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冰融
()聽著歐陽小芯的問好,凌月緣先輕「嗯……」一聲權當敷衍,便將視線轉向林馨音。
「噢,是……」正想回答林馨音的疑問,凌月緣卻忽然一呆。
回頭再打量一番歐陽小芯,凌月緣依舊覺得迷茫。他一時無法將眼前的少女跟確切的名字對應起來。
還是起個外號好記些。凌月緣暗暗地思量著。
歐陽小芯跟凌月緣稍一對視,便捕抓到對方雙眼中的疑問;於是往前輕邁一步,微笑著先作自我介紹:「我叫歐陽小芯。不見外的話,叫我小芯就好。」
「哦,幸會。那麼,幹嗎?」凌月緣不咸不淡地應答著,心中悄悄地嘀咕開來:當然見外了,不親不熟的套啥近乎呢……
歐陽小芯雖感到凌月緣的語氣不甚熱情,臉上的笑容卻是半點不減,注視著對方片刻之後,才緩緩地說起:「我想,大家之間可能有些誤會。」
「誤會?什麼誤會……」凌月緣仍是若無其事地應付著,目光慢慢地從歐陽小芯的臉上移開,同時嘴角又朝著窗外努了努。
「哦……」歐陽小芯早將凌月緣的神色盡收眼底,此時略一思慮,便微笑著稍作屈身道了個歉:「天色尚早,擾人清夢是我不對,這會先給你賠個不是。」
「呃,那你還……」眼看著對方這樣得當地賠禮,凌月緣倒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在心中暗思著:這女的大清早就堵在門口,難道還怕我們偷偷溜了不成?
「那是因為。」歐陽小芯雙眼一眨,彷彿瞬間便讀出了凌月緣內心的想法:「我擔心你們離開得快,所以才早早地登門拜訪。這給你們造成的諸多不便,還請多多見諒。」一說罷,又往前稍邁一小步賠了個禮。
凌月緣嘴唇張合了幾下,一時無話可說,只是腳步往後稍退了些。
「實在是事關重大,所以才不得不如此唐突。」歐陽小芯繼續進擊,雙眼緊緊攝住凌月緣,嘴角卻還掛著誠懇的笑容:「但是,從另一方面看,這也表現了我的萬分誠意。你說呢?」
「嗯……」凌月緣直感到一股沒來由的汗意,但此時卻只能在內心中無力地掙扎著:事關重大,事關重大……重大到關係身家性命么?
「而且。」彷彿是要徹底將對手擊垮似的,歐陽小芯的臉頰盪起一陣笑意,腳步悄然前移,眼光如電般刺穿凌月緣的內心:「這事已關係到某人的身家性命,所以,我們還是談一談的好。」
凌月緣不由自主地又往後退了幾步,目瞪口呆地看著歐陽小芯,一時愣在了當場。
眼前的少女,纖足不知何時已邁過門檻,不知不覺中,便使得凌月緣直接關門拒客的想法化作泡影。
清凈透澈的眼神,彷彿能照亮心靈最深處的地方;淡雅的笑容,平靜的話語,彷彿一陣接著一陣的暖暖清風,讓人無法抗拒。
那……就只好談談了?凌月緣感覺有些冒汗。
去……!
