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前世番外篇六
「雖然這位太子殿下與原陽王是敵陣的,但其實我還挺欣賞這位太子殿下的,他為老百姓做了不少的實事,據說百姓們也挺擁護他。」
「唉,其實我也能夠理解王爺的做法,像他們這種身在高位的人,自然是怕夜長夢多,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昨日我與父親已經勸說過,畢竟是皇家子弟,最好還是囚入宗人府,沒必要這樣折辱對方。」
「可惜…」
藍逸飛滿腦子都是這位驚才絕艷的太子殿下,因此完全沒有發現他家堂哥的不對勁。
精忠報國,這樣的思想誰都有,既有一身才華,能夠發揮出來自然是最好的,所以,原陽王這個選擇雖然讓他們大家都不太喜歡,但,誰讓對方救了自己的父親。
父親既然選擇了要跟隨他們,必然是不可能違背父親的意思。
「藍小公子,藍大公子。」帶領人遊街的將軍是與他們認識的,因此,他動作乾淨利落迅速的從馬上下來,特意還讓車隊也停了下來。
到了藍惜言與藍逸飛面前寒暄兩句。
齊正秦本來是沒有這個心思四處張望的,誰讓這個位置停得很不好,正好一抬眸,目光就能與藍惜言直面撞上。
她眼中迅速的掠過了一絲意外,但很快就被恨意與冷意埋藏了下去。
再抬眸看藍惜言時,眼中竟然只剩下了滿滿的漠然,那樣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不曾相識的陌生人。
藍惜言向來是君子性格,他從來不曾失禮,第一次把面前與他打招呼的將軍忽略了個徹底,藍逸飛滿腹疑惑,可,也知道這外面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悄悄的用手拉了下堂哥的袖袍,提醒他。
藍惜言恍恍惚惚地回過神,回了個禮,只是面上總是帶來幾分漫不經心與若有所思。
很不巧,與他打招呼的這位將軍原本就是顧忌著藍氏這一次在行軍途中立了很大的功,為王爺像皇城立了汗馬功勞,才不得不屈尊就卑來行禮,
可不代表他心中對這兩位初出茅廬的藍家子弟心悅誠服!所以,藍惜言這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被他硬生生的扭轉成了看不上他!
將軍面上一派不在意,心裡卻早已經將他們給記恨上了。
他了解王爺的性格,在王爺身邊多年,卸磨殺驢的事情,王爺不是沒有做過,更何況,作為一個臣子,過於的聰明絕頂,可不是一件好事。
他只會暫時在王爺的面前上一點眼藥,譬如,藍氏仗著他們立下了功勞,就不把他們這些老部下放在眼裡,眼高於頂這些小罪名。
這只是種下一個小小的種子,等時間一長那顆種子生根發芽,自然會在王爺的心中埋下禍根。
哼,敢看不起他,他一定會讓他們藍家人後悔莫及。
就在他們寒暄期間,突然冒出一夥蒙著臉的匪徒沖了上來,看似雜亂無章,其實井井有序。
一個個身手不凡,哪怕是與那些都有著豐富對戰經驗的高手們打起來,也不曾有半分頹勢。
藍惜言眸子微閃,「抱歉,我還有緊要的事需要處理,先走一步。」
藍逸飛眼見著那位將軍臉色,徹底的冷了下來,「……」
「西將軍,我堂哥就是這麼一個性格,向來獨來獨往,而且他這段時間一直急著尋人,滿腦子都是找人,一時間怠慢了您,並非故意,你別見怪。」
西將軍將眼中的冷意迅速的掩埋了下去,也不管他有沒有相信藍逸飛的話,至少他面上表現出了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彷彿是相信了他的說辭。
