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抱歉，你好！

兒時的時間，似乎一分一秒過得都很慢。每一刻，都有刷新認知的可能，炎熱夏天看一隻蜻蜓落在荷葉上，下雨前中舞的塑料袋，都悉數印在腦海里。

而成年後的世界，再多的驚心動魄也只如走觀花，剎那思緒便很少再掀起大的漣漪。如果時間靜止，人們會更願意停在哪一刻呢?

繁忙而有序的工作讓雨薇忘記了時間。又是一天的會議，晚上十一點，諾大的會議室里雨薇一個人坐在會議桌的一端，字斟句酌發了一封英文郵件。合上電腦，背部稍稍放鬆。助理Greg貼心的拿來一份雨薇最喜歡的檸檬芝士小蛋糕和一杯咖啡。她有晚上喝咖啡的習慣。算是個無傷大雅的小惡習。微信響起，是Francis的問候。「晚上不要喝咖啡，可以喝點熱牛奶。」「你怎麼知道我在喝咖啡?」「我聞到了曼特寧。」「沒有咖啡我開心不起來。」「難道有我還不夠嗎」「嗯......夠了。」「明早幾點起床?我給你送早餐。」「不需要了謝謝，明天早班機去大連出差。」「等你回來。」「嗯。」

與他的互動多數情況變成這樣。不溫不火的，細膩溫柔的陪伴，一個男孩子的生活是什麼樣的狀態?雨薇不是很了解，但是這種潤物細無聲的陪伴，慢慢的浸潤著心靈。用金色可愛的叉子吃了最後一口檸檬芝士蛋糕，一種滿足感油然而生。

比起上海和東京，大連的冬天甚是寒冷與蕭瑟。第一次出差來到這個城市，便做好了功課，下了機從旅行箱拿出短款加拿大鵝羽絨服，外面的雪色讓雨薇很開心。即便如此，黑色紗裙及裸腿靴仍感刺寒冷。合作夥伴的接洽，會議及參觀，酒會晚宴，又是一整天的奔波自是無用多說。晚宴結束，合作方張總堅持要親自驅送雨薇回酒店，張總是一個典型的東北大漢，身材魁梧，五官硬朗，非常熱情。她連忙推辭，並以大家都有喝酒不適合駕駛為由，還是定了出租。眾人有開玩笑道老張酒駕技術好著呢。說說笑笑一一告辭，她獨自上了出租。

晚上九點的大連街道已經十分冷清。雖是有備而來，仍覺寒冷不可抵禦，於是在快到酒店的路邊一家小服裝店下，店主十分熱情。隨意選了一雙棕色襪放進包里準備明天保暖。

路燈幽暗，街道寂寂。打開導航指引，酒店應該在穿過一條小巷后就到了。她拿著手機靜靜前行，拐進巷口兩分鐘后，發現前路越發幽暗，但這也是最快的捷徑了，雖然怕黑還是打算硬著頭皮撐一撐。手機電筒的微光照亮前路，路邊的積雪有些骯髒。此時忽身後碩大人影，左右搖晃著越走越近，腳步聲真真切切。她內心不安起來，試著小跑，三寸的鞋跟和設計師匠心獨運小黑裙上一層至腳踝的薄紗限制了她的運動自由。腳步聲在逼近，人影巨大搖晃極為失常。她內心安撫自己緊張不安的情緒，冷靜冷靜，好吧，只能主動出擊了。於是就在人影逼近近乎靠過來的瞬間，雨薇只好站定撩起裙子上的黑紗，露出及膝靴以及一節裸露的雙腿，雖然練習跆拳道多年，但真正的后蹬技術還是第一次這麼鄭重其事地派上用場，黑影瞬間不知何故似乎愣在原地，她說時遲那時快，對著黑影要害使出渾身解數后踹了一腳，只聽一聲慘叫，砰的一聲黑影倒地。她奮力向前跑幾步，卻仍不免好奇回過頭看了一眼，倒地者一動不動，右手邊附近還有一隻伏特加酒瓶。或許...只是一個喝多了的正常人?

