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很久以後,顧清明才偶然得知,安子澈那日沒有回孤城,更沒有回崆峒派,從此以後,宛如人間蒸發了一般,失去了蹤影。
自然,這是后話。
此時的顧清明正和沈墨慢悠悠的走在山間的路上。
太陽快要落山了,夕陽餘暉灑在他們身上,顧清明就蹲在路邊托著下巴拿著一根胡蘿蔔喂農田裡頭的一頭小羊。
小羊大口大口的啃著胡蘿蔔,吃的津津有味。
沈墨在旁邊站著,低頭看著顧清明餵羊。
顧清明看那羊吃的津津有味,他便好奇了起來,「這胡蘿蔔這麼好吃嗎?」
於是,他把手收了回來,低頭剛打算偷偷的啃一口胡蘿蔔,被早有預料的沈墨一把抓住了胳膊。
顧清明一臉無趣的看著沈墨。
「大人,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和羊吃一塊?」
沈墨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顧清明歪頭去看沈墨,欲言又止,「可我……」
「不能有理由,這樣多臟?別吃了。」
說著,沈墨自顧清明手裡把胡蘿蔔拿開,唐棠還想說什麼,沈墨看了顧清明一眼,顧清明又只能閉上嘴去。
「阿墨你跟個老媽子一樣。」
顧清明嘆了一口氣,然後撇過臉去,無奈的道,
沈墨彎下身來,自懷中拿出一個油紙包來,遞到顧清明面前去,哄道,「大人吃這個,好不好?」
顧清明聞到了香味,目光忍不住的隨著油紙包聞去,他看了看油紙包,又看了看沈墨,強忍著好奇心,假裝漠不關心的問道,「這是什麼?」
「雲片糕。」
沈墨微微一笑,打開油紙包,「方才路上買的。」
「沒吃過。」
顧清明看著那白花花的糕點,眨了眨眼。
沈墨伸手拿起一塊雲片糕,喂到顧清明嘴邊,「那嘗一嘗。」
顧清明剛張嘴打算咬下雲片糕,忽然一頓,一隻黑色的蠍子爬上了他肩膀,爬到他發間耳後。
顧清明慢悠悠的咬下雲片糕,片刻,蠍子爬下他肩膀,顧清明朝沈墨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你喂的原因,所以特別甜,只不過呢,現在暫時沒有這麼多時間慢慢吃了。」
說著,顧清明站了起來。
沈墨也跟著站了起來,「發生什麼了?」
「還不是我那個不爭氣的弟弟?」
顧清明伸了個懶腰,不緊不慢的道,「我在他身邊放了個眼線,他做了什麼,去了哪裡我都清清楚楚,我就是怕他到處惹禍,這不,又不老實了,跑去折騰了。」
「他去哪了?」
沈墨問道。
「江南那個叫什麼地方來著,啊對,煙雨鎮,玉善和那個什麼來著住的地方。」
顧清明絞盡腦汁的想。
沈墨提醒,「宋辭。」
顧清明恍然大悟,「對,那個宋辭。」
「可是溫不棄去煙雨鎮做什麼?」
沈墨皺眉。
「玉善以前是溫不棄的人,後來玉善背叛了溫不棄,你說,溫不棄找玉善做什麼?」
顧清明反問。
沈墨略微一想,立刻明白,「大人的意思是,溫不棄是去找玉善算賬?」
顧清明點了點頭,「我這個弟弟啊,小心眼,保不準就是找人報仇去了,正好閑著沒事幹,我們趕過去湊湊熱鬧?」
沈墨倒也沒有什麼異議,二人就立馬啟程趕去了煙雨鎮。
此時的煙雨鎮正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臨水的江南小鎮這個季節正是多雨的時候,三天兩頭的下著雨。
行色匆匆的街道上,玉善用手遮住了頭頂上的雨,加快腳步急急忙忙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陰雨連綿,街道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玉善在心裡後悔著沒有帶傘,明明最近雨下的這麼頻繁。
他嘆了一口氣,快到一個酒樓的時候,玉善似乎聞到了一股異香,這異香有些熟悉,玉善停下腳步來,下意識的抬起頭去看。
他不過瞥了一眼,似乎看到酒樓二樓那個窗戶處站著一個紫衣男子,那個紫衣男子戴著面具,殷紅的唇微微勾起,朝他笑著。
玉善只覺身子一震,猛的自腳底升起一股冷意,一下子竄上頭頂,一下子頭皮發麻,渾身都似乎冷透了。
就在此時,有人自身後拍了拍他肩膀。
玉善冷汗直流,一下子轉過身,卻只見宋辭撐著油紙傘站他身後,宋辭也被他嚇了一跳,他眨了眨眼,疑惑的問玉善,「怎麼了?」
玉善難以扼制的大口呼吸著,再抬起頭朝酒樓二樓處望去,可此時,那卻空蕩蕩的,早已沒了人影。
是他看錯了?
他最近的確看東西都變得很模糊了,得很用力才能看清楚,所以就算看錯了也很正常。
玉善好不容易才鎮定下來,他朝宋辭望去,微微一笑,「沒什麼,我還以為看見了一個老朋友。」
「哦?哪裡?」
宋辭朝四周望去,玉善連忙轉移話題,「沒什麼,我看錯了,對了,你怎麼來了?」
宋辭嘆了一口氣,然後無奈道,「你又忘了帶傘了,我怕你得淋雨回去,所以特意來接你回去。」
玉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有些蒼白的笑容來,「麻煩你了。」
「這算什麼麻煩?」
宋辭把玉善拉到自己身邊來,溫和道,「以後如果下雨沒帶傘,你就先不要回家,我來接你,你身體不好,淋了雨再生病怎麼辦?」
玉善猶豫一會,遲疑著點了點頭。
宋辭最近一直對他很好,可他同時也很害怕,害怕著有一天,這些好會突然消失。
可他本就是苟延殘喘之人,早不能奢望什麼,也只能是過一日看一日。
「那我們先回家吧,我讓張大娘教了我做你最喜歡的炒藕片,就等著你回去吃,最近的藕可嫩可甜了。」
宋辭一手撐著油紙傘,另一隻手牽住玉善,然後一邊走著,一般閑話家常一般同玉善說著。
玉善很喜歡這種氛圍,就連是他也笑的很開心。
他們談笑著離開。
宋辭說著家常,玉善說著他在學堂的趣事,二人手牽手,同撐一把傘離去。
二人漸行漸遠,酒樓二樓的那個窗戶慢悠悠的走出一個紫衣身影來。
他負手而立,靜靜地瞧著那遠去的二人,最後,他陰冷的勾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