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事兒要從我那太太太公時說起。那會兒窮啊，全身的家當就只有這一條船，有一天，他接了一個活兒，也是送幾個讀書人進京趕考，結果船到中途，忽然遇上了一個暗漩渦，翻了！」

三位讀書人同時「哦」了一聲，一人推測道：「可是那魚娘娘救了他？」

若不是雙手忙著搖櫓，小艄公一定要拍一下大腿表示贊同，這會兒，只能用讚許的眼神看了看這位相公：「是啊！就在我太太太公以為必死的時候，下游忽然過來一條渾身紅黑的大鯉魚，不過一個盤旋，就把所有人拱到了背脊上，尾巴一甩，就把翻了的小船撥正了，後來還一路托著小船到了對岸。我太太太公回來就給魚娘娘塑了個金身，每天三柱香……」

「後來呢？」

「後來啊，我家的船過黃河就再也沒出過事！太公說，那是魚娘娘在保佑我們呢！」

「完了？」讀書人意猶未盡！

「嗯！完了！」小艄公肯定的點點頭，繼續努力搖櫓，阿爹說了，已經給他說好了，送完這一趟客人，就去米家村同那裡最漂亮的姑娘小翠相看相看。

三位讀書人不約而同的在心中「切」了一聲，還以為能聽到什麼凄慘絕倫的人魚之戀呢！

小艄公常年在黃河上迎來送往，察言觀色是一流，見幾位相公面露不愉之色，眼珠一轉，笑道：「我家太太太公見到魚娘娘是在二月初二，今日剛好又是龍抬頭的日子，幾位相公福澤深厚，說不定能見到魚娘娘的真身呢！

讀書人一號二號恍若未覺，重又站遠一點去欣賞河上風光了，三號禮貌的笑了笑，也把眼神挪到了滾滾波濤之上。

小白在水裡看到小艄公一臉尷尬的笑容，一時玩心大起，長尾微微一轉，便在河上攪起兩個漩渦，而後順著水流浮出了半個身子，看起來好似被漩渦托起的一般。

讀書人三號指著漩渦大叫：「魚、魚、魚！「

朝另外方向看去的兩人同時回頭，看到這魚在水上行的奇景，立刻雙膝一軟，跪在了窄窄的甲板上。

小艄公雙手一松，直接跪下磕頭：「魚娘娘保佑！」

哎呦，年輕人，你這定力可比你家太太太祖父差遠了，沒看見小船也在漩渦範圍內，已經開始打轉了嗎？甲板上倆讀書人都快給甩出去了。小白一邊腹誹，一邊衝過去，托起小船往對岸送去。

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讓幾個無辜的人為自己的一時玩心送命，那罪過就大了。

船到對岸，幾個人互相扶持著踉踉蹌蹌上了岸，立刻開始賭咒發誓的酬謝救命之恩：小艄公要為她再塑金身，讀書人說要給她在此立碑為紀，讓她名揚天下。

小白心虛的潛到水下：他們要是回過神來，發現這場無妄之災就是自己搞的，會不會砸了她的金身，再立個碑讓自己遺臭萬年啊？

繼續逆流而上，又過了數里，有一處斷崖，斷崖之上有座孤零零的小廟，廟裡有個念經很好聽的小和尚。

跳龍門再次失敗，心情不好，找小和尚聽經舒解一下心情。

小白從水中支起半個身子，發現廟門緊閉，也沒有小和尚背對黃河坐禪的身影，看來是不在。

正打算回頭之際，一道紅影從天而降，數道黑光如同閃電落下，直接就在河面上豎起一個劍陣，將小白困在其中。一個嬌俏的聲音響起：「好肥的一條鯉魚，烤來打個牙祭吧，這段時間天天跟著你吃糠咽菜，姐姐我嘴裡都要淡出鳥來了。」

「阿彌陀佛，這位鯉魚仙子是小僧的朋友，紅綃你將她放了。」

小白在黑光的圍困中艱難的轉過身子，對紅衣女身後一個右肩扛著鋤頭，左手提著一捆菜的俊秀和尚道：「金蓮子，你又找到要渡的人啦？」

紅綃睜大了一雙濃妝艷抹的眼睛：「你會說話，鯉魚精？」

小白矜持的點頭：「誠如你所見！」又用魚尾拍拍那依然豎在水面上的黑光：「姐姐這法寶不錯，收起來吧，要是被我蠻勁撞壞了可惜！」

紅綃右手一揮，將黑光收回到袖中，看看金蓮子又看看上半身已經竄上斷崖化出人形，只余長尾在水中甩動的小白，兩眼發直，神情詭異：「年輕和尚，美貌妖精，你們……你們……」

小白用自己的巨型魚尾狠狠一拍河面，濺起一大股水花，兜頭將她淋了個濕透：「這位姐姐，醒醒！」

金蓮子道：「可是跳龍門又失敗了？」

小白甩甩尾巴，瞄了一眼他手中的青菜：「是啊！本想來聽你念經，緩解一下心情的，現在看來，來的不是時候。」

「是時候，是時候。」紅綃一把推開金蓮子：「這和尚廚藝不錯，既然來了就吃頓飯再走。你，去炒菜，我去山裡獵點野味。」說完，擼起袖子就往金蓮子身後沖。

金蓮子伸手一欄：「不可殺生。」

「不是為我自己殺生，來客人了，總得整兩個好菜吧？……行行行，我去找山民買還不行嗎？」

「不行！」語氣極其堅定。

紅綃氣得咬牙跺腳，幾次舉手想往金蓮子的光頭上敲，都強行忍住了。

小白看得好笑，心情略佳，於是幫忙解圍：「我們鯉魚精不吃人間食物的，紅綃姐姐不如過來陪我聊聊天！」

「好吧！」紅綃揉著肚子，一臉生無可戀的走過來，眼裡的哀怨藏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