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咋舌
外面的天依舊陰沉，葉珩的小院里卻熱鬧紛紛。
「姑娘姑娘，穿這身衣裳怎麼樣？不如我給你梳個學童的髮髻，穿那件藏青衫可好？」
燕兒搭了一衣架的衣裳正在挑揀，又在想著配什麼樣的髮髻，嘰嘰喳喳個不停。
葉珩剛喝了那苦藥湯子，呲著牙趕緊的吃了一顆蜜餞，表情才舒展開來。
「就穿平日里穿的衣裳吧，不必刻意打扮，只是在家裡，舒適就行了。」
葉珩看著燕兒在那一堆花花綠綠的衣衫里挑揀，就覺得她有些太過鄭重其事了，只不過是在家裡學堂，又不是去赴宴，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幹什麼。
真是高興的昏了頭，燕兒有些臉紅的將那些衣衫又收了起來，只留下其中的一件淡黃色。
「姑娘，要用的筆墨紙硯已經都備好了。」
「還有還有，要吃的點心也備好了。」
鶯兒剛將文房四寶拿來，阿瑤就跟在後面提了一個小食盒顛顛的進來了。
一番收拾，葉珩才領著她們三個出了院子。
葉府的宅子還是挺大的，畢竟是這懷陽縣的首富，該有的氣派還是有的，只不過這氣派不比北方的大氣，也遠遠比不上雪國的皇宮罷了。
三彎五繞的，大概走了一盞茶的功夫她們才來到了一處幽靜的小院兒。
院子里有一處翠綠的小竹林，還有一汪池水，裡面有幾尾魚浮在水面吐泡泡。
進了正室，裡面被布置成了學堂的樣子，在前面的長桌應當是先生的位置，下面分別有兩個小桌子，其中一個小桌子前已經坐了一個人。
小小的人兒正捧著一本書看的津津有味，都不曾察覺身邊多了一個人。
葉珩進門的時候就示意鶯兒燕兒她們噤聲，自己腳步極輕的走到了葉華的身後，看他認真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啊！是誰？是誰揉我的頭？」
不知是被嚇的還是氣的，葉華蹭的從座位上竄了起來。
當看到身後的葉珩時，葉華卻突然的蔫了。
「原來是長姐。」
葉華說話的時候眼神有些閃躲，臉不知不覺的染了一層紅暈。
葉珩點點頭，心裡卻有些納悶。
葉華這孩子才六歲多點，怎麼每次見了她都面紅耳赤的，這實在有些不正常。
「弟弟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葉珩為了不尷尬，趕緊的將話題岔開了。
葉華直了直腰，裝作滿不在乎道：「我每日都是這個時辰去書院讀書的。」
葉珩看著葉華故意裝的老成的樣子，有些忍不住想笑，還真以為自己是小大人了，不過就是個小毛孩。
葉珩忍俊不禁道：「弟弟讀書原來這般刻苦，姐姐獎你點心吃吧。」
說著，葉珩沖著阿瑤招了招手，只見阿瑤有些不情不願的將食盒拎了過來。
「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要什麼獎賞，還有，長姐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摸我的頭了。」
葉華義正言辭的拒絕了葉珩要送給他的點心，還不忘認認真真的告訴葉珩，讓她以後不要再摸他的頭了。
好歹他也是個男子，怎麼能讓女子摸頭，實在是太丟臉了，再說了，摸了頭就長不高了。
阿瑤聽見葉華不要點心了，就立馬又拿走了，這小子也是沒福氣，姑娘特地改良了的點心，不但比以前更好吃了，還更加好看了，給他也是浪費，不要了才正好，她等會說不定還能多吃幾個。
葉珩看著一臉認真的葉華，忽的伸手捏住了他的一邊臉頰，笑道：「那好吧，以後不摸頭了。」
葉華的臉瞬時間紅的要滴血，剛欲表達不滿，先生卻進來了。
葉珩迅速的將手收了回來，恭恭敬敬的向先生行了禮，就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了。
葉華也慌忙做了個揖，只是此刻心中卻更加慌亂了。
完了完了，剛剛她捏我臉的時候沒來得及反抗，她該不會覺得我反對她摸頭卻允許她捏臉，這以後要是見面就捏我的臉可怎麼辦？
葉華惴惴不安的坐了下來，可是全無了剛才看書的心境。
先生於上座站定，捋了捋雪白的鬍鬚，嚴肅道：「老夫韓遠山，於今日起為葉四公子和葉大姑娘授課。」
「韓先生好。」
葉珩和葉華雙雙起身施禮，這便算是拜師了。
「今日不授新課，先考考你們之前所學，以如今的年紀想必論語是已經熟記於心了，請四公子通篇背誦一遍吧。」
沒想到進學堂的第一天，韓先生就面帶微笑的點名讓葉華背誦通篇論語。
葉華雖然驚訝，但也只是一瞬間。
只見葉華應聲是，就起身開始背誦了起來。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朗朗的讀書聲響起，聲音雖然有些稚嫩，但卻蓋過了屋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在廳堂里和院子里回蕩著，讓人聽著心情舒暢。
「子貢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子貢曰：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琢如磨…如琢如磨…」
忽然間這讓人愜意的讀書聲卻起了磕絆，葉華擰著眉頭仔細的搜刮著記憶，可就是想不起來下一句是什麼，明明已經背的滾瓜爛熟的內容，怎麼就突然想不起來了。
葉華開始急的抓耳撓腮，卻一點都沒有辦法記起。
「子貢曰：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
這時清脆的女聲響了起來，如珠落玉盤，流利的將後面的句子說了出來。
而且這聲音也沒有要停的意思，直到將後面的所有句子都背了出來，方才止住。
葉珩背完了書，這才發現韓先生和葉華都在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自己，這時候葉珩才反應過來，剛剛一時沒有剎住，將後面的句子一股腦兒都給背了出來。
這下完了，闖禍了。
葉珩心虛的看了看葉華，又看了看韓先生，訕訕的笑了笑：「我剛剛翻看了一遍。」
「嘖嘖嘖，這真是要叫人咋舌啊！原來葉大姑娘有過目不忘這等本事，是老夫眼拙了，眼拙了。」
韓先生忍不住捋著鬍鬚稱讚葉珩，他之前可是聽說了，葉家的長女是個智殘的，原本想著來這裡教書時讓她識識字，順便受聖人經典熏陶，明明事理就行了，這也是葉老爺的意願。
可萬萬沒想到這長女還有過目不忘這樣的本領，這樣的好事得告訴葉老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