愣過稍頃后,凌月緣便恢復了常態,只是心中還有些不服。
我就不信,我想什麼你都能猜到。瞪著歐陽小芯一陣過後,凌月緣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於是緩緩地開口:「你是來推銷保險的么?我們沒錢。」
「什……么……?」乍一聽這天外來文,歐陽小芯只覺翻遍記憶中的所有書籍記載,也不知凌月緣到底所指何物;看著對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卻愈發猜不透對方的想法。
氣氛頓時陷入了沉默。
……
「哎,小緣。」
凌月緣本還在得意洋洋地看著一頭霧水中的歐陽小芯,被背後那一聲輕呼喚過神來,回頭一看,見到林馨音已坐在床沿,左手兩指輕揉著太陽穴,右手撐於床面,臉上的睡意已褪大半,足尖正欲著地。
「啊。」凌月緣見狀,趕緊提醒一聲:「下床小心些。」
「嗯,知道。」林馨音伸長右腳,試探性地碰幾下地,感覺已無多大痛感,於是兩腳齊齊鑽入床下的鞋子。
起身直立,再走幾步,一切如故,已無大礙。
好極。林馨音輕輕地彎起嘴角,正要向門口走去的時候,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趕緊抬起雙手,先拍拉幾下身上的衣服。
這下,好歹整潔些了?林馨音一邊尋思著,一邊抖擻起精神,走近歐陽小芯和凌月緣。
一陣細微的「沙沙」聲悄悄地迴響在房間里。
……
「嗯……你好。」林馨音先對著茫然中的歐陽小芯打聲招呼。
「啊,你好。」歐陽小芯回過神來,朝著林馨音展顏一笑,同時施還一禮;目光打量過對方之餘,又掃過一下地面。
在旁的凌月緣,順著歐陽小芯的眼神瞥過一眼林馨音的腳下,頓時「哧」的一聲輕笑。
「先進來坐會?」林馨音預感這次談話不會三言兩語便結束;建議過後,又看了一眼凌月緣。
「我沒意見。」對凌月緣來說,只要不是另外兩個傢伙來敲門,誰人進來都無所謂。讓過路的同時,又笑著補充了一句:「不過,這裡可沒有茶水供應哦。」
「啊,那倒無妨的。」歐陽小芯點頭致意后,便邁進了房間里;掠過林馨音身邊的時候,雙唇一張一合,卻欲言又止。
林馨音卻沒想得更多。待得歐陽小芯走近廳中過後,她便拖過還站在門口的凌月緣,在他的耳邊咬起了悄悄話:「你剛剛跟她說些什麼外星語?這兒又不是我們那邊!」
「開個玩笑嘛。」凌月緣吐了下舌頭,又嘻笑著,反過來在林馨音的耳邊輕聲地說:「還沒睡醒么?先套好你的鞋子啦!」
「啊?」林馨音低頭一看,臉頰頓時驀的一紅:自己雙腳的腳踵都壓著鞋子的后沿,不經意間竟是把布鞋當成了拖鞋穿。
原來剛剛那陣「沙沙」聲是這麼來的。
手忙腳亂地俯身套好鞋子,林馨音抬頭往前一看,正好對上歐陽小芯投射過來的目光。
「呵……」林馨音面色略帶尷尬地笑了一笑。
「嗯……」歐陽小芯回以一笑,同時將目光迅速撤回。
……
三人各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甫一坐定,歐陽小芯快速地再次打量了下眼前的兩人,或許是覺得那少女一方可能比較好說話,於是便轉而對林馨音開門見山道:「請問……你們是不是曾在花都見過蘇若雲?」
林馨音倒沒想到對方忽然變得這麼直接,愣過一會後反問說:「為什麼你這麼肯定,我們見過的,就是你所要找的人?」
歐陽小芯笑而不語。瞪著林馨音的雙眸好一陣后,才慢慢地介面:「我相信,就是同一個人。既然你們確實見過了蘇若雲……那我能否再請教一些問題呢?」
林馨音和凌月緣對看了一會,一時不置可否。
「我們並無惡意。」歐陽小芯一看兩人還心存疑慮的樣子,便先致歉說:「昨晚,小逸的行為確有不妥之處,給大家所帶來的不愉快也實非他的本意,還請你們多多諒解。」稍頓片刻后,又轉而看向凌月緣:「他本人昨晚也已反省過,此刻也是深感歉意著呢。」
「哦……?那他……」凌月緣傾頭往門口一望,卻見門外連半個人影都沒有;頓時心中又嘀咕起來:這野人還會深感歉意?怎不見他來上門賠禮?
