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驚鴻一瞥
花夫人沉浸在過去無法自拔,淚水抑不住嘩啦啦的流。好澄霽都給整懵了,連連抬起衣角去擦花夫人的淚。
花夫人:「君憶,你可聽到了,以後要百般對曉天好。」
花澄霽:「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娘,你可別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來奔喪的。」
花夫人:「有道理,哎,不行,老了,就受不了想到過去。得趕緊收拾收拾,可別讓人家看了花城的笑話。」
花澄霽:「娘怎麼會老,一點都不老,你看你還這麼貌美如花,那個,什麼方佳傾見了也要羞愧。」
花夫人噗嗤一聲笑,瞧把這個雅正端莊的花澄霽急成什麼樣了。
花夫人:「子衿,走吧,我得去洗把臉。」
花夫人去收拾了,花澄霽才鬆了一口氣,真是要逼花澄霽多說幾個字,不容易啊,腦門都冒冷汗。
白於術:「不錯不錯,這種狀態,繼續保持啊,真是難得你多說幾句這樣的話。」
花澄霽只一聲嘆息,沒再說話。
尚未靠近岸邊就已經是人聲鼎沸。隔著鏤窗向外張望,本是寬闊的水域,卻是堵個水泄不通,不管是烏篷船,還是裝飾華麗的遊船,皆穿插其中,堤岸兩旁商鋪林立,客來商往,比那繁華熱鬧的清明上河圖過猶不及。人山人海、萬人空巷、摩肩接踵,掎裳連袂,聚蚊成雷,挨山塞海,鱗次櫛比,綾羅綢緞,眼花繚亂。
不遠處斜側河面上,一艘飛檐翹角、玲瓏精緻的四角亭子,裝飾華麗的畫舫悠然其中。雕刻、花窗,層層疊疊,錯落有致,船尾弧線優美、高高翹起,雕花欄杆與船艙、船頭的雕刻遙相呼應,船身四周貼著浮雕祥雲,給整條船增添了富貴、華麗的氣質。薄紗輕飄,熏香裊裊,更添情趣。真乃堪稱一件藝術品,不是一般人家哪來獨享這般待遇。
「方佳傾的船隻!」
「方佳傾!」
「方佳傾!!」
「……」
這痴狂追捧的歡呼聲,震耳欲聾。
四處船隻晃動,平靜的河面都擊起不小的波浪。為了吸引那畫舫的美人注意,四處看客更是使出渾身解數,哪怕藉由他詩改詞也要附庸風雅一番。
「湖波鱗鱗織成縠,翠蓋紅幢機上簇。長安富兒美少年,馬行紫陌香塵撲。畫舫誰家窈窕娘,半額鵝黃時樣妝。玉手摺花嬌無力,花枝斜掛銀絲長。隔花躊躕意相屬,稍稍談笑聞餘香」。
「殊鄉聚首。愛吟猶自詩瘦。山人不解思猿鶴,笑問我、佳傾在否。記長堤畫舫,花柔春鬧,幾欲攜手。別後都依舊。但靖節門前,近來無柳。盟鷗尚有。可憐西塞漁叟。斷腸不恨江南老,恨落葉、飄零最久。倦遊處,減羈愁,猶未消磨是酒。」
「春乍霽。清漣畫舫融泄。螺雲萬疊暗凝愁,黛蛾照水。欲將佳傾比西子,江南人更多麗。」
「畫舫何須載西子,傾城一笑醉天王。佛談非想色界色,天造玉皇香案香。」
「……」
白於術不禁嗤之以鼻,這都什麼歪瓜裂棗,好不要臉,簡直就是一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痴人說夢,一廂情願。
花夫人都為這般盛況連連稱奇。
船夫:「幾位客官可要坐穩了,人太多,浪太大,船太堵,我們得慢慢靠岸。」
眼見快到岸邊了就是被橫七豎八的船隻擋住進不去,自然,連方佳傾的畫舫也被堵在了河面上。
畫舫裡面的美人兒上不了岸似乎等得也煩悶了起來,連連叫人去船頭指揮開道。
花澄霽突然覺得手中的馡雪劍怎麼莫名躁動不安,花澄霽可從未見過自己的佩劍居然還會如此錚錚不安。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花澄霽撫了一下給摁了下去。
也許是大戶人家,方佳傾的畫舫率先靠岸,花澄霽的船隻也在一旁靠上。花澄霽,白於術從船艙內走了出來。
但見岸上站著一人,似男子著裝,卻又似女子,雖十五六歲的模樣,卻異常沉穩冷靜。高馬尾,發扣暗沉,連一身都是深色便衣輕甲,護手,腿紮緊束,腰帶緊系,腰線苗條。右手一把未打開的紙扇,左手背負在手,左腰掛著一把玄黑佩劍。
說來也奇怪,花澄霽的佩劍幌動得漸漸斯文起來。
緊接著隔壁的畫舫走出一人,岸上圍觀的群眾像是打了雞血,發了狂似的高喊尖叫。
「方佳傾!!!」
「……」
能造成如此萬人空巷的盛況,花澄霽,白於術也忍不住把目光轉了過去。
見那畫舫船頭上站著的女子梳著馬墮髻,兩支翡翠玉釵拴住了烏雲,前邊插了珠玉步搖,耳墜上一副瑪瑙耳環,肌膚如雪,晶瑩剔透,錐子臉上一雙似醉非醉,含笑多情的桃花眼,眼尾上翹,勾人奪魄。身著胭脂紅對襟襖,系一條百褶湘裙,蓮底生花,柔腰窈窕,嬌媚無骨入艷三分。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可真是難怪魅惑得人山人海,為之瘋狂,一點也不為過了。
岸上那男裝的女子輕聲說道:「不是飛鴿傳書叫你別來了么,你一來就被圍個水泄不通的,真是麻煩。」
方佳傾:「嘿!你的笄禮能少得了我么,我不來可還行!」
原來岸上之人便是任曉天,想來剛才是她在岸邊指揮船隻次序吧。
方佳傾輕抬芊芊玉指,任曉天伸出左手拉住,把方佳傾給扶上岸。
人山人海之中卻因兩人這一牽手又掀起一陣狂潮。
倒是任曉天居然鎮定得很,彷彿什麼聲音都沒有聽見一樣,全然不予理會。
花澄霽簡直不忍直視,興許這樣的尖叫是在印證昨晚聽到的八卦一樣。可真是讓人生氣。
雖然任曉天長得比不上方佳傾,倒也不賴,偏偏花澄霽就被昨晚的八卦蒙上了陰影,怎麼看任曉天就怎麼不對勁,越看越不滿意。可偏偏花澄霽跟白於術的餘光始終落在任曉天身上,儘管他們內心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