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喉間似乎還殘餘著藕片的味道，鼻間飄蕩著宋辭為他洗衣衫留下的皂角味，就連手腕上也彷彿還有著宋辭身上炙熱的體溫。
玉善覺得眼眶一陣發熱，他全身上下都是宋辭留下的痕迹、味道，揮之不去。
而此時，這個為他做飯、洗衣、撐傘的男人，正在用一雙冷冰冰的眼睛很憤怒的看著他，質問著他，就彷彿他是一個罪大惡極的歹人一般。
玉善很不喜歡宋辭這個看他的眼神，所有人都可以用這個眼神看他，唯獨宋辭不可以。
因為只要宋辭一這樣看他，他就徹底絕望了。
玉善終於明白，老天爺要把他的好運收回去了。
他用力的呼吸了一口氣，冷靜的看著宋辭，一言不發。
他不是不願意回答宋辭，只是他看著宋辭，一句話都疼的說不出來。
玉善的沉默卻在宋辭眼裡是心虛，他冷笑一聲，「別告訴我，你從頭到尾都沒打算救月兒，你當初的承諾只不過是為了耍我！」
宋辭的話像一把刀，割了玉善心口一刀又一刀，玉善咬著牙，沉著氣，問宋辭，「是溫不棄跟你說的？」
「對，是他跟我說，你根本沒有打算救月兒，你已經早就做好了決定，戲弄完我以後就離開這裡，再也不會回來。」
宋辭咬牙道。
「你信了？」
玉善說不出的難過，他紅著眼，死死的盯著宋辭。
「我沒信啊，要不是我遇到了學堂的其他老師，他告訴我你已經辭了學堂的工作，說下個月要離開的話，我可能就真他娘的覺得那個溫不棄是在騙我了。」
宋辭陰冷笑著，可每個字都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玉善愣在原地，他腦袋一片空白。
宋辭怎麼會這樣誤會他……
他是打算辭了學堂的工作，可他只是為了好好陪宋辭，之所以說要離開，也只不過是因為他時日無多，已是撐不過下個月。
可他沒想到，這些在宋辭眼裡卻成了他要逃離的罪證。
玉善自己都覺得好笑之極，「原來我們在一起這麼久，還抵不上別人的一句話。」
「我們為什麼會在一起，你不知道嗎？」
宋辭皺眉，冷冷的逼問。
「是我逼你的，可那又怎麼樣？又不是我逼著要你對我好的。」
玉善強忍著心口的酸澀，一字一句道。
「對，不是你逼我的，是我蠢，以為對你好，你就會真心實意的幫我救月兒，可我沒想到，你一直都是在騙我。」
宋辭失望又生氣的看著玉善。
他真的越來越看不透玉善了。
玉善有說不完的謊言，每次等他以為他觸碰到了真正的這個人的時候，玉善又會出乎他的想象，將他的信任無情的踩在地上踐踏。
他氣的不是玉善不救月兒，而是玉善騙他，戲弄他，甚至於想丟下他一個人離開。
「別這麼冠冕堂皇，說的好像從頭到尾你都是受害者一樣，當年破廟的時候，你敢發誓，你沒有騙過我？」
玉善眼神冷了下來，他聽的清清楚楚，宋辭對他好，只是為了救那個女人。
多可笑，宋辭的每一次對他好多不是因為他好，而是因為要救那個女人。
玉善真的好嫉妒那個人，憑什麼，他把命都豁出去了，卻得不到宋辭對他的一點真心誠意的好，而那個人，輕而易舉的全得到了全部？
他一點也不大度，也不善良，他甚至於很惡意的想，就算他能救那個女人，他也不去救，他才不會辛辛苦苦救活那個女人和宋辭幸福美滿的雙宿雙飛呢。
他偏偏要宋辭孤苦一生，沒有那個女人，更沒有他。
他恨透了宋辭。
宋辭一下子啞言，他眼睛瞪的渾圓，與玉善對視著。
「你騙我一次，我騙你一回，不是很公平嗎？」
玉善漫不經心的道。
「所以你承認你根本沒有想要救月兒？」
宋辭眼睛一點一點爬上了紅血絲，聲音也變得沙啞了起來。
玉善揚著蒼白的唇，笑了笑，「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是啊，我一開始，就壓根沒打算救那個女人。」
「為什麼？」
宋辭聲音都跟著顫抖了起來。
「我救她對我有什麼好處？更何況，我是來報仇的，為何要幫你？」
玉善微微一笑。
他笑起來的樣子讓宋辭覺得特別陌生，他都感覺喘不過氣來了，「你就那麼恨我？恨到非得騙我，把我耍的團團轉這麼久？」
玉善得強忍著，眼淚才不會掉下來，他笑不出來了，聲音越來越低，「是啊，我恨你，恨你當年欺我，恨你當年剜我心，宋辭，我這輩子，就算死，也恨透了你。」
宋辭感覺被逼的腦袋一片空白，越來越亂，怒氣沖昏了頭腦，不知道怎麼，他就從腰間抽出了那一把匕首，直指著玉善。
溫不棄的話不停的在他耳邊回蕩。
「你以為玉善時隔多年回來是為了和你敘舊？呵，他只不過是為了報仇，報你當年的惋心之仇，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救你那個心愛的月兒，只不過是為了戲耍你，玉善能是什麼好人啊，殺人如麻，你信他的話？可笑。」
宋辭覺得，他確實可笑。
竟然會相信這麼一個人，還覺得那是一個值得他去善待的人。
玉善看著宋辭拔出那一把匕首，心都涼了。
他們在不久之前還一塊同桌吃飯，一塊上街遊玩，現如今，宋辭卻拿刀對著他。
玉善覺得有些恍惚，好像是回到了當年那個破廟，宋辭也是拿著一把匕首，就這樣對著他，然後下一秒，毫不猶豫的將他開膛取心。
玉善忽然就笑了，「怎麼？又打算挖我心去救你的心上人？」
宋辭一言不發，死死的看著玉善，握著匕首的手都在顫抖。
「行啊，我不動，有本事，你再捅我一個窟窿。」
玉善伸手指著自己心口的位置，冷冷的道。
宋辭依舊無動於衷，甚至於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玉善朝宋辭走了過去，「怎麼？不敢了？」
宋辭咬緊了牙關，死死的握著匕首。
「需要我幫你嗎？」
玉善伸出手，握住宋辭那拿著匕首的手，抓著宋辭的手，讓刀刃，一點一點的靠近他的胸口，最後，鋒利的寒茫就隔著那薄薄的布料抵著那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