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吵架
殿內,氣氛微微凝固,顧宛華打斷了這等靜默。
「聽太醫院的人說,梨將軍臉上的傷要留疤了,姊夫下手忒狠了。」聲音婉轉如黃鸝,聽不出怪罪之聲。
寧卓宗大笑,「妹妹何出此言,那梨花姜調戲內人,破個相便宜他了。」顧寕心頭嘎達一跳,不安的神色看向高位上的幾人,慌又低了頭。不大一會兒,太后似乎頭疾犯了,命人請來了太醫,又賞賜了二人一些珠飾,兩人謝過恩后,辭了皇后留下用飯的念頭,出了殿。剛過玄武,顧宛華便追了出來,兩人停下腳步,顧寕為難的掃了一眼寧卓宗,見後者嘴角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她低了頭。
「好好敘舊,本相今日要去太尉府一趟,你出了宮坐上馬車回府,不要在市井遊玩。」
顧寕垂眉道,「曉得。」
「人人都稱道的大家閨秀,蕙質蘭心的安樂縣主,本相自是放心的。」說完,寧卓宗揮袖,大笑著離開了。
宮裡每年到隅月的時候,紅梅蓖萼就早早的布滿了枝頭,宮門是有一座假山石壁連在一起的,石壁上移植了綠竹,上頭的清泉低落的水珠落入下方的潭水裡,滴答滴答,顧宛華就站在走廊里,瞧著紅梅枝下亭亭玉立的顧寕,一襲緋衣白如雪,清淡似菊花,螓首蛾眉,回眸間,天地芳華失色,她藏於袖中的玉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宛華。」
顧寕打斷了沉默,上前幾步,想要握住妹妹的手,卻被顧宛華嫌惡的躲開,她一愣,「怎麼了?」
「跟我來。」皇宮人多眼雜,顧寕瞭然的跟了上去,宮廊里幽暗陰森,顧宛華提著絹燈跨過石橋往假山深處走。
假山裡,空地極大,顧宛華卻將人帶到了一塊布滿苔蘚的石壁旁,周圍陰暗潮濕,涼氣森森,可容納之人不過二三。
顧寕看著垂著眸的妹妹,試探道,「你怎麼出來的?」
「太后犯了頭疾,睡著了。」顧宛華道。
顧寕鬆口氣,隨後道:「父王可能是被軟禁在邊疆了。」
「什麼?」顧宛華驚,「父王手握重權,幾十萬莫林軍呢?」
顧宛華是被家裡人嬌寵養大的,顧寕本不想告知她這些事,可她如今進了宮,宮裡危險重重,必須要讓她知道,她們已經不是之前的天之驕女了,是寄人籬下,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便道,「莫林軍被押往了高州,是官家在病重之際下的旨。」
官家心疑,上位之後,剷除了十幾位皇子,為恐人心惶惶,留下了父王,這是母妃臨死前告訴她的,顧宛華心底蜿蜒的痛又漫了上來,紅著眼低怒,「官家本就忌憚父王手握兵權,又因為你的愚蠢,給王府帶來了滅門之災,顧寕,你就是安定王府的罪人--」
「你什麼意思?」面對突然暴怒的阿姊,顧寕不解。
「如果不是你逃婚的愚蠢,父王不會被流放邊疆,我的母妃也不會殉情而死,都是你,是你害死了他們---」
顧寕看著奔潰大哭的阿姊,心頭隱隱作痛,母妃雖是她的繼母,可生母早死,是繼母將她一手帶大的,聽著耳邊的腌臢話,她辯解道,「我沒有逃過婚,我嫁的人是官家選的。」
「是你忘了?當初叔父下旨讓你嫁給寧卓宗,你不滿上京,非要去江湖流浪,招惹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毀了王府—」
看著情緒奔潰的顧宛華,顧寕想要上前抱人,卻被後者一把推倒在地,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布滿了尖銳的石子,劃破了手心,血隱隱滲了出來,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慢慢起身,開口道,「宮裡人心複雜,好好照顧自己,謹記,那人,不是我們的叔父,是官家。
說完,顧寕帶著滿腹疑惑就要離開,卻被身後的人一把扯住,「寧小七呢?我要殺了他。」顧宛華看著不解的顧寕,心底亦或痛苦,又仿若悲哀,怒吼道「他人呢?」
顧寕甩開人,說出的話隱隱帶著怒意,「宛華,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可當下,最要緊的事情,是救出父王。」
「憑你,怎麼救?」
顧寕道,「官家病重,最依仗太子。」
「他不行。」顧宛華收了泣意,直接凌厲打斷,顧寕點頭,「對,太子不行,我們沒有拿捏他的資本,可八皇子呢。」挑眉看了顧宛華一眼,「八皇子本與我府交好,禪堂亦無勢力,若有人扶持他,待他大事既成,安定王府定可恢復往昔盛泰。」
顧寕看著阿姊,心底喟嘆,這本不應與她說,可宮裡危險,若她有什麼事,還可信任八皇子,見她不語,又道了句,「八皇子還是你我表哥,有什麼事,你可以去找他。」
「你要怎麼做?」
顧寕搖頭,拍了下顧宛華的肩膀,低聲道,「你不必操心這些。」顧宛華冷笑一聲,嫌惡躲開,「安定王府的禍事是你招惹的,若是救不出父王,我下黃泉也要拉著你去給母妃賠罪。」
顧寕背脊一僵,「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