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爺都知道
楚小原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心跳的速度也讓他的眼睛時暗時明，但他依舊抱有希望，畢竟在他的印象中，他不覺得他看的那三本新賬有什麼不可見人的地方，至少在他看來，那賬本很正常。
崔福生的效率很高，書房內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多久，外面就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賈賬房幾乎是在跨進門的那一刻就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他連叩了五六個響頭，這才哭喪著道：
「老爺饒命啊！今日這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新帳目和之前的月結賬冊一模一樣，我發誓我也是看過了才給光耀的，誰曉得，這兩摞賬目的前幾頁居然是一模一樣的啊！」
「賈賬房，你可是我崔家賬房裡僅次於吳賬房的老人兒了，上個月，我剛剛把外城的賬目獨立給你，你今日就給我捅出了這麼大的簍子，你讓我日後如何信任你。」
「老爺饒命，這次的確是我大意了，但我保證，絕對沒有下次了」
「下次？哼！沒有下次了，吳賬房從今天起，外城的賬目，你還是還給吳主管好了，至於你，好在這次給錯的賬目不涉及崔府的商業機密，否則，你這個賬房我看就不要做好了。」
「是是是，謝老爺開恩，謝老爺開恩」賈賬房連連叩頭，如此這般死裡逃生，他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退下去吧！這幾日，就把賬目轉交一下」崔老爺煩躁地揮了揮手。
「是，是」賈賬房，踉踉蹌蹌地退了出去，而這邊，剛處理了賈賬房的崔老爺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他從書桌後面走了出來，先後攙扶起了吳文吳主管和吳光耀，這才道：「吳主管，光耀賢侄，你們快起來！不過是給了一個小學徒看了幾本不太重要的賬目而已，不至如此，我崔家的賬房還要靠二位把持呢！」
「雖是小事，但畢竟也是犯了忌諱，老爺寬厚，不責罰我二人，吳文已感激不盡，光耀，還不跪下磕頭謝恩。」
吳光耀十分聽話，雙膝跪地，很恭敬地對著崔老爺叩了一個響頭。
「謝老爺不罰之恩」
「賢侄不必如此，快快請起，快快請起」崔老爺再次扶起吳光耀，而後抓著他的手道「我知道，我這次賬目是要的急了一點，你也是好心，不想耽誤我的事情，不過以後這樣的事情莫要再犯了，如果時間不夠，就和我直說，否則鬧成這樣，豈不是很不好」
「是，光耀知道了」
「行了，這事也算完了，吳主管，賈賬房那邊，你和光耀就去跟進一下吧！莫要再出了什麼紕漏才好」
「是，老爺放心，我父子二人絕對不會讓您失望。」
將吳家父子送出門去，直到走遠，崔老爺才關了書房的門，轉回到楚小原身邊。
看著楚小原，崔老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然後道「小原！你也起來吧！」
楚小原抬頭看了崔老爺一眼，卻沒有起身。
經過剛剛一系列談話，楚小原聽得出來，這事兒本不是沖著他來的，他不過是賬房內鬥時附帶的犧牲品，但畢竟他的確有錯，而且似乎還牽連了他的父親。
「對不起，老爺，我給您惹麻煩了」楚小原繼續叩頭認錯。
「就你那點兒小事兒算什麼麻煩，你起來吧！這事兒等你父親來了再說」
「可是老爺，這畢竟是我一個人的過失，就不要把我父親牽扯進來了吧！」楚小原請求，剛剛他不是說了，那賬目沒什麼的，這樣的話就不用連帶他父親了吧！
「你父親？」崔老爺端起茶壺，似乎想起了什麼，突然笑道，「你這孩子，我找你父親來是有別的事兒，和你無關，快起來吧！」
「您不怪我擅自看了賬本？」楚小原不懂，那賈賬房可是因此受了很重的懲罰呢！
崔老爺一邊倒茶一邊解釋道：「你還小，不懂這裡面的情況，被算計也是正常，只是經這一遭你怕是不能留在賬房了」
「您知道？」楚小原驚訝了，他甚至忽略了自己將離開賬房的事情，不過只要父親沒有事，這份工作丟也就丟了吧！
「我當然知道，當時是不是吳光耀那孩子和你說，我有多麼多麼著急，算不完就會惹我生氣之類的吧！」
「對對對，老爺您真是神了，只是，小原不明白，他們大費周章的算計我做什麼啊！我沒得罪過他們啊！」
「哎！你這才進賬房幾天啊，裡面的事情你怎麼能看得明白，不過我也沒想到，他們竟然連你一個小孩子都容不下，也是我失算了。」
崔老爺把倒好的茶放在一邊的小桌子上，然後回頭對楚小原說，「行了，你別在那兒跪著了，坐過來喝點茶壓壓驚。」
然而楚小原依舊跪在那裡沒有動，他揉著自己的膝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腿軟，站不起來」
崔老爺被他這句倒又是逗樂了，伸手把他扶到了一邊的椅子上，然後自己也坐了下來道：「你這孩子，我有那麼可怕嗎？居然把你嚇成這個樣子」
「呵，呵呵」楚小原撓了撓頭，被嚇到腿軟，這的確有些慚愧。
「不必不好意思，你還小，等你在大些就能明白這其中因由了，其實細想起來這世界，沒什麼可怕的。」
楚小原看著崔老爺，卻不大明白這話的意思，沒什麼可怕的嘛？他卻覺得這世界上能讓他恐懼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想不明白呢，就不要去想了，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好了，不說這事兒了，既然賬房那邊你去不了了，那麼趁著這個機會你和我說說，我崔家這麼多行當，你想入哪行？只要你想，我就可以推薦你過去。」
楚小原眼睛突然就亮了，「真的嗎？老爺，無論哪行，你都可以推薦我過去？」
「當然」崔老爺一見到他這個眼神，就知道他已經有了答案。
「其實，我家雅之入學前就和我說過，你是一個有想法的人，所以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雅之小姐她都和你說了？」楚小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因為他的那個想法其實在有些……
「那個」楚小原撓了撓頭，然後鼓起勇氣說，「老爺，其實我一直想去魂……」
就在他把魂字說出口，書房的門就被叩響了，崔福生的聲音隨即傳了進來。
「老爺，楚先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