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投奔
賭咒發誓?周后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從自己的丈夫嘴裡說出的話,心頭立刻生了一股難言的哀傷,眼淚不自覺的掉了下來,泣道:「陛下終究還是信不過臣妾,若是覺得我的身子污了,大可將臣妾廢了乾脆。」
見髮妻落淚,李煜也是不禁心疼,拿了帕子為周后拭淚,安慰道:「朕怎會信不過皇后,朕實是擔心你……朕以後不再提了就是。」
周后義正辭嚴的道:「陛下若是覺得臣妾的發誓方信得過,臣妾便叫陛下安心!」她說著就舉起手來指天道:「我周娥皇向蒼天厚土列祖列宗起誓,我清白之身若是被徐羨得去,便叫我天誅地滅永世為奴……」
當周后舉手的那一刻,李煜就緊緊的盯著她的面龐,見她滿臉的憤恨沒有半分的心虛,心中已經信了八九分,見她發毒誓連忙的掩住她的嘴,「皇后切不可說如此重的話損害自己福澤,朕心裡是信得過皇后的。」
周后卻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撲倒在李煜的懷裡啜泣不止,嬌軀隨著抽噎不停的顫抖,李煜縱是滿腹疑慮,也是心疼不已。
「好了!皇后莫要哭了,你在揚州多日想必過的提心弔膽,今夜就踏實的睡個覺吧。」
周後用衣袖擦了擦淚水,「臣妾還沒見過兩個孩兒。」
「你放心他們兩個都好著呢,你不在的這些時日一直由劉妃照看,現在天色已晚也許已經睡下了,明日再見也不遲。」
「那好,就明日再見。」
李煜瞥見阮小魚站在殿外道:「朕有些瑣事要處理!」
李煜走到殿外阮小魚立刻遞上來一捲紙,輕聲的道:「這是徐公公的所述的供詞。」
李煜伸手接過就著門邊上石燈迅速的掃過,面上緊張的表情忽然一松,口裡也重重的出了一口氣,他伸手揭掉石燈的罩子,將手中的紙在火燭上引燃,「告訴那老閹狗嚴守口風,不得在皇后的跟前說三道四,不然朕就砍了他的腦袋。」
他說完轉身回到殿中,打了一個眼色,在殿內的伺候的宮人便躬身退去,又對周女英道:「時辰不早了,女英也回去早點回去安歇吧。」
周女英撅著嘴道:「我才和阿姐說了幾句話,今夜要住在在這裡,陪阿姐一起睡。」
李煜笑道:「你睡這裡那朕睡在哪裡,趕緊的回去休息。」
「女英有話明天再說,阿姐也累了!」周后安撫幾句將周女英趕走,對李煜道:「臣妾這半月來都不曾沐浴更衣,且讓我沐浴一番再侍候殿下。」
李煜上前攬住周后的纖腰,「朕多日不見皇后,心中想念不已,已是等不及了。」
他說著就拉著周後到了床榻上,迫不及待的脫下兩人的衣衫,將周后推倒在床榻之上,一陣口舌交纏后便沿著脖頸向下吻去。
周后心中生出一分愧疚之感極力的迎合,目光突然瞥見床頭明亮的燭火便道:「陛下且慢先把羅帳放下。」
李煜隨口回道:「放了羅帳就看不清了。」
周后抬起頭看向李煜,只見他兩眼在她身上遊走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心頭立刻閃過一個令人作嘔的念頭,難道他是尋找什麼證據不成?
