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玉善就站在宋辭的面前，目光無懼，又堅定的望著他。
宋辭握著匕首的手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他整個人痛苦又難以遏制自己。
他下不去手。
可不知為何，有個聲音就在宋辭的耳邊不停的響著。
那個聲音告訴他，讓他將匕首刺進去，就跟當年一樣，絲毫不猶豫的刺進去，這樣，月兒就會跟當年一樣恢復健康，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可他怎麼能這樣做？
可又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回蕩，告訴他，是玉善心胸狹隘，自私自利，明明只要付出那麼一點點代價，就能救活一個人，可玉善依舊不願意，所以他就算對玉善不仁，也是玉善先對他不義。
宋辭覺得他心裡煩透了，那個聲音就好像是在蠱惑著他，催促著他一直往他最不願意走的那條路上而去。
忽然，宋辭腦袋一片空白，耳邊嗡鳴一聲，整個人像失去了意識一樣，眼前只瞧見一抹寒茫被生生推入一片灰白之中。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裡頭繃開了一樣，嗡的一聲。
他總覺得這有些眼熟，好像在什麼時候看到過。
宋辭想啊想，想了好久，才忽然想起來，他在許多年以前看到過，他至今似乎還記憶猶新。
他拿著那把削鐵如泥的匕首，捅進那塊血肉里，鮮血迸裂了出來，滾燙的沾染了他一手，那時候，他打心底厭惡，厭惡著這血如此不識趣弄髒了他的手，他更厭惡那血的主人用那麼一雙絕望又宛如一灘死水一樣的眼睛看著他。
就好像他在取他命一樣。
救的可是他的心上人，柳昭國尊貴的皇后，那個人應該識趣些才是，不該用那一雙眼睛折磨他，讓他愧疚了這麼些年。
接下來他是怎麼做來著？
啊，對
劃開那衣服，挖出那顆鮮活的心臟。
再然後，那個人渾身是血的倒在了血泊中，依舊用那一雙眼死死的看著他。
那一雙死水一般毫無半點波瀾的眼睛，一點一點的與眼前這一雙眼睛所重疊。
有所不同的是，眼前這一雙眼睛里還多了幾分嘲諷的笑意。
宋辭突然呼吸一滯，他目光往下移，他看到了自己的手，以及那把已經深深刺入玉善心口的匕首。
他慌了，甚至於不知道他是何時刺進去的，他手開始顫抖了起來。
玉善輕笑一聲，似乎不知道疼，就迎著那把匕首，一步又步的朝宋辭走去，「宋辭，你真的好喜歡那個女人。」
每走一步，那匕首就深入他血肉一分。
宋辭瞪大了眼睛，下意識的鬆開手。
玉善腳步一頓，低頭看著他心口的那一把匕首，笑了笑，笑的有些難看，「這是你為了她，捅我的第二刀，如果以後有機會，你真得跟她說說，你究竟有多愛她……」
笑著笑著，玉善笑不出來了，豆大的眼淚很突然的往下掉著，一滴接一滴。
宋辭看著玉善那樣，心都快要揪了起來。
「只不過，真可惜，你沒機會了，你救不活你的心上人了。」
玉善有些得意，像是計謀得逞一般，只不過臉色慘白，看起來有些陰冷。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然後慢悠悠的拔出他心口的那把匕首，很奇怪，匕首上沒有血跡，拔出來以後也沒用鮮血流出來，宋辭愣住了，獃獃的看著，「怎麼……怎麼會這樣……」
玉善漫不經心的說著，「因為，我早就死了，屍骨無存，你就算刨了我這具身子也沒用，你信不信？」
宋辭只覺得心好像裂開了，他不敢置信，很用力的深呼吸一口氣，「你在騙我，是嗎？」
玉善很平淡的望著宋辭，他冷靜而又疲倦的道，「從來就沒有人騙你，那一群村民沒有說謊，我確實死了，你當年剜走了我最後一顆心，沒了最後一顆心的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死在了那座破廟裡，死後屍體被附近的野狗吞食入腹，剩下的的屍骨被村民發現，挫骨揚灰，他們還請來了道士，向我施了道術，逼的我只能做個孤魂野鬼，永生永世只能被囚禁在地獄中，那可真是個好地方啊……」
玉善感慨，「永不見天日，像個畜生一樣，不人不鬼的活著，死也比那來的乾脆利落。」
輕飄飄的說完，玉善抬起頭，對上宋辭那已經爬滿紅血絲的眼睛。
他似乎很不敢相信，整個人好似快要綳不住的弦一般，搖搖欲墜，「怎……怎麼會……怎麼會……」
「怎麼不會？」
玉善哭笑不得，「那就是我那些年一直過的日子，每一個白天，每一個黑夜，在你摟著你的心上人幸福美滿的過著日子的時候，我在無間地獄苦苦哀求著那些欺辱我的厲鬼放我一馬！」
那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就在宋辭耳邊重重的落下，宋辭幾欲崩潰，他顫顫巍巍的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手上似乎沾滿了鮮血，那是玉善的鮮血。
「我當時……有找過你的……我有找過你……」
宋辭沙啞著聲音，不停的重複著，聲音有些顫抖。
「找我？你找我難道不只是為了救你的心上人？更何況，但凡你心裡有我，就不會什麼都不知道，就連我死了，你也覺得那是我騙你的把戲。」
玉善覺得自己很是可悲，他付出了這麼多，失去了這麼多，可最終，他只得到了直刺心臟的兩刀。
心口的傷疼的他差不多快要昏過去，可再疼，也疼不過宋辭說的那些話。
宋辭沒有反駁，因為玉善一字一句的毫無半點差錯。
他確確實實，心裡從無玉善，他找玉善是為了月兒，和玉善在一塊也是為了月兒，可他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看到玉善，他心口就疼的喘不過氣來。
宋辭什麼都沒說，玉善也早已經累了，他說再多，宋辭心裡沒有他，他也只不過是一個笑話，「宋辭，你回你的昭陽古城去找你的心上人吧，我已經報完仇了，你也已經捅我一刀了，我們兩清了，從此以後，你就當從未認識過我玉善，我也當從未認識過你宋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