藍逸飛見他如此表情,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對於堂哥這樣的習慣,他早已經見怪不怪,一家人自然不會責怪,只是如今在外,一言一行都不再單純,不得不顧著旁人的想法。
就在他們愣神的時間裡。
原本劫囚車的人與那些大內高手們陷入了僵局,齊正秦眼眶微紅,因為她認出來了,面前的這些全部都是表哥所養的死士。
即使是表哥不在了,他依然為自己安排好了後路。
不可謂不感動。
齊正秦眼看著中間的兩人倒了下去,一直未曾有過反應的她,見其中一個蒙著眼睛,武藝高超的人一路殺到了囚車前,他手中的利劍幾下就砍斷了鎖鏈,眼神安撫道,「殿下,不必擔心屬下們一定能將您成功的救出去。」
「秦風,走吧。」
「殿下。」
齊正秦太了解秦風他們的忠心了,若是自己不走,只怕還要搭上他們的性命。
因此,她並未拒絕,被兩個人把兩邊手臂搭在他們的肩上,快速的架著跑,安靜的被他們救走。
一直到城裡的一個小巷子里,十幾個人戒備著,確定那些人暫時還沒追上來,秦風這才敢停下來查看殿下的傷口。
這一看,看得他心驚肉跳,殿下的琵琶骨居然穿了,之前沒細看,沒發現,如今一細看,那個傷口已經徹底的穿到了後背,血肉模糊。
因為剛才他們跑得太急,動作太大,所以扯到了太子殿下的琵琶骨傷口,導致他如今那傷口鮮血不止,殷紅的血色濕透了長袍。
「秦風,我走不掉了,你們走吧,我的武功已經被廢了。」
「殿下,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請殿下一定不要放棄,屬下們一定會竭盡全力將你救出去的。」秦風一臉的義不容辭。
既然他們今天選擇了來劫囚車,他們就已經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準備,哪怕是玉石俱焚,他也一定要盡自己最大的能力護著殿下。
齊正秦淡然一笑,「秦風,你是表哥,最親信的心腹,事已至此我也不瞞你了,我早就為自己準備了一份毒藥。」
秦風眼中儘是難以置信,他既是秦安川最可靠的親信,自然是知道太子殿下是一個「如假包換」的女子,何況這件事情就算不小心泄漏了,他也有絕對的把握,眼前的這些屬下們,絕對不會泄露半個字。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太子殿下居然會這麼做?
「殿下…」
齊正秦慘淡一笑,眼中皆是無法抑制的悲傷與視死如歸,「那毒藥我早就已經服下了,想必,再有半炷香的時間就會發作了。」
果然——
他這句話才剛落音,嘴角就開始溢出一抹毫無徵兆的鮮紅,肚子裡面更是無法抑制的絞痛,一陣接著一陣越來越猛烈,感覺肚子都快要被人撕裂了的那種疼痛。
「殿下,您何苦這樣?」
「秦風,帶著他們走吧,你們沒必要再加入這團亂局中,白白犧牲了性命不說,也改變不了如今既定的結局。」
「隱姓埋名…好好活下去。」
面前一副男裝打扮的女人徹底恢復了她女兒身的聲音,聲音越來越輕,輕的就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過來,虛無縹緲。
她嘴裡面溢出來的血越來越多,染紅了整件白衫,臉色慘白如紙。
秦風眼中全是掩不住的悲傷,不由自主的跪下來,跪在齊正秦面前,原本正在戒備的那些屬下,見首領如此紛紛效仿,二話不說的跪下來,面對齊正秦。
悲傷的情緒是可以渲染的,何況這已經不僅僅是悲傷的,更多的是悲哀。
秦風是真心想要效忠太子殿下的,哪怕太子殿下是個「假的」,可他知道齊正秦當得起太子殿下這四個字,這些年太子殿下做的那些實事,每一件不是利國利民?!
如此處處為百姓著想,愛民如此,哪怕是女子又如何?!