周后心中頓時又慌又亂,喉中像是塞了什麼,她突然嚶嚀一聲,李煜已經伏了上來……
好一番巫山雲雨用了一盞茶的時間便結束了,李煜心滿意足的伏在周后的身上與她廝磨著鬢角,嘴裡輕聲的道:「皇后還是朕的皇后,朕會一如往常那般待你的。」
周后歪著螓首神情怔怔的望著一旁明亮的燭火,一臉如同嚼蠟的表情,美眸之中似有淚光一閃而過,口中輕聲的回道:「多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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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見過陳指揮!」胡正見了陳牛兒立刻抱拳見禮,見遲遲沒有人回應就抬起頭來,只見面前壯碩的漢子也在打量著他。
陳牛兒上前捏捏胡正的胳膊,又拍拍他的肩頭搖搖頭道:「年齡太小這身板實在是太單薄了些,也不知道到了戰陣上能有什麼用。」
旁邊一群看熱鬧的老兵道:「誰說沒用,陳指揮可以拿他當個鋪床疊被的小斯使喚。」
胡正看向老兵道:「這位老兄弄錯了,我是太尉任命的書記官,可不是鋪床疊被的小斯。」
老兵又問道:「啥是書記官?到了咱們這裡寸功未立就想當官兒了,你該不是太尉的哪個遠方親戚吧。」
另一個老兵道:「書記官就是寫寫畫畫的讀書人,那個斷指頭的駝子就兼著節度使府的掌書記,只是怎地下到營里來了,咱們這裡可沒那麼多的要動筆的,只要能輪刀子砍人的,你這小娃兒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吧。」
胡正回道:「這位老兄有所不知,我這個書記官跟節度使府的掌書記可不一樣,是專門負責照料營中兄弟生活起居的,若是碰上打仗也一樣要跟大夥衝鋒陷陣。」
「哎呀,太尉果真是為咱們兄弟著想,只是咱們五百多個人哩,別說鋪床疊被就是讓你挨個盛飯怕是也支應不過來。」
胡正哈哈笑道:「我若是再生出三頭六臂來,怕是也不能伺候五百人。」
「那你能幹啥?」
「我看這位老兄八成是開封來了,怕是好久沒有家裡的音信了吧,若是有需要我可以幫你代寫家書!」
「咦?多少錢?」
胡正搖搖頭道:「不要錢!這是我的本職工作!」
「當真?那可真是好!」
「除了代寫家書之外,平時諸位兄弟有個錢財往來,我也可以幫忙寫欠條。生活上若有什麼不便我會幫你們解決,身體有什麼不適我可以幫你們找郎中。另外我除了平素維護軍紀到了戰時亦可記功錄過,誰陣前立功誰退縮不前,我都會一一記下來好叫太尉知道。」
陳牛兒道:「他娘的,你管得倒是挺多,那還要俺幹啥?」
「屬下正是太尉派來幫著指揮料理瑣事的,陣前指揮賞功罰過還是指揮說了算,指揮有什麼大小事項也可以安排屬下處置。」
「這還差不多了!旁的先不說,你先給開封來的弟兄每人往家裡去一封信。」
眾人便立刻一擁而上,將胡正圍起來讓他寫家書,胡正立刻找了個案幾取出筆墨,從中午一直寫到天黑,足足寫了百十封,連晚飯都沒顧得吃,就帶了書信往驛站而去。
走到半途就碰見二柱子一瘸一拐的過來,一隻眼睛烏青,「二柱子,你這是咋啦?」
二柱子沒好氣的道:「跟一個老卒打架了。」
「你何苦要跟他打架,太尉說咱們是他和士卒之間的紐帶,務必要和士卒打好交道,你為何要和他打起來。」
「誰想打架,還不是有個人讓俺給家人寫信,恨不得上茅房都要寫進去,俺說他像個婆娘一樣嘮叨,就打起來了,不過我也沒吃虧,老張叔教俺的那幾下很好用。」
「才多大的事,今天還有人叫我給他保媒拉縴呢,你說我自己都沒成親哪裡會這個。你以後再給人寫信,碰見廢話多的就給他總結一下,寫上一句就好了,反正他也認不得字。」
