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對戰館

時至下午，太陽西落。

黃昏的餘暉撒落遍落梟山的森林和河溪，風從並不遙遠的海邊吹過來，又轉成山間風，已帶上絲絲涼意。

黑髮少年安靜的坐在河岸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夕陽光芒落在他身上，柔順的黑色短髮與長長的眼睫毛，都染上了細碎金輝。

不遠處，山間小河的河面折射出粼粼的金色波光，一陣又一陣的，被兩道打鬧中的小小身影打碎，流動和濺起的河水都宛如流動的金液。

河的對岸，一隻體型高大的棕色圈圈熊，端坐地上，手托下巴，也安靜看著這一切。

一時間，天地無言，靜如畫。

……

「該回去了。」

小半塊金輪沉入隱沒西邊山峰時，海桐終於出聲，讓兩個小傢伙停止了追逐玩耍。

相較蚊香蝌蚪乖巧聽話的快速跑回海桐身邊，熊寶寶跟著跑過來，卻是眼淚汪汪的看著這個人類少年，伸手扯他褲腿，不願意自己的好朋友被帶走。

「……」

海桐順便用毛巾給熊寶寶也擦了擦身體，然後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輕盈無聲來到旁邊的圈圈熊。

「你也該回去了，明天我們可能還會來。」

海桐這樣說，其實他知道不會再來的可能性比較大，玩一個下午可以，天天玩不行，他是訓練家，小蚊香做為他的精靈，始終要把重心放在實戰訓練。

「庫咪庫咪！」

熊寶寶還想撒嬌，甚至準備撒脾氣，可惜它的父親已經單手拎起了它，輕而易舉。

圈圈熊分別看了兩個小傢伙一眼，又看了黑髮少年。

人和精靈目光對視幾秒，後者先低下頭，卻是伸手，在地上畫了一個拳頭，然後分別指了指兩個小傢伙。

海桐訝然，問道：「你是說，明天讓它們戰鬥？」

「吼！」

圈圈熊輕聲吼叫，算是承認，然後轉身，不管手裡拎的小熊眼淚汪汪，快速消失在河對面的樹林里。

「好了，我們該回……家了。」

海桐把蚊香蝌蚪收回了精靈球里，回去的路上，黃昏的風漸冷，容易著涼，還是回球里最好。

少年快速小跑在山間，身姿矯健如一頭鈴羊，很快就回到了山下的小路上，在一顆大樹後面把雜草扒開，推出了藏好的摺疊自行車。

儘管塞背包里也可以，可是要上山就不適合，太重了。

回城的道路上，太陽已經落下了一半，把黑髮少年的身影拉著極長、極長……

今天沒有完成目標，熊寶寶和圈圈熊打亂了他的計劃，也只能明天再來一趟看看，只是不能太深入了。

要說精靈的話，城市裡也有一些野生的，城市附近不遠的地方也有，可是那些精靈，多半不會很強。

原因非常簡單，如果它們強，或者有潛力，早被這裡不知道生活多少年的本地訓練家們抓走了。

所以落梟山雖然具有一定危險性，比如今天的大針蜂群和圈圈熊，可海桐明天還是願意再去，因為想要變得更強，不可能毫無風險。

回到精靈中心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海桐發現小蘭和阿晏已經在門口遠遠看到他了。

「海桐哥哥，你去哪了！」

「回來就好，我們快去吃飯吧，肚子都快餓扁了。」

海桐對於倆人不同的反應，是同樣的心情，那就是心生暖意，小蚊香今天認識了新朋友，可他在這個世界也有朋友，雖然小蘭和阿晏年紀對他而言，脫不去幾分幼稚的少年少女，可是對於見識到了成年人人心詭惡的他來說，少年少女們的純真反而更加溫暖。

精靈中心有免費食宿，這是非常大的福利，不過只限於新人訓練家，也就是入職訓練家后的一年時間內，才有這份優惠。

吃的是營養餐，住的是集體宿舍，說不上多好，可都免費，對於家境不好的新人訓練家們來說，是不可取代的暖心支持。

海桐和倆人去了附近的家庭餐廳，他覺得聯盟在這方面投入資源非常划算，稍微有些感恩之心的出身平民和貧民家庭的新人訓練家，都會因為此舉，而對聯盟產生極大好感和歸屬感。

晚餐是海鮮飯，照例是小胖子當三人錢包。

畢竟是在小蘭面前，海桐想AA制也抵不過阿晏的大方，小胖子家裡又是做生意的，會經常打錢給這個寵愛的獨子，自然不需要太計較。

精靈們有專門的加餐小椅子，可以架在人類座位上，類似於海桐另一個世界記憶里的嬰兒椅。

這世界是有普通動物的，海桐對此做過好奇的短暫調查，他用原世界的知識，結合來到這個世界后，在學校圖書館借閱過的一些歷史書，總結出了大概。

關於普通動物和精靈間的關係，要追溯到起源之初。

海桐使用的主要素材，是目前流傳最為廣泛和公認的起源說——隕石說。

至於神話學說，比如天地起初一片虛無混沌，由誕生的起初之物阿爾宙斯創造了世界……後面由於神話悖論無法解決，所以神話學說隨時代發展而被淘汰，悖論在於，創造世界的阿爾宙斯何等強大，為何在神奧傳說中，會被區區人類暗算？

有辯解的說法是阿爾宙斯創造了世界消耗了巨大力量，又被信任的人類騙去石板，才會淪落，可這說法始終是站不住腳，只因時代越發展，便越講究科學，要有肉眼可見的觀察所得出的結論和定理，來科學的推論證實出結果，才被可信。