她不禁有點內疚起來，慢慢移步回去，蹲在地上，看起來像是年齡在二十五六歲的男子，頭髮很短，高大有些消瘦，「你......還好吧......」她試探的問了句。對方一隻手仍在胯下部位，面部痛苦表情，一字一頓回答道:「什麼...仇...什麼...怨...」她這才驚覺，完全是自己的誤會傷害到了一個醉酒的人，連忙道歉:「真的很抱歉......我...我以為...」「你以為...」對方很憤怒的聲音竟然讓雨薇有一些想笑。但顯然這個情景笑就太不禮貌了。「對不起這位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扶您起來。」說著拉起對方胳膊試圖把對方扶起來，可卻絲毫用不上力氣。稍稍緩和，男子在雨薇幫助下勉強站了起來，右胳膊搭在她肩膀上，幽暗的小路燈照著二人，她這才發現他的臉也被地面劃破了一些，抬起頭看著這個側臉，卻是非常英俊的。雖然臉被劃破，唇也乾裂，倒更是顯得有男性氣息。「請問您的家在哪邊?」「家?我的家在哪裡?家在哪邊?」對方的復讓她明白，讓他說清楚自己的狀況是不可能了。寒愈加凜冽，索性把他一併帶回酒店。

酒店套房裡，把男子踉踉蹌蹌放到床上，雨薇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氣，打開空調總算緩解了寒冷，脫掉羽絨服，洗手煮了一壺咖啡。小啜了一口咖啡，體力和熱量似乎有所恢復，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她開始思考如何處理現在的情況。男子側臉稍蜷縮雙腿，似乎仍有寒意，雖然室內的空調已經足夠溫暖。對方呼吸愈發沉重，靠近看他的臉很紅，伸手摸了一下，竟然發燒了。她做了一個濕毛巾，試著擦了擦他的臉，又把毛巾放在他的額頭。對方一直在出汗。還似乎夾雜著一絲胡言亂語。可能是燒糊塗了?看他一直在出汗很難受的樣子，就把他的羽絨服和外套以及裡面的T恤都脫掉了。洗了幾次濕毛巾，擦乾爽了他的身體，蓋上被子，她已經非常疲憊。洗了個熱水澡，向酒店人員要了備用被子，在客廳的卧榻合衣便去了。

早晨五點，她的腰已經僵硬。卧榻的設置並不適合徹夜舒睡。捶了捶腰和脖子，她試著讓身體恢復些元氣。用自帶咖啡和壺，雨薇煮了濃濃的咖啡。此刻，陌生男子似乎發現自己從另外的世界醒來，穿好衣服出現在外廳。「那個...昨天?」「昨天你喝醉了。倒在路邊我救了你。」她冷靜的回答。「哦，那真是很感謝，不過記得您踹了我一腳?」「你感冒了，燒糊塗了。」「好吧。不過還是謝謝你。」「咖啡。」她把一杯咖啡遞到了他面前。「謝謝。」「還好，燒退了。身體素質不錯。」說著她用手背再次試了試對方額頭的溫度。伸手的過程中再次發覺對方很高。她也不是很清楚這個故作自然的動作的用意，卻在中途突然不自然起來。

縮回手立刻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再次抬起頭望向他。嘴唇豐滿乾裂，皮膚有些粗糙，膚色稍深，眉眼卻是極為英俊的。大概183cm左右的樣子。無意識的端詳的同時，對方也在裝作漫不經心的看自己。合衣而睡的清晨，她仍舊穿著昨晚的黑紗小禮裙。此刻內襯裹身在膝蓋以上，薄紗落在白色腳踝極為嫵媚。只聽對方突然笑了起來，「所以你昨天突然撩起裙子就是為了抬腿踢我是吧。」啊，原來他並沒有燒糊塗，這些都記得。」「這也不能完全怪我吧。你搖搖晃晃的巨大的黑影，緊靠過來確實很恐怖。」「唉。好吧。為了昨天能欣賞到那驚艷一幕，也是值得了。還有，我昨天的衣服...」「你發燒又出汗我幫你脫掉了。」「哦。」「還幫你擦了。」「哦」對方聲音更小了些。「認識一下吧，我叫林浩瑜，雨薇頓時一驚。怎麼這麼耳熟的名字呢?難道就是方汀所說的新書的主人公原型?但他不是軍人嗎?「你...軍人?」對方也大吃一驚，「你怎麼知道?」雨薇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要如何解釋自己怎麼知道，便隨便回答了，「感覺你的身體很像。」「這都能看出來。」對方回答了一句不需要回答的內容。「你有男朋友嗎?」沒有想到軍人這麼直接。她笑了，「你，比我小吧。」對方挑釁似的故意靠近了一些，低頭看著她的臉，:「你放心，我肯定比你早死。男的活不過女的。

雨薇心頭一震，不知如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