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兩日後,齊小年果真完成了自己當初的諾言,將這批原本還一肚子怨氣的死囚給訓得服服帖帖。這樣一來唐九郎上手就已經有了千人的部隊。而這兩日唐慎也自然沒有閑著,便是舔著個臉東騙騙西搶搶,因此在國庫和各家貴族豪商那湊來了千匹駿馬以及精良的盔甲武器。

千餘人摩拳擦掌,已經做好了出發的準備。出發前的最後一晚,離長安城門開啟還剩一個時辰。千餘人集結在沽月樓下,可遲遲不見唐九郎下樓。

「這小兔崽子在幹什麼呢?」齊小年不耐煩的看了一眼沽月樓,狠狠的啐了口唾沫。

此時的唐九郎還站在三樓的書閣外面,正猶豫著是不是要進入書閣。

唐九郎思考的半晌終於還是鼓起了勇氣,來到了三樓書閣大門前。雖然已是深夜,可書閣中卻還依舊亮著一盞油燈。

未等唐慎敲響房門,裡面的老先生便開口道:「進來吧。」

唐九郎輕輕推開房門,剛想同老師行禮。對方卻先說道:「你我師徒二人有多久沒對弈了?」

唐慎微微一愣,思縝片刻后回答道:「大概有三年了吧。」

老先生笑著搬出了一張棋盤,便將其中裝有黑子的棋盒推到了唐慎面前:「手談一局?」

唐慎笑著點了點頭,便正襟危坐在了老先生的對面。

這一老一少兩人隨即便在這圍棋盤中追對廝殺了起來。

唐九郎的棋路子很野,這下棋的方式便是讓皇宮裡的棋待詔看著,估計都難以察覺出他的意圖。每一顆黑子落下,都讓人有一種琢磨不透的感覺。

而坐在唐慎對面的老先生,顯然是弈子的高手。出棋應對近乎不帶思考的時間,基本上是唐慎剛落下一子,老先生的白棋便接踵而至。棋路極其穩健,好似鐵桶一般難以讓人找出破綻來。

兩人一開局便展露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下棋態度。年少的唐慎擅攻伐,奇謀不斷。年老的先生擅防守,穩紮穩打。

唐九郎凌厲的攻勢在最開始卻是佔據了上風,任憑老先生棋力如此深厚,卻還是疲於招架,被唐慎步步緊逼。

可棋過中局,雙方的勢頭卻忽然持平,大有兩方人馬相互角力白刃拼殺的感覺。

直至后場,唐慎的勝勢已然被老先生扭轉。對方隨即吹響了反攻的號角,頃刻間便將唐九郎早前所積累的優勢給磨滅殆盡。

唐九郎被逼死角,看似好像已無反抗之力。最終唐九郎棄子,以半子只差輸掉了棋局。

兩師徒下棋按照老先生的要求,從來不許多想。便是你落一子,我就得立馬跟上。下手慢了就得挨老先生的戒尺。因此才造就了唐九郎遇事不驚不慌,還能沉著機敏思考出對策的能力。

「又輸了。」唐九郎略有不甘的搖了搖頭。

老先生冷臉道:「三年了還是沒有長進。」

聽見老先生這話,唐九郎很有自知之明的站起了身,乖乖的將手伸到了老先生的面前。後者也不客氣,隨手便朝起了椅子邊上的戒尺,沖著唐慎的手上狠狠就是兩下。

老先生打人從來不留氣力,光是這兩下就將木質的戒尺給抽斷芯。唐九郎感受著手上鑽心的疼痛,臉上卻不敢露出絲毫的表情。

看著這不成器的徒弟,老先生卻是冷哼了一聲道:「爛泥扶不上牆!」

唐慎不敢反駁,只能垂頭聽著老先生的叱罵。

「滾吧!」老先生冷聲呵斥道。

唐九郎沖老者鞠了一躬,便安靜的退出了書閣。

待唐慎整裝完畢,剛一走出大門,迎面便是齊小年的破口大罵:「讓老子這一千人等你一個,你他娘還真是有臉啊!」

反了你了,老子被自己老師噴了一臉唾沫星子也就算了,你他娘也敢在老子頭上造次?

唐九郎沖著齊小年狠狠瞪了一眼道:「老子給你臉了?離城門開啟還有半個時辰,你他娘是急著去投胎呢?」

齊小年被唐慎罵的一愣,這大老粗打死也沒想到,眼前這公子哥罵起髒話來,竟然比他這個兵痞子還要狠。被碰了一鼻子灰后,齊小年只能一臉惺惺不再言語。

隨即眾人策馬,在一陣轟隆的馬蹄聲下朝著長安北門而去。

「你他娘在樓里墨跡些什麼呢?」齊小年策馬同唐慎并行。

唐慎得意道:「老子去下棋了。」

齊小年頓時大怒道:「都要出門打仗了,你他娘去下棋?」

一見齊小年果真被自己的話給惹惱了,唐慎哈哈大笑道:「你這傢伙,確實是個火藥桶,一點就著。」

齊小年瞪著唐慎罵道:「我們都快去送命打仗,你他娘還有心思下棋。你這狗雜碎,竟然還有臉說老子是火藥桶。如果不是此前的約定,老子真想抽刀就把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給宰了。」

唐慎白了一眼齊小年道:「吼他娘什麼吼,就知道給老子扯著嗓子噴糞。老子下棋是為了演練兵法!」

「你這小白臉就凈吹牛吧,下棋他能練兵法?」齊小年詫異道。

唐九郎無奈的解釋道:「圍棋十六道棋盤,何止是演練兵法。只要使用得當,甚至都可以用來測演命數。我執黑子,去攻我老師的白子。就相當於是咱們這一千人去伏擊突厥的五千先頭部隊,我老師被假想成了突厥五千騎兵的統帥。」

齊小年似乎慢慢相信了唐慎的話,便是滿臉好奇的問道:「那結果呢?」

唐慎得意道:「這結果自然是……」

一見唐慎這表情,齊小年頓時驚喜的歡呼道:「莫不成是贏了?」

「輸了~半子只差。」唐慎沖著齊小年嘿嘿一笑。

「我日……」看著唐九郎那賤樣,齊小年恨不得真的抽刀剁了這王八蛋:「你他娘都演繹輸了,還有心情給老子露笑臉呢?」

唐慎笑道:「我只不過是差半子輸給了我老師,不丟人。」

「你這圍棋上的演繹都已經輸了,那咱們真的同突厥打起來那還有贏面嗎?」一想到這裡,齊小年的臉色也不由沉重了起來。

唐慎哈哈一笑,舉起了兩個手指在齊小年面前晃了晃:「齊小年兄弟,你這人雖然帶兵不錯。但是腦袋還是太直了些。關於棋局的演繹你忽略了兩點。」

「哪兩點?」齊小年一臉茫然的問道。

「其一,」唐慎舉起了一根指頭:「真正跟我們打仗的突厥統帥不是我對弈的老師。」

「這他娘不是廢話!」齊小年扯了扯嘴角道。

「其二,」唐慎接著又舉起了一根指頭:「我老師是詭道子——司馬懷安。」

「草!」齊小年心頭一振,險些跌落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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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秦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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