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與誰之爭
美輪美奐的皇宮顯得有些破敗,自靈帝病重至今,年余時間沒有修葺,金碧輝煌都在褪色。稍微偏遠的宮殿甚至已經無人再去清理積雪。畢竟董卓可不會在意宮內到底有多少宦官供皇帝驅使,他更在意其內的美貌侍女。
而今劉辯重登大寶,可依舊是傀儡,好在他比以前變得堅強許多,也不在被禁足於某個宮殿內暗自垂淚。時常在皇宮內散步,他倒是越發對皇宮的消耗心中有底。每年用來修葺宮殿的銀子加起來,或許都比一郡之地的賦稅還要高,而他能夠接觸到的僅僅只有十之一二。
後宮深處,負責洒掃的宦官早就被袁紹等人趕盡殺絕,而今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工地。相比於正在建設的高台,後宮少了鶯鶯燕燕的熱鬧,反倒沒有冷清多少。負責扛圓木築基土的皆是軍中人高馬大的漢子,大冷天光著膀子,一身腱子肉油光閃亮。
拆了數十座宮殿,無數木料石塊被顧凡重新勾勒出紋理,按照他設計的圖紙,一一被拜訪在相應位置,縫隙被處理的很是完美,肉眼難見,偶爾能夠見到流光順著紋路流淌,讓這個祭台一般的建築顯得更加威嚴。
一個草棚,一張木桌,一個蒲團,一壺清茶,始終陪伴著顧凡,和那些正在忙碌的精銳一樣,晝夜不休。
今日恰巧李儒前來彙報,劉辯便坐在一旁獃獃看著忙碌的工地,順便聽聽兩人的談話。或許是有了被廢被殺的精力,他現在對顧凡和李儒倒是沒有任何仇視情緒。這座祭壇建設之前,顧凡便已經說明情況,這是光武帝劉秀一脈的統治終結,是他大漢的終結!
顧凡為李儒和劉辯倒茶,手指仍舊在勾勒,一條條靈力線條出現在他身前堆積的磚塊石頭木料之上,好像它們本就該存在於哪裡,他淡然道,「前線情況如何?時間越來越近了。」
「還是太急了!咱們施加的壓力越大,它們內部抱團越緊,適當放鬆一下,或許會讓情況出現不可預料的變化。畢竟袁公路想來不服袁本初的,而今他們還沒有商議好盟主人選。」
「沒了曹孟德這個發起人一錘定音,誰不想藉此揚名天下?!誰做盟主,皆是烏合之眾!」
「天下還是有能人的!華雄出陣斗將,連斬對方兩將俞涉、潘鳳,對上了袁術手下大將紀靈,激斗半個時辰不相上下。我聽子龍所言,在公孫瓚手下,有關羽張飛兩位猛士,袁紹更有顏良文丑,孔融手下亦有武安國太史慈等人,更有江東猛虎孫堅,四位家將亦悍勇……」
「心不齊,力自然不齊!縱使他們猛將如雲,高手如雨,又能如何?我安排的陣仗,本來就是沖著碾壓他們而去的,呂布、趙雲、張秀,哪一個不比顏良文丑強?縱然關張二人武力確實高明,也不過與趙雲張秀這對師兄弟相媲美罷了。比呂布還是差了不止一籌。」
「兩軍對壘,不單要看領兵之將,統兵之帥,似乎兵員數量,陣型排布,都有極大關係吧?多次聽聞道長和先生談及,好像十八路諸侯來勢洶洶,為何你們這麼篤定,五萬人就能將之抵擋與虎牢關之外,畢竟無險關可守,終究是人多著勢眾。」
李儒掃了一眼顧凡,扭頭看向劉辯,「最近再看兵法韜略?有些進步,不是往日那個唯唯諾諾的小皇帝了。或許此事過後,你仍舊能續劉家傳承也說不定。畢竟是十幾萬訓練有素的大軍,就是安營紮寨都要佔據十幾里方圓,軍氣瀰漫之下,哪有那麼好破開的。斗將畢竟是小道,黃巾之亂讓這些人都經過戰陣,在帶兵上還是有些手段的。」
「曹孟德表現如何?」
「不如徐榮。但確實出乎我的預料,賈詡對他還是比較佩服的,軍略謀斷,都值得讚許,我彷彿從他身上看到往日的董卓,不,比董卓更加優秀,可相比我對他的期望,有些失望。」
「統帥畢竟不是紙上談兵就能做好的。曹孟德此人胸中是有錦繡的,更何況與袁紹對陣,我更看好他。沒有機會便創造機會吧,至少在春日之前,我不想聽到天下還有別的聲音。」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劉辯不屑道,「雄才偉略的漢武在世,也不能壓下所有反對的聲音。你能在幾日之內斬盡洛陽內的反對之聲,可卻無法在幾月之間壓服天下。王道之所以不同於霸道,便在於一個王化,人心不服,又怎麼能壓的下?」
「我只要他們口上服了就好!」顧凡抬眼瞧了瞧盤旋在皇宮正殿之上的虛幻國運龍氣,它已經十分縹緲,幾近於潰散。或許經歷過虎牢關外的一戰,它將再無半點自保之力,可祭壇馬上就要築好,還是為它挪個地方,資源利用為妙!