「呵。」歐陽小芯稍一見過凌月緣的動作后,便笑著再解釋說:「他這人性子稍微執拗了些,有時說話行事難免傷人,但本性不壞。在這兒我先替他向你道個歉,你看能否包涵一下呢?」
「嗯,嗯,那當然沒問題了……」凌月緣見事至於此,也不好意思再絞纏下去;要不然反倒顯得自己過於小氣了。想了想,又頗小聲地補充說:「其實我也早就不在意了……」
「那就太好了。」歐陽小芯聽著凌月緣的語氣已經轉軟,又笑著說:「其實,如果你和小逸能相互了解些,或許能做朋友也不定呢。」
「呃,這個么……」凌月緣不自然地笑了笑,心中暗思道:那就不必了……
「我們也有不對的地方……」林馨音看到對方態度這麼誠懇,也跟著發言:「既然昨晚的事情只是一場誤會,那我們就不必再說了。」
「嗯,如此甚好。」歐陽小芯讚賞地點了點頭,稍頓片刻后,面色逐漸嚴肅起來:「數天前,你們在花都的時候,應曾聽說過紅楓山莊慘遭滅門的事?」
林馨音和凌月緣一聽,臉色都變得嚴峻了些,默默地點了下頭。
「但在那慘劇發生之前,紅楓山莊曾向外派出信使求援的。」歐陽小芯繼續說:「這就是我們三人為什麼會來尋找蘇若雲的原因。」
「啊。」凌月緣立即就回想起一些事:「那天在去曲江的路上,聽蘇若雲說過到杭州求援的事的。」
而林馨音則還有些想不通:「那你們就是……?呃,不,我是說,現在就只有你們三人來的么?」她並了解這歐陽三小的武功深淺;但仔細一想:就算這三人都是高手,要對付飄雲居那麼多的妖怪,未免也困難了點?
「哦……」歐陽小芯沒想到蘇若雲還會跟這兩人說起求援的事。如此猜來,這兩人不僅只見過蘇若雲,甚至還可能相處過一段時間。
想到這裡,歐陽小芯小心翼翼地問了一聲:「若雲她……還安好么?」
「嗯……」林馨音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但這一刻想了再想,終究還是點了點頭:「是的……」
「那就好。」歐陽小芯稍稍鬆了一口氣。雖然現在還見不到蘇若雲本人,但既然她還活著,那就是最好的消息。
「那信使並未直接到杭州。」歐陽小芯接著說:「歐陽家在福州常駐有一些辦事的人手。因此,求援的信息是先傳達到那裡的。」
「然後……你們三人就先趕過來了?」林馨音沉思稍頃,總覺得上一個問題還沒弄清楚,現在似又扯到了時間先後的問題。
「不,我們並非接到信才南下的。當時我們早已從福州出港,行了好幾天海路。」歐陽小芯察覺到林馨音的疑問,繼續解釋說:「花都其實是我們入粵后的旅程目的地之一。我們抵達花都之後,便收到了福州那邊加急反饋過來的消息。」
「福州那邊的人身手都很平常,杭州方面則是遠水難救近火。因此,便只有我們三人能稍稍救急些。」說到這裡,歐陽小芯的面色愈發凝重:「本來,我們到花都是想順路拜訪下多年未見的蘇伯父的。接到那駭人的消息時,我們極是驚詫萬分;那時雖已火急趕往紅楓山莊,但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嗯……那,請問……你們和蘇若雲是什麼關係……?」凌月緣對歐陽小逸和蘇若雲之間的關係最有疑問,但這一刻卻不好意思直截了當地套八卦,於是只好旁敲側擊一下。
「歐陽家跟蘇家有親戚關係。」歐陽小芯只是略微模糊地說了個大概。隔一會後,又堅定地說:「所以,就算我們三人勢單力薄了些,卻也不能眼睜睜地見死不救。」
「哦……」凌月緣一聽,略微點了點頭,彷彿有些東西相通了;但一會後又搖了搖頭,似乎還有些問題弄不懂。
「我們三人也只是初行江湖的新人而已,認識的人也不多,但……」歐陽小芯以為凌月緣還在懷疑她的身份,便伸手掏出一件小物體輕放在桌面:「這是獨門手藝製成的歐陽家印章,唯有外出修行的歐陽家人才能攜帶;其陽光之下可見異彩紋路,絕非能隨便仿造的。」
「咦……哦?」凌月緣聽罷大奇,接過印章,和林馨音一起湊近了觀察,果然如此。
欣賞好一會後,凌月緣才將印章遞迴歐陽小芯,同時還不忘笑著讚歎一聲:「好漂亮的印章呢……」
而歐陽小芯卻聽得又有些猜不透了,心中直感疑惑:只是漂亮而已……?