而隕石說，是在不知道有多麼遙遠的最初，天空落下一陣隕石雨，隨那之後，似乎是隕石力量帶來的變化，使得一些普通動物發生了基因變異，迅速進化成了精靈，並掌握了驚人的力量，可以通過技能的方式被進一步表現出來。

這也解釋了，為何一些精靈擁有非凡能力，卻又和普通動物相似，只因為同出一源，只是受隕石力量影響發生基因變異，身體發育出可儲存與使用強大高能能量的器官組織。

接著，再運用生物學說的一些理論，同類物種相互競爭，比如有一片地區的普通蛇，其中一支進化成了阿柏怪，那麼它們擁有了更強的力量，就獲得了更強的繁衍能力，漸漸的，那片地區就只剩下了阿柏怪這種蛇類精靈，而其它普通蛇要麼是遷移，要麼是族群失去繁衍能力而消亡。

再縱觀陸地與海洋的普通動物變化，兩者具有相同的減少趨勢，在精靈族群們越發壯大的前提下，普通動物就越來越少見，而陸地上的普通動物物種消失速度比海洋的快，理由是海洋空間更加廣泛、資源更加豐富，且沒有海洋人類的存在，才使得海中魚蝦蟹類的普通動物要多得多。

普通動物也沒有因此滅絕，那海洋中有巨大如鯨的精靈，可依然也有比指頭小的小魚們生活著。

而陸地上，隨著精靈球出現，十幾年前還能在野外時不時發現野生精靈足跡，可是近年來，除了海洋中常見的普通魚類，如今陸上無論城市還是城市郊外，都很難看到普通動物了，除去一些已經被人類當成珍稀動物飼養的貓貓狗狗之類，可它們也漸漸因無法和更具生存繁衍優勢的精靈競爭，日益縮小。

沒有人類插手的話，自然界還能保持平衡，人類再加入掠食一方，那平衡的鏈條就崩潰得更快了。

另一方面，精靈球把更多的精靈相互在原來被大海分隔的各地區傳播，進一步豐富壯大了精靈間的生物鏈，海桐心想，恐怕這才是為何近年來，普通動物在人類視野可見範圍內加速滅絕，但人跡罕至的野外仍然存在的主要原因。

可實際上，海桐也不認為自己猜測就是唯一正確的答案，也許隨著他在這個世界旅行了更多的地方，了解更多的真實古老故事，才會有更多的答案吧。

小蘭和阿晏不知道對面的黑髮少年吃著海鮮飯，腦海里已經想了那麼多，都在嘰嘰喳喳的興奮討論白天的對戰。

「……打到最後一場，對面還有一隻精靈沒放出來，我的腕力已經倒下，但是妙蛙種子出來后，大發神威，先是一記威力驚人的藤鞭，把對面那隻可達鴨給抽暈過去，又使出一招……」

吹噓得如此起勁的，當然是阿晏，嘴裡塞著東西說話，手裡還不忘比劃起來。

也幸好這是家庭餐廳，常常有一家幾口來，要不也是兩人以上結伴，所以總是吵吵鬧鬧，也沒人在意這個小胖子的呱躁。

海桐更不用說了，他把阿晏吹噓的操作反著聽，就覺得相當下飯，胃口都比平時好。

只是吃著、聊著，到了尾末，大家吃起餐后的甜點和飲料，阿晏突然朝對面的黑髮少年擠眉弄眼。

「冰塊兒，你知道你白天輸給的那個女孩，是什麼來頭嗎？」

「什麼來頭？」

海桐吃人的嘴軟，貼心反問，來配合對方的表演欲。

「道館館主的女兒！」

阿晏一挑眉，這一驚一乍的樣子，海桐覺得真是有說書人或者演相聲的資質。

「你知道白雲市嗎？」

「不知道。」

「白雲道館，那個叫清越鈴音的女孩，她父親就是清越先生，綽號『晴空的舞者』，很厲害的訓鳥人，是飛行系大師。」

「辣由如何。」

海桐吃飯喝足有幾分慵懶的嚼著十分有彈勁的奶茶珍珠原料，就當飯後磨牙消遣，發音變得略有不準。

阿晏把變一臉，露出同情神色，起身彎腰，伸手去拍拍他肩膀，安慰說道：「所以你不要太灰心啊，輸給館主的女兒很正常，沒必要一個人躲起來哭鼻子。」

小蘭在一邊噗嗤地笑了出來，小胖子見逗笑了心上人，頓時也心情大好，胖手一揮，大喊服務員結帳。

「好好好，我哭鼻子，那接下來有什麼活動？」

海桐是真心無所謂，一來阿晏是朋友，二來阿晏付了飯錢，二來他年長近十歲，哪裡會計較。

小蘭這時候瞧著黑髮少年用餐巾紙輕拭嘴角的樣子，只覺得這樣也好看，笑著說道：「對戰館，攻略上也有推薦，說我們花都的對戰館質量挺不錯。」

「好，那我們慢慢走過去，當飯後散步。」海桐點頭，沒有異議。

花都是葛蒂市的別稱，又名花之城、鮮花之都，等三人出了門，夜裡街道兩旁，有許多亮起燈光的商店裡，幾乎是每隔十家裡，就必然有一家是花店。

四十多分鐘后，小胖子已經抱怨了幾回，才終於到了對戰館。

這會兒，已經是市中心區域了。

對戰館是一個類似大劇院建築里，在一條三岔路街口的交匯轉角突出，一個半圓的二樓招牌門面，發光的LED燈映出「金華對戰館」五個大字。

三人進去之後，由於是生面孔，自然就有服務員來熱情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