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七章 答案
女子抱著一把劍，穿著一身黑裙，整個人俠客打扮，看起來冷艷異常，她的臉，一如既往的美麗清冷，她的氣質，一如既往的讓人敬而遠之，這是七十多年前她的打扮，一模一樣，就是細節也沒有變化........
只是書生已經不是當初二十歲的書生了，書生渾身腐朽的氣息，整個人垂垂老矣，他的頭髮雪白，他的臉充滿了皺紋，即便是當年充滿了神採的眼睛也變得渾濁了許多。
俠女還是當年的俠女，書生卻也不是當年的書生。
他抬頭看著她，充滿皺紋的臉擠出了一絲笑容:「比我想象中的來得早一些........我以為你會等我一百年的時候再來的。」
他有些詫異。
當然這種詫異，主要還是因為這個女子來的樣子，一如七十八年前.........
「前輩............你老了。」
雲霞走到了院子，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張九思，整張臉上湧現出來的是悲傷，顯然她沒想到這麼多年以後見到她會是這樣的模樣。
當年那個靈動的書生，已經垂垂老矣。
「人總要老的，有什麼好惋惜的呢，人生百年，其實能體驗的也都體驗了一遍，走了也沒有什麼遺憾的，倒是沒想到七十年以後，我們還能再見.........雲霞啊，你領悟了我給你的課題了嗎？」
張九思呵呵一笑，整個人坐在椅子上，並沒有因為雲霞的到來有什麼動作變化。
「前輩希望我是感悟出來了還是沒有感悟出來？」雲霞走到了張九思的面前，絕美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有些感悟壓根就沒有感悟可言，有的感悟就是浪費時間，前輩既然想要浪費百年時間與雲霞再不相見，雲霞自然不能真的百年不來見前輩..........」
「有些事情，是很難說清楚的，就像是你和我之間，當初如果我不是那麼聽你的話，我就不至於七十年孤獨，何況當年你沒有脫離我手掌心的實力，我如果自私一點，是可以擁有你的。」
雲霞現在的實力，已經達到了非常恐怖的程度，當初張九思還沒有恢復實力，她要做到這些確實很簡單，只是當初她太聽他的話了，導致了她一直去感悟情與眾生，直到最後修為一直漲，都沒有找到屬於她的答案，這讓她在心裡憋著一股氣，她想要在他死之前來尋找一個答案.........
這個答案，等待了七十年，可以說她一直耿耿於懷。
「前輩。你說呢？」
看到那人依舊平靜的坐著，她有些生氣的加重了語氣，不由得動用了幾分氣勢.......
在她的氣勢下，天空之中竟然一瞬間從清朗變得天雷滾滾，只是三息時間，本來萬里無雲的天空竟然下來了傾盆大雨........
雨水落下，他似乎被這個氣勢衝擊到了，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咳嗽出來了不少血........
血水從口角溢出，他艱難的抬頭:「你的心情好像不怎麼好........就像是這天氣，從晴朗變成了陰沉，變成了傾盆大雨........這樣的心情變化，不應該是你這個境界之人應該有的。」
看他轉移話題，雲霞更是生氣，「不要給我轉移話題，前輩，你就是直面我的勇氣都沒有嗎？我的心情怎麼樣，還不是拜你所賜？」
「雲霞，你就這麼想要得到那些答案？」張九思依舊搖頭！
「回答我的問題！！！你若不回答，我就強行給你續命！！！讓你陪在我身邊永生永世，囚禁你的神魂永恆不滅！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前輩，你覺得我能不能做到？」
雲霞大怒！
雨水淋濕了他的衣服，看著暴怒的雲霞，他呵呵一笑:「一副皮囊而已，得到了又如何？我之真靈，早就在逍遙的九霄雲外！！！雲霞，你若要這皮囊，給你又如何？可你願意只要一副沒有靈魂的皮囊嗎？」
「這個世界，太多人像你一樣，也有太多人像我一樣，也有太多人既不像你又不像我...........這些人之中，做過許多選擇，就像是你說的強迫在一起，可最後的結局，不過是頭破血流，道不同不相為謀，不同路的人，無論靠得多麼近，總有一天會分開，即便是平行的兩條線靠近在一起，不上一條道，也是若即若離永不交合在一起..........這正如你我，正如許多人之間，我想你應該接受而不是憤怒，應該釋懷而不是記起，這樣對你我都好。」