李儒緩聲道,「我怕那些人直接插手,躲在暗中的毒蛇,比眼前的巨蟒更讓人擔憂。」
「相信在十八路諸侯潰敗之前,他們不會有什麼大動作的。畢竟他們也不是真的無敵於天下。強如張角,猛如張梁,不還是都死了么?」
「怕就怕本該死了的人,並沒有真正的死去!」李儒沉聲道,「賈文和同樣不願急攻,怕的就是狗急跳牆。只要你保證能夠擋住那些人的反撲,十八路諸侯我還不放在眼中!」
「要的便是你這句話!一旦有修道之人出手的跡象,我自會出面。放手去做便是!」
……
孫堅被徐榮大敗,四位忠勇家將折了兩位,就連他的眼睛都被趙雲射瞎一隻!
當時戰場之上,一片兵荒馬亂,孫堅不愧江東猛虎之名,大有擋者披靡,所向無敵的架勢,就連衝上去營救徐榮的華雄,都差點被他一刀斬殺。軍陣之中,軍氣瀰漫之下,他的武力近乎成倍增加,就連防守都變得無懈可擊!華雄幾次進攻都被他輕描淡寫的擊潰。
一身做餌的徐榮直被驚出一身冷汗,普通士卒的刀槍箭矢,連孫堅的護體軍氣都難以斬破,更不要說傷到他了!反倒是近日跟在顧凡身邊,學了些許望氣術的趙雲,看出一點兒端倪。他竟然見到了第三個有著天子氣的人!第一個自然是曹操,第二個卻是劉辯,而第三個正是孫堅!有著天子氣相助,往往能夠逢凶化吉,轉危為安!
明明是射向咽喉的勢大力沉的一箭,還是被孫堅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閃過了致命之處。
之後曹操連續兩次發動夜襲,甚至親自帶著護衛軍上陣,可惜都沒能將十八路諸侯擊潰。他們在進攻上或許顯得有些無力和拖沓,然而在防守上卻愈發嚴密,可謂向著滴水不露轉變。
不知誰想到的方式,在數九寒天之中,以木立寨,以土固寨,以水強寨!本就堅固的夯土表面澆上冰水,非但可防火攻,更能讓偷營的他們撞得頭破血流!
武將勇猛不假,可武將在軍陣之中能夠發揮的作用也受到敵方軍陣和軍氣的影響,被刻畫了陣法,籠罩在軍氣之中的寨子,不是三兩個武將幾下便能破開足夠大出入口的!何況武將全力出手的動靜太大,怕是尚未將攻擊落實,便暴露了偷襲的目標!
前方的仗不好打,可仍舊在步步壓迫著十八路諸侯聯軍。倒是在顧凡這邊,祭壇就差最後一步便能築好,然而這最後一步卻並不容易!
混沌之氣能夠截取國運龍氣,顧凡知道這個答案,卻不知曉「解題」的過程。何況盤踞於體內的混沌之氣更像是身體的一部分,它們不影響顧凡施展術法手段,可同樣不會讓顧凡的施法干擾到它們。偏偏國運龍氣對於一般的術法有著極強的壓制……
最後一層祭壇的材料已經備齊,鑄造祭壇的精銳兵丁日夜守護在祭壇周圍,顧凡的草棚之中多了許多自皇宮藏書庫中搬來的典籍,蔡邕與蔡琰更是吃喝皆在草棚之中,隨他一同尋求解決的辦法,畢竟他以為的將國運龍氣納入體內,再轉入祭壇的方法已經失敗了!