她不知道,即是這世上聲名卓越的歐陽世家,對於凌月緣和林馨音而言,此刻卻無多大的概念。
「我們並不是懷疑你……」林馨音看到歐陽小芯又有些茫然,趕緊說道:「先前的一些做法,也是形勢所逼,不得不謹慎一些而已。」
「哦,那沒關係。」歐陽小芯一聽,臉上掛上了一絲微笑:「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一些總是好的。」
林馨音也輕輕地笑了起來,對歐陽小芯的理解頗具好感。雖然她無法分辨那枚印章的真假或者來源,但對方的誠意卻是無可挑剔的了。至此,最後一絲疑慮也已消逝殆盡。
整理過思路之後,林馨音便將從花都初遇蘇若雲伊始,到今天為止所發生過的事,連同自己的一些猜測,挑了重點向歐陽小芯一一相告。
但林馨音在敘說的過程中,則暫時隱下自己和凌月緣的瞳術、戒指及其上的玉石不提。她總覺得,這些不同尋常的異能在已被飄雲居注意到的情況下,若再被更多人知曉的話,只怕會招惹來更多的麻煩。況且,在目前自己對相關的信息了解甚少的情況下,還是低調些好。
……
足足半個時辰,講得林馨音直感口乾舌燥。
在此期間,歐陽小芯只是一言不發地靜靜聽著,待得林馨音全部講完,沉思一陣后才慢慢地發言:「所以……若雲現在,應是在連平鎮了?」
「嗯,應該……是的。」林馨音回答得有些沒底。畢竟她只是綜合一些信息作出猜測而已,並沒親眼所見。而且,昨夜的清遠雖是風平浪靜,但連平那邊是否也是如此,就更不得而知了。
「嗯……」歐陽小芯凝向林馨音的雙眸里浸滿了擔憂,但還是浮現出一絲希望:「你說……若雲身邊可能還伴著一個叫葉悠悠的女子,請問那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哎……?」林馨音聽罷一愣。這時才突然發現,自己竟對葉悠悠的身份來歷完全沒譜;費盡腦汁也只能說出「悠悠好像說過,她是蘇州人……」之後便沒了下文。
凌月緣見到歐陽小芯臉上的憂色漸深,趕緊跟著打氣:「悠悠也是挺厲害的。畢竟,她一人就……嗯,就能打倒那飄雲居的一個什麼使呢!」他和林馨音一樣,都無從知道那天凌晨,葉悠悠在天興門的激戰狀況,便只好拿在曲江路上的見聞來舉例子了。
「嗯。」歐陽小芯轉念一想,面色變得欣慰了些:「倘若如你們所說的,這葉悠悠能從諸多強手之中帶著若雲安然脫困,想必那也是身手了得的人物。」隔一會後,又頗為讚賞地嘆道:「蘇杭一帶居然還有這樣不為人知的女俠,我可真是孤陋寡聞了呢。」
「哈。」凌月緣聽到「女俠」二字就樂出了聲:「什麼『女俠』?女賊還差不多……」
「女賊?」歐陽小芯一愣,隨即又陷入了沉思。
凌月緣還在自顧自地偷著樂,好一陣后卻發覺竟無任何響應,頓時頗感無趣。
「怎麼……?」林馨音見歐陽小芯思考了好一會都沒接話,一時也感到有些奇怪。
「啊。」歐陽小芯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剛想到一些趣事,不知不覺竟入了神,真是抱歉。」
「咦?」凌月緣頓時好奇起來:「什麼事?」
「適才你提到『女賊』的時候,我倒想起,蘇杭一帶還真鬧過那麼一個人物呢。」歐陽小芯稍思片刻,覺得那倒也不是什麼私密的事,況且看到對方那興趣勃勃的樣子,於是便微笑著述說起來。
