站在他的邊上，嚴肅地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到了如此嚴肅鄭重的考場上，仍舊是這樣一副出挑的樣子，一定不是什麼好學生。

瞬間將王一鳴當成了重點的關注分子。

只是，監考老師很快就發現，這個個子即便是坐著也看起來很高，臉上長滿了青春痘的考生，在發了大概有一分鐘左右的呆之後，就直接在答題卷子上寫下了他的作文題目。

同樣很快地，他就開始奮筆疾書。

就好像心中早有了詳細的腹稿一樣，該考生在寫作時竟是沒有一個停頓，水銀瀉地，幾乎是一氣呵成。

王一鳴這一篇作文寫了多久，監考老師就足足在他邊上站了多久。

實在是太過反常了！

王一鳴剛擱下筆，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滿意地揉了揉發酸的手臂，眼角的餘光這才發現了身邊站著的監考老師，不由微微色變。

他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眼監考老師，暗想著，難道是被抓包了，可問題是，他這也不能夠被算作是犯錯了啊！

監考老師見他這副表情，心中似乎一下子就有幾分瞭然了。

這他媽地也太走運了吧！什麼事都能遇上！

這考生，分明就是押對作文題了！

瞧他這乾淨無比的草稿紙，以及一筆寫成千字作文的模樣，怕是範例的文章早就爛熟於心了，也不知道是市一中哪班的語文老師，竟然如此厲害，光是一篇作文，就足以讓一個班級領先好多分了。

他頗有些吃味，要是當初高考考試的時候能有身邊這個考試的這份運氣，他的總成績至少能夠再提高十分左右，那在全省的排名，嘖嘖嘖！

王一鳴見監考老師嘴裡砸吧著聲音終於走了，不由輕輕地拍了拍胸口，再次認真地審了一遍題之後，頓時就是一陣抑制不住地心花怒放。

王一凡，這小子，真是牛啊！

竟然真的被他押對作文題了！

看看眼下卷面上的這篇作文題，寫得多好，寫得多麼華美，多麼讓人印象深刻啊！

心裡一個勁偷著樂的王一鳴怎麼都止不住漸漸彎起來的嘴角，要不是還在考場里，他怕是早就已經站起來大聲歡呼了。

至於前面遇到的那些難題，那算是個什麼，反正都是課外的知識，班級里能真的做出來的，怕也沒幾個，不過他卻可以就憑著這篇作文，能語文把成績至少往上拉個十分左右。

語文能夠提高十分，那是什麼概念！

往日里，王一鳴簡直想都不敢想的。

王一鳴此刻欣喜雀躍，另一個考場的毛利軍卻沒有他這般的大心臟，面對擺在面前的作文題，他猶豫了好久，他甚至有些不相信面前所看到的，下意識地還揉了揉眼睛。

怎麼可能？

但白字黑字，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腦海中猶記得王一凡跟他說起這道作文題的時候，他還不屑地嘲笑了幾句。

「王一凡，你這高考的語文作文題，就只押了這麼一道啊，也不是王老師說的那种放之框架之內皆可的那種大範圍的押題，內容也太小眾了吧，難不成，你知道高考的作文題？」

那個時候，王一凡給出的表情是怎麼樣來著？

對了，就是那種特別奇怪的眼神，好似是被他說中了，又不能夠輕易地說出來的眼神。

毛利軍身子不禁抖了抖，這王一凡真是見鬼了！這都能中？

沒來得及再細想下去，他開始糾結，是應該按照之前背過的範文，還是按照他正常的水平來寫這篇作文。

答案其實是顯而易見的，而且毛利軍同學在這個階段也只猶豫了一分鐘而已。

傻瓜才自己寫！

高分作文的誘惑終究很快就戰勝了他內心之中的那一絲猶豫，他在答題卷上寫下了作文題目，然後就突然不可遏制地嘿笑了一聲，甚至還發出了聲音。

監考老師驀然抬頭，嚴厲的目光掃了一圈之後，沒有發現，便繼續仰著頭，以此來告誡無故發出聲音的考生，考場紀律，不得侵犯。

接下去毛利軍同學寫作的節奏就跟王一鳴如出一轍，毛利軍彷彿化身成為了七步成詩的曹植同學，一片錦繡文章瞬間佔滿了答題卡的作文格子，沒有一個錯別字。

能夠作為範文的，毛利軍此刻也是信心十足。

不過，很快，他就把這種意外的驚喜暫時放在了一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之前碰到的多道難題上面，但任憑他就是想破腦袋，也依舊無濟於事。

不過，畢竟是理科成績上的學霸，非常善於理性思維，在見答題破題無望之後，毛利軍就開始認真地分析起來，按照作文的答題分，他的語文分數就有可能比往常的成績要高出十分之多，甚至還可以更高，原本保守的估計，也能在總成績的進步上發揮一定作用。

想到這裡，毛利軍同學不禁美了起來，嘴角的笑意如何都收斂不起來。

王一凡並不知道發生在另外兩個考場上的故事，他按部就班地答著題，語文卷子於他而言，並不算難，尤其是幾道常識題，他都是聽過做過的，是非常了解的。

實際上，在剛開始閱卷看到作文題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經徹底放了下來，他的語文積累還算是不錯，再加上一篇範文型的作文，語文卷想不拿高分恐怕都難。

這一次的語文卷子，他提前了足足大半個小時就已經做完，大致地檢查了一遍之後，他就開始進一步解答閱讀理解的題，查漏補缺，時間上還是很充分的。

不久，鈴聲便再次響了起來。

高考，語文，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