蒼天遺蛻確實讓國運龍氣感到親近,可顧凡體內盤踞的混沌之氣卻又讓它畏之如虎,靠近可以,想要吞掉它卻是千難萬難,首先便要禁錮它,可若是有禁錮的手段,顧凡何須如此?
「你關注的太行山有動靜了!」李儒腳步匆匆,絲毫不顧及蔡邕和蔡琰詫異的神色,「據探子回報,那裡出現許多凶獸,地形一日三變,山在拔高,地在擴展!到底怎麼回事?!」
「呼……這一天還是要來了!」顧凡放下卷冊,目光悠遠,「蒼天被殺,被囚在蒼天與天道之間空間縫隙之中的靈氣,一直在散溢,前段時間我藉此機會重鑄真身,可真正消耗的靈力卻微乎其微。以前還有左慈于吉等人在外阻攔,不會波及周圍,現在,他們四個被我鎮壓在太行山外,一直被他們封印的真實太行便要顯露真面目了。」
「會不會影響咱們的計劃?」
「這不過是天道垂死掙扎的手段罷了!」顧凡眼中閃爍著寒光,「我擔憂的是他們四人脫困而出!張角臨死戰天,他們若是有豁出去的勇氣,蒼天遺蛻,張角祭台,連同他們四人布下的陣法,怕是真沒有辦法擋住他們。生死之仇,奪道之戰,他們會不遺餘力污衊我的。」
「他們志在成仙超脫,你志在奪天道為己用,按說並無直接衝突,為何涉及奪道之戰?」
顧凡心中一突,李儒非但聰明,見識更是廣博,想要忽悠這樣的人並不容易,稍微露出馬腳就會被他找到言語之中的漏洞。
「你道自古以來為何罕有人能夠立地成仙?」顧凡手指一勾,一卷竹簡落在李儒手中,他掃了一眼刻在外面的文字,「宮內秘藏」,將之打開,一目十行,手掌不由顫抖起來。
「你不是在騙他?」蔡邕放下竹簡,揉揉眼睛,「那明明是一卷無字竹簡!」
面對李儒疑惑的目光,顧凡微微搖頭,伸手拍在蔡邕身上一道符籙,靈光閃爍,他嘴巴微張,「宮內秘藏!沒想到皇宮之中真有這種藏書,不行,我一定要將之抄錄下來!」
「有些事情是不能見之於文字,說之於諸口的。此卷之上有秘法封印,你無法抄錄。」
「呼……大秦爆發過域外天魔入侵之事,當時並未有人奪取天道,集合眾人之力便將之驅逐,為何你現在非要走這條路!」
「你看看那時的大能,再看現在的修道之人!更何況,深淵何在?歸墟之海何在?不是天地變了,而是一場大戰讓廣袤的世界縮減了三分之二還多,你覺得這方天地還承受的起另外一次大戰嗎?太行之變猶在眼前啊,你不該問出這些話。」
「爹爹,他們在說什麼?」蔡琰詫異的看著蔡邕,蔡邕嘴巴張了張,還是沒有出聲。剛才他便發現情形有些不對,故意借點醒顧凡插了一嘴,現在他清楚了,有些事情不是顧凡和李儒不曾說出來,而是真的無法傳入他們的耳朵!顧凡會道法,做到這些容易,可李儒呢?
蔡邕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嶄新的世界,域外天魔,深淵,歸墟之海,往日里可從未聽過!
只是捲入這個世界顯然是要付出代價的,比如他很快就想明白,域外天魔要來了!不知此事哪裡又會為此事杞人憂天?可信了此事,心中又怎麼可能放的下?
李儒沉默良久,像是在反思,又像是在想辦法,「你找到方法了嗎?有沒有和解的可能?」
「人爭一口氣,神爭一炷香。他們本就成見極深,想要放下談何容易?說不得,他們連我都要當做域外天魔處理呢!至於這天下,或許他們有著一兩分在天地毀滅前逃出生天的可能,但想要成就仙途,這輩子肯定是沒有半點兒希望了!」
「我讓孟德抓緊時間進攻吧。」李儒轉身看了看祭壇,本該高達九丈的祭壇,隨著不斷往上堆積材料,卻愈發顯得矮小,如今只有三尺來高,但透露出的威嚴卻更重了!
「我以為你只是想要爭天下。」蔡邕嘆息,眼中的敵視卻消退而去。
「確實在爭天下,不過與你想象的還是不同。我是與修道之人在爭,而非凡俗王朝。」
「或許修道之人也是你手中的棋子。畢竟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