「嚇?」林馨音一驚:「那,那女賊叫什麼名字……?」
「這就不知道了。」歐陽小芯輕輕擺了擺手:「那女賊從未失手被擒過,也沒留下任何名號。事實上,還是因為跟她交過手的人,以及一些目擊者的證詞,方才知道那是個女子呢。」
「哦……」林馨音一聽,不知怎地,反倒有些心安。
「還有人跟她交過手……」凌月緣剛說出半句話,轉念一想,若是葉悠悠的話,以她那偷不成就乾脆搶的性格,跟人打架的概率似乎也是蠻大的。
「嗯。」歐陽小芯回憶說:「似是去年年初的事了……那時候蘇州便陸續發生了幾起較大的失竊案。由六月份起更是嚴重,幾乎城中所有的富商豪門都在夜間遭竊過。這麼一來,怨言滿城,官府壓力也大,卻一時又無可奈何。」
「後來呢?」凌月緣雙手托起下巴,迫不及待地催問起結果。
「呵。」歐陽小芯看著凌月緣那入迷的樣子,不禁輕輕一笑,開始繪聲繪色起來:「後來,蘇州城裡幾個有名的少俠自願出面仗義,辛苦埋伏了好些日夜之後,終於在一個圓月高掛、天黑星稀的夜晚守到了那賊人,接著就……」
眼看對方又陷入停頓,凌月緣不自然地秀眉輕皺,連著雙肘也跟著抖動起來。
「嘿!」看著凌月緣那副著急的樣子,歐陽小芯忍不住傾過臻首,右手四指輕抿雙唇,不知不覺中卻偷笑出聲。
回首一望,正好對上凌月緣那略帶抱怨的眼神,歐陽小芯趕緊收斂起笑容,微微正色起來長話短說:「結果,隔日清早,那幾個少俠被人發現躺在大街上,全部不省人事了。」
「啊?」凌月緣大失所望:「這麼快?過程呢?」
「當事人事後不肯說,誰也不曉得。唯一的成果就是弄清了那賊人是女的。」歐陽小芯無奈地攤手,接著又俏皮地一笑:「那時氣候酷熱難當,或許那些少俠曬過一整夜月亮后,全部中暑了罷。」
「呃……」凌月緣聽得很是不過癮。
「不過,之後的失竊案倒也是愈來愈少。」歐陽小芯想了想,說:「印象中……應是寒山寺的黑玉被竊后,蘇州便再沒發生類似的案件了。」
「黑玉?那是什麼?有什麼神奇之處么?」凌月緣的注意力立時又被吸引過來,想像力也驟時開足了馬力:聽這名字,莫非跟自己戒指上的玉石有著相似的奇異特性?要能喚出一個神仙那就更好了!最好還能滿足我三個願望!那樣的話,第一個願望就是恢復我和小音的性別,第二個願望就是送我們回家,第三個願望……
想到這裡,凌月緣偷偷看了一眼身旁正在安靜地傾聽著的林馨音,臉色悄悄一紅。
呃,還是等真有那回事再說好了……
「依我看嘛……」歐陽小芯一邊說著一邊還不忘觀察眼前那兩人的動作神態,頓時嘴角悄然一翹:「那就是一塊歷史悠久的石頭而已。而且,因為它歲數太大了,大得現在的人都已不曉得它的真實名字;所以,黑玉也只是一較為合耳的習慣稱呼而已。實際上還有叫它黑石、暗珠的;甚至還有人直接就叫它烏球哩。」
「啊?就這樣子?」凌月緣再一次失望。過一會又頗無力地隨便提了個問題:「那東西有多大呢……」
「嗯……」歐陽小芯想了一下,伸出雙手食指,在空中劃出一個圓形:「大概就這麼大,球狀,比雞蛋大些。」
「咦。」林馨音開口問道:「那黑玉……可讓外人觀看的么?」
「當然可以呀。」歐陽小芯倒有些奇怪了:「又不是什麼奇珍異寶。只要是遊客就可參觀。」
哦……林馨音心想:看來,那沒準就真是一塊外形稍微奇特了些的石頭而已。
但是,若只是一普通之物,那女賊偷來幹嗎?
