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兩百三十三章
回到家以後,玉善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宋辭把傘關了,看到玉善還渾身濕透的站在門口,他急急忙忙的伸手把玉善拉進房間。
「怎麼一直發獃?」
宋辭拿出乾淨的毛巾輕輕替玉善擦著濕透的頭髮,輕聲問道。
玉善搖了搖頭,「淋了雨,有點不舒服而已。」
「發燒了嗎?」
聞言,宋辭連忙伸手去探玉善的額頭,心急如焚的很。
落下去,玉善的皮膚一片冰涼。
宋辭一愣,「你怎麼還是這麼冷?」
說著,宋辭連忙轉身去拿乾淨的衣服,「先把衣服換了。」
他拿著衣服回來,伸出手剛碰到玉善衣襟,打算替玉善換衣服,玉善一想到層層疊疊的衣服底下的青紫、乾癟、醜陋的身子,下意識的害怕往後一避。
宋辭的手就懸在那,有些尷尬,他怔怔的看著玉善,微微眨了眨眼,很快反應過來,把手收了回去,笑了笑,「沒事,那你先把衣服換了,我去給你煮些薑湯,換完衣服就出來吃飯。」
說完,宋辭走了出去,把門帶上了。
玉善就看著那些乾淨的衣服,再低頭看了看自己,嘆了一口氣。
片刻,玉善將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一件件衣衫褪盡,玉善抬頭看著銅鏡里的自己,他脖頸以下的身子又瘦又干,還有歪歪斜斜的縫過的痕迹,甚至於還有大大小小的黑斑爬滿他全身,他脖子那似乎都有塊黑斑。
玉善伸手摸了摸脖子上那塊黑斑,忍不住的冷笑一聲。
肉體比他想象中腐爛的快,按照這樣下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
或許是明天,又可能是後天,或者是下個月也說不定。
他就像是在貼著懸崖走著,不知道哪天就一腳踏空摔個粉身碎骨。
這麼一個他,竟然還在貪婪的享受著宋辭對他的好。
玉善用力的呼吸一口氣,然後拿起衣服,一件件的穿上。
穿好衣服,玉善開門走了出去。
此時,宋辭正端著剛剛煮好的薑湯從廚房走了出來,聽到聲音,他抬起頭朝玉善望去,笑了笑,「換好了?薑湯也好了,過來喝。」
宋辭招手讓玉善過去。
玉善猶豫著,抬腳走了過去。
「來,喝幾口,暖暖身子。」
宋辭把薑湯放到玉善座位上。
「謝謝。」
玉善道了一聲謝,然後沒滋沒味的喝著薑湯。
吃飯的時候,宋辭不厭其煩的夾著藕片還有魚往玉善的碗里送。
玉善吃不下這麼多,有些為難的看著宋辭。
「看著我幹什麼?吃啊?」
宋辭低頭吃飯,忽然注意到玉善的目光,忍不住問道。
「不要給我夾了,你吃,我吃不下了。」
玉善溫和解釋道。
「這就吃不下了?」
宋辭放下筷子,瞧著玉善,嘆了一口氣,無奈的道,「你得多吃點,你最近越來越瘦了,都快要只剩下骨頭了,張大娘說,你就得多吃點才會身體健康。」
「我從以前就不怎麼吃凡間的食物。」
玉善低頭看著碗里的藕片還有菜,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道。
聞起來這些很美味,可他實在吃不下,而且吃下去,他也品嘗不出任何味道,無論吃什麼,他就跟嚼樹皮差不多。
當初之所以說清炒藕片好吃,單純是因為不想辜負了特意送東西過來的張大娘的一片好心,所以才硬著頭皮說很好吃,很喜歡。
其實他一點也不喜歡。
可他不能和宋辭直說,因為宋辭會懷疑。
「那就稍微再吃一點,或者你有什麼想吃的,告訴我,我去學。」
宋辭沒有強求,微微一笑,道。
玉善只能點了點頭。
宋辭再拿起筷子,一邊吃著菜,一邊道,「對了,兔子生了,生了三隻白色的崽子,吃完飯我們一塊去看看?」
玉善應了一聲好。
吃完飯,宋辭去洗碗,玉善就蹲在屋檐下去看那一窩剛剛出生的兔子。
小傢伙毛茸茸的縮著身子,蜷縮著母親的懷中,玉善靜靜地看著。
片刻,宋辭在玉善身旁蹲了下去,望著玉善,輕聲問道,「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玉善看著兔子,淡淡的道,「我在想,如果我是一個有父有母的普通人,那該多好。」
如果他是個普通人,至少他死的乾脆利落,還不必有這麼多煩惱。
宋辭還以為玉善是多愁善感,他笑了笑,道,「長生不老也挺好,至少能一直在一塊。」
玉善面無表情的朝宋辭望去,無動於衷,「我能和誰在一塊?」
宋辭沒有想到玉善會這樣問他,他愣了一下,然後扯著嘴角笑了笑,無奈道,「肯定會有你想和他一直在一塊的人。」
「有。」
玉善不緊不慢的道,他低垂著眼眸,冷靜又理智的道,「他不想和我一直在一塊。」
宋辭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始終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
「不過沒關係,反正我也沒機會。」
玉善輕飄飄的說了一聲。
宋辭沒有聽清楚,他看著玉善那麼喜歡兔子,便道,「喜歡為什麼不抱起來摸摸?」
玉善搖了搖頭,「年幼的兔子被陌生人撫摸過,身上就會留下陌生人的味道,兔媽媽認不出自己孩子,就會把沾染上陌生人氣息的兔子親口咬死,我們自以為的對它們好,其實只不過是對它們的一種殘忍,與其這樣,還不如不管它,不對它好。」
宋辭點了點頭,「是我考慮不周。」
看完兔子,宋辭和玉善一塊起身回房。
回房的路上,宋辭囑咐玉善,「明日你要是去學堂,記得帶傘,這幾日都有雨。」
玉善點了點頭,「好。」
他們快要回各自房間的時候,玉善忽然停在房門口,問宋辭道,「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在騙你,你會怎麼做?」
宋辭神色立刻嚴肅了起來,「我很討厭別人騙我,我不希望連你都騙我。」
玉善沒有再說什麼,他收回目光去,低著頭,眼眸中流光逐漸一點一點散去,然後,他蒼白的笑了笑,「我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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