「殿下…」
「秦…秦風,別讓…讓,兄弟們再流血了,表哥…父皇母后他們走的太久了,我…也該下去陪他們了。」
就在她閉眼的一剎那,似乎隱約看到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在迅速的朝她奔來。
她的腦子裡不由自主的閃過了一個名字,只可惜,這個毒藥的效果遠比她想象的還要厲害,她已經沒有任何的力氣再堅持下去看那人究竟是誰了…
藍惜言距離他念念不忘三年的愛人,不到三步的距離,眼睜睜看著秦玉徹底的合上眸,手更是從腿上滑落到了旁邊的地上。
旁邊那些拼了命營救他的手下們,一個個臉色慘白,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殿下!」
聲音悲慘而凄厲。
僅僅只差三步,卻錯過了一輩子,讓他後悔終生。
藍惜言不顧一切的奪走了齊正秦的屍體,抱著懷裡面的屍體,小心翼翼,彷彿唯恐一不小心從手上滑落摔到地上的架勢。
從秦風數十個人手中奪走人,自然不是那麼輕鬆的事情,他帶走人時身上已經受了無數道傷。
哪怕看在齊正秦的份上,他也絕不會下狠手,因此,只是用盡全力的從他們手上奪走了人。
雖然全城戒嚴,藍惜言還是想盡了一切辦法帶著齊正秦的屍體回了西安嶺。
他太討厭那個地方,討厭那座城池,更討厭之前為原陽王獻過一次計策的自己,但凡,他反應得再早一點,也不會徹底的失去齊正秦。
就連她真正的名字也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從未想過自己最愛的女人,竟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兩軍對壘時,但凡他再多留意一點,是不是就不會遭到這個結局?
藍惜言抱著齊正秦的屍體,默不作聲的為她擦拭好了渾身上下的鮮血,默默的守在屍體前,整整三日沒有進食。
離開的時候,沒有與任何人交代。
藍逸飛在京城都快翻了個底朝天,愣是沒有找到他的堂哥,飛鴿傳書給西安嶺的藍惜言父親,來回至少要兩天的時間,藍家大伯等人,等消息等得望眼欲穿,心急如焚,卻又無法在此時趕回藍家。
如今全城戒嚴,這個時候走,太打眼了。
藍惜言帶著齊正秦的屍體回了西安嶺,卻沒有回到藍家本部,而是回到了他與齊正秦住過一段時間的竹屋。
他沒有瘋,但是他比瘋了,更可怕。
他每天都按時的準備飯菜,兩人份的,默默的對著齊正秦將自己的飯吃完。
最可怕的是他十分的冷靜,怕屍體腐爛,特意放進了冰窖中的冰床上,且,把身上的男裝全部都換了下來,特意換成了女裝,還是按照大婚髮髻打扮的,一件鮮紅色的婚袍,耀眼奪目。
用了他手下所有的資源,派了不少藍家心腹,居然只為尋找隱匿多年的巫醫。
巫醫一族在齊國一直都是一個神秘的存在,也可以說是一個遙遠的傳說。
早在一百年前,巫醫一族就已經被滅族屠殺了,有人說其中有兩人逃跑成功,只是躲了起來又有人說當時就已經被屠殺了個乾淨,再也沒有了後人。
藍惜風過來找自己這個弟弟時,就看到他面無表情的在石階上,摸著一件破爛的男裝,神思不屬。
即使他一句話未說,他也從弟弟的身上感覺到了那種由內至外的悲傷,不,說悲傷都是輕了的。
應當是心如死灰。
他曾經從父親身上看到過,時間雖然漸漸的消散了父親身上的那股子沉重的悲痛,但他還是能夠感覺得父親心裡時時刻刻都在念著母親,放不下,又異常痛苦的那種感覺,簡直就是一種極刑!
「惜言。」
「大哥。」
「你何必如此呢?」藍惜風明白,僅僅只是相處了半月而已,為何會讓弟弟如此情根深種?
還是說他們藍家人天生就註定了,無法與相愛之人攜手終老?
父親也就算了,弟弟如此,難道他還真想守著一個死人過一輩子嗎?
「這位太子殿下,我也是聽過他幾分傳言的,是個心善仁厚的,可你應當明白,父親為何不允許我們有外族通婚!」
「藍家人血脈本就與他人不同,與外族通婚,就代表要引來無窮無盡的禍端。」
「父親當初不願意你…,但如今時過境遷,事情與當初大不一樣,當初你以為只是一個普通家族的女子,如今她的身份真相大白,是前太子殿下,並且她已經死了,惜言,你為何還要執著於此?」
「大哥。」
「嗯?」藍惜風雨中不由自主的閃過了一絲亮光,以為自己的勸說終於有了效果。
「你愛過人嗎?」
藍惜風一怔,有些不解其意,但還是誠實的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