林馨音很是想不懂。
凌月緣看過歐陽小芯比劃出的黑玉形狀后,又看一眼自己戒指上那不到其十分之一大小的玉石,喃喃自語起來。
「那黑玉長得那麼肥,難道沒寄住個神魔鬼怪之類的么……」
「啊……呵?」歐陽小芯覺得凌月緣的想法還真是有趣:「天下之大,確實有些天賦異能的奇人異士;或許……也有些有著神奇功效的奇物異寶;但至於神魔鬼怪,那大概就只存在於古書記載之中了。」
眼看著凌月緣不知為啥越來越失望的樣子,歐陽小芯想了想,換了個說法:「當然,或許那黑玉也有著神奇之處……但資料記載上的缺失,使得外人不為所知,也說不定呢?」
凌月緣點了點頭。但這時的他也知道,那不過是種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
「那麼……」林馨音將話題引向別處:「那『女賊』呢?從那時起就不見蹤影了?」
「那倒未必。蘇州倒是不見了她的蹤影,可杭州一帶卻也開始鬧騰起來了,甚至……」話至於此,歐陽小芯忽然打住。
這又是怎麼了?凌月緣和林馨音好奇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射向歐陽小芯。
「我想……這已離題太遠了。總而言之,那女賊是直到今年年初的時候,才徹底在蘇杭一帶絕了蹤影。」歐陽小芯匆匆結語,轉而引入正題:「現在,既然若雲她應是在連平鎮;那麼你們兩人可有什麼打算嗎?」
林馨音恍然醒悟。不假思索便說道:「我們雖然和若雲、悠悠相處的日子不長,但彼此已當是朋友相待。所以……即使路途艱險,我們還是要去連平鎮跟她們會合的。」
凌月緣也是堅定地點了點頭:「嗯,是的。」
「好。」歐陽小芯頗為讚賞地一笑:「那麼,不知我能否有機會深入認識一下若雲的兩位朋友呢?」
「當然可以呀。」凌月緣覺得對歐陽小芯倒沒任何排斥之心,於是便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說:「我叫凌月緣。嗯,……」
接下來該怎麼介紹?總不能說自己是地球人!凌月緣費盡腦筋想了好一陣,一本正經地說:「叫我凌少俠便好。」
「嘿!」在旁的林馨音立刻笑出了聲。
「幹嗎?」凌月緣不滿地用肘腕輕撞林馨音的上臂:「笑什麼呢……」
「好,不笑。」林馨音努力收斂住三分笑意,轉而向歐陽小芯介紹起自己:「我叫林馨音……嗯,呵,隨便你怎麼叫。」
凌月緣嘴巴撅得更是不滿,再次撞下林馨音的同時,又輕聲地說:「拆我台啊?」
「沒有啊……」林馨音微笑著輕挪了下身子。
「哼。」凌月緣稍瞪了林馨音一眼,便別過了頭。
歐陽小芯看在眼裡,直覺得這兩人還真是有趣;但隱隱地又覺得有些奇怪。畢竟,林馨音和凌月緣都只說了個名字而已,連何方人氏都沒講。
或許這兩人皆有難言之隱。既然人家不便說,那也就無謂強求;反正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歐陽小芯很快就釋然了,微笑著說:「能在這裡認識到兩位,也真是機緣巧合呢。」
「咦?為什麼呢?」凌月緣意識到歐陽小芯似乎又要講故事,頓時全神貫注起來。
「嗯……」歐陽小芯轉頭一看窗外:發覺天色已經大亮;頓時猶豫了一小會,還是決定講下去:「那時候,我們在花都斷了線索;但想起福州的信使曾說過,紅楓山莊也曾向曲江方面求援過;於是便啟程前往。雖知……行途不久卻遭遇到三個馬賊。」
「啊?」凌月緣稍稍一驚。他雖不知歐陽三小的身手,但這會卻不自覺地站在了歐陽小芯的一邊:「他們一定不是你的對手。」
「呵……」歐陽小芯笑了笑,只是簡單地說了結果:「小零一出手就把他們打跑了……原本還正在慶幸為民除害呢?但沒料到這幫賊人的報復心卻是極強。」
「他們一直尾隨我們到了中途客棧……而且人越聚越多。就在深夜的時候,一批人便來偷我們的馬匹;當我們追出門的時候,又有另一批人入屋偷走了小零的行李;最後乘著我們兩頭難以兼顧之時,跑得一乾二淨了……」
「啊?好慘哪……」凌月緣嘴上感慨一聲,心中卻狠狠地偷笑著:嘻嘻哈哈嘿!報應!偷光最好!