兩人在大雨中對話，周圍是空無一人的小村子巷道。小院子里的草木因為雲霞這個絕世強者的憤怒已經慢慢的枯萎，而那周圍的一切，萬籟俱寂，所有生靈都嚇得逃跑，似乎有災難降臨一樣。
雲霞看著張九思，聽著他的話，自嘲的笑了起來:「對你我都好？葉無心啊葉無心，你這名字還真的起的貼切！！！我與你行走江湖那麼多年，就算你的心是鋼鐵做的，也都被融化了！！！可你依舊無情的趕走我，美其名曰感悟...........那些感悟不過是我找來呆在你身邊的借口，你還以為你真的能言出法隨讓我突破到武帝？你一介凡人，哪來那麼厲害的造詣呢？」
「你口口聲聲說的道義，不過是你討厭我的借口罷了，你這個人說到底就是無情無義！！！」
張九思沉默良久，說道:
「葉無心這個名字確實起得很不錯。我本無心，如何被感化？你既然沒有感悟情與眾生這個道理，就不該來見我的，哪怕是我快要死了.........也不該來，當然我死的時候，你是可以來為我送別的，送別也需要兩年的時間.........我想我能活到一百歲圓滿，你如果沒有什麼事情，就請回吧。」
說著，他輕輕的推動他的椅子，那個椅子緩緩的動了起來，然後從院子里走出來，他並沒有回去他的屋子，而是整個人走向了外面，隨著走出去，他的身體緩緩的從椅子上站起來.........
這一幕，讓雲霞看得驚愕了起來。
顯然沒想到坐輪椅坐了十年的這個老頭會再次站起來，這樣的油盡燈枯，讓她很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油盡燈枯..........只是張九思已經走出去了，讓她一個人呆在原地，給人一種你不走我走的感覺，一如當年他一個人離開........
「前輩，你就這樣走了？和當年那樣一點留戀都沒有嗎？」
雲霞大喊道。
當年沒有喊出來的話，今出來，她不想一輩子留下遺憾，哪怕他是絕情的。
可有些話，今就沒有機會說出來了，雲霞獃獃的看著那個蒼老的身影，等待著他的回答，只是那人揮揮手，什麼都沒有回答。他的決心一如當年，走得依舊那麼決絕。
雲霞的身體化作了一道光，已經擋在了張九思的面前:「今天不給我答案，你就別想走了！」
她今天很執著。
「我只要一個答案，僅此而已，你要讓我死心，就告訴我一個讓我死心的答案！」
那人終究是嘆息一聲，緩緩的回頭，看著那一如既往的認真的眸子:「答案其實沒有那麼重要，你非要知道，那我只能告訴你，因為命，天註定你我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也就不在一起了，至於我有沒有心，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都是錯的時間錯的地點遇到的錯的人，而這些錯的安排，都是因為天命，天命不可違，至少你不可違，至少在這個世界里，你我都不可違.........」
「天註定？我如果想要愛你，天註定又如何？天命亦不可阻擋我的愛！！！」
「我如果非要和你在一起，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天若擋我，我就滅了這天，地若擋我，我就碎了這地.........」
「我雲霞，何時恐懼過？」
她一臉煞氣！
她的決絕，依舊是那麼讓人動容，這一幕，似曾相識，張九思有些恍惚，他苦笑了起來........
如果說這人不是天凰的復刻版本，那他怎麼也不信.........
因為同樣的話，天凰女帝當年也說過........
而他對於天凰的話，也是那麼的絕情，倒也不全是絕情，只是他想要天凰活就要拒絕這些，而今天，他只是想要看看這個世界復刻的到底是什麼........
他有些複雜的說道:
「雲霞，你若一輩子執著於情，你的天賦將會永久的浪費，達不到你應該達到的高度..........所以我讓你去領悟情與眾生。」
雲霞怔住:「情與眾生？那不是沒有答案的課題嗎？這眾生無數，如何去領悟這眾生？這情無數，如何去領悟這情？即便是真的領悟了眾生，可情緒千變萬化，眾生生生不息，又如何領悟？前輩.........你真要有答案，就告訴我答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