「不過還好,沒被全部偷光。」歐陽小芯察覺到隱藏在凌月緣眼神里的几絲喜色,忍不住潑下冷水:「只是給偷了一個裝便藥的包裹而已。但小零氣不過,執意追下去……可惜終究還是追不上人家的快馬,追到清遠之時,就徹底見不到那些賊人的影子了。」
「只是……為了些便藥就追到這裡來?」凌月緣的語氣帶上了些許嘲弄。
「還有另外一些東西……不過她的俠氣確實比較旺盛。」歐陽小芯笑著解釋說:「而且……那些葯也是蠻珍貴的。前年粵地瘟疫肆虐,如今雖已風平浪靜,但還是多點預防手段的好。」
「瘟疫?!」凌月緣和林馨音大驚。在這醫療條件不發達的年代,染病丟命的威脅實在太大了!
「是啊……你們不知道么?」歐陽小芯倒被這兩人的反應嚇了一跳。
凌月緣和林馨音齊刷刷地搖了搖頭。
「嗯……」歐陽小芯頓時又疑惑起來:那場瘟疫危害甚廣,天下人都是談之色變;這兩人又非今年才剛出生的嬰兒,卻居然一無所知,真是好生奇怪。
「總而言之,大體就是這麼回事了。」歐陽小芯稍思片刻后,便不想再探究下去;畢竟這不是當前的重點:「現在時間已經不早。那麼……我們是否一起啟程前往連平鎮呢?」
「啊……好。」林馨音這時也清醒過來,雖也意識到剛才舉動的一些不妥之處,但這會也遲了;只好定下心來對凌月緣說:「小緣,我們直接把行李收拾一下就下。」
「嗯。」凌月緣聽罷,站了起來。
「那……」歐陽小芯也站了起來,轉身便欲往門外走。
林馨音見狀,叫住歐陽小芯說:「我們行李不多,很快就好的。」
「哦……那我們一起下去。」歐陽小芯本意是想先下去跟歐陽小零和歐陽小逸溝通一下。但轉而一想,反正昨晚也已和那兩人說好了一些事;所以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啊,小芯。你這一趟來粵……除了救援蘇若雲外……還想過去其他地方么?或者說,再見什麼人么?」林馨音忽然記起,歐陽小芯剛剛提到過,花都只是目的地之一;再聯想到趙姨也曾是歐陽家族的人;不知歐陽三小是否也是來找她的?
再一想到虹玉的事,林馨音呆了呆,本還想詢問歐陽小芯是否也正在尋找某件東西;但再三尋思過後,還是暫時咽下了這一句。
歐陽小芯一怔,盯著林馨音好一會,卻未能從對方的雙眸中讀出任何信息。
「實不相瞞……此番行程,本還想尋訪一位故人。但情況有變,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事,便是將蘇家最後的血脈??若雲安全地護送到杭州。其他事,都只能暫時擱置一旁了。」
「哦……」林馨音聽罷,輕輕地應答一聲,轉身收拾起行李。
「或許……那樣也好。」背後傳來的一陣感慨,似還帶著一聲輕嘆,輕輕飄入林馨音的耳朵,令她手上的動作稍稍停頓了一下。
「怎麼了?小音?」凌月緣察覺到林馨音的異狀,不禁追問一聲。
「沒怎麼……快點,我們早點下去。」林馨音很快便恢復了常態。她已不想再去推測歐陽小芯的用意或者想法。何況,趙姨已經逝去,那就讓她入土為安。
不到一會後,行李便已收拾好。
邁出門檻之後,林馨音輕輕掩上房門,跟凌月緣一起,隨著歐陽小芯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