二柱子道:「果然還是你聰明,以後俺就這麼辦!」隨即又嘆了口氣道:「早知道這什麼書記官這麼麻煩,俺就留在太尉身邊當親兵了。對了,你可知道宋振,那小子竟然叫他姐丈帶著他去上任,指揮使都對他客客氣氣的。」
胡正道:「你可別羨慕宋振,他這般做沒什麼好處,他敢搶指揮使的風頭,指揮使只要往太尉那裡告上一狀,必定免了他的書記官官。」
「你不用替他操心,那小子是軍戶子弟,軍伍里的事他都曉得,不敢亂來的!」
兩人說著話就到了驛站,只見城門方向有數騎疾馳而來,從他們身邊衝過直奔節度使府而去。
胡正道:「定是有什麼要緊事發生了。」
二柱子則是一臉的興奮,「八成了是要打仗了,上回和唐國打仗太尉不叫咱們參與,這回俺要立個大功勞,再不要給人寫什麼信。」
二柱子寫信寫的煩,這幾日徐羨看信也看得煩,並非是哪個親眷寫來的,其中大多數都是南唐的官員寫來的密信,內容除了阿諛奉承之外還有效忠之意,不得不說南唐的大臣比皇帝來得有覺悟。
揚州一戰,八萬唐軍大半被俘,皇帝丟下皇后僅以身逃,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幾乎所有人都以為徐羨會趁勢拿下金陵,可偏偏徐羨出人意料並沒有趁機攻打金陵,狠敲了一筆竹杠之後,竟然把數萬俘虜連同皇后一起放了,這是多大的自信。
如今南唐已經沒了水師,長江再不是阻隔徐羨南下天塹,加之金陵城外又有淮南的駐軍,南唐亡國只是早晚之事,自會有人未雨綢繆向新主表示效忠。
其實這也在徐羨的意料之中,只是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徐羨扔掉手裡的通道:「沒想到這麼大的官兒也向我投誠,看來李煜的威望徹底沒了。」
徐朗道:「他的女人都被父親睡了還能有什麼威望,旁人不知道在心中如何得嘲笑他,要孩兒說父親就該趁機攻下金陵,面南背北的稱孤道寡。」
韓微連連擺手,「這不是因小失大,太尉若是此刻稱帝,如何還有理由插手中原的事情,況且想要真正并吞唐國並不容易,我等只需要用其錢穀壯大己身就足夠了。」
徐羨把身前的厚厚的一沓信遞給韓微,「若能用得上的你只管吩咐他們就是,可也不能全信這些牆頭草,時辰不早了叫廚房上飯吧。」
幾人收拾了一下桌案正準備開飯,九寶腳步匆匆的進來稟道:「太尉出大事了!」
「多大的事你直接說就好,難不成官家又率軍打來了!」
「這個比那個還要麻煩些,太尉見了人就知道了!」
九寶往身後一招呼,立刻有人扶著一個帶傷的漢子進到大堂內,見了徐羨立刻行禮道:「高德充見過太尉,求太尉出手救救我家侍中和高家滿門老小!」
徐羨蹙眉問道:「高德?我聽你是江陵口音,你說的侍中該不是指南平高繼沖吧,」
高德回道:「正是!」
「難道我的情報不對,據我所知高繼沖可是向官家獻地投降了,怎麼會跑來揚州向我求救?」
高德一臉憤怒的道:「非是我們侍中要向趙匡胤獻地,是因為宋國大軍假道之名強佔了金陵,我們侍中逼不得已只能獻地投降。」
假道滅虢的典故人人皆是耳熟能詳,趙匡胤效仿晉國來了個假道滅「南平」,而且比晉獻公還不講究。晉國當初為借道可是給虢國送了厚禮,凱旋歸來的路上才順道滅了虢國。
南平卻是好吃好喝的犒勞宋軍,誰知慕容延釗不先去攻打荊楚,直接就將江陵城給佔了。亂世中寧做雞頭不當鳳尾,若非不得已沒有誰願意俯首稱臣。
徐羨沉聲問道:「現在高侍中究竟是什麼情形?」
高德回道:「宋軍佔領了江陵之後就開始渡江南下,高侍中在江陵準備了些時日就帶著五百家眷和兩千親兵護衛趕往東京,同行的還有宋軍監軍李處耘派的五百護衛。
李處耘的屬下,不僅偷盜財物還調戲女眷,眾人心中不忿便和他們起了衝突將他們殺散了。我等自知已經見罪於官家,東京便去不得了,高侍中說太尉義薄雲天定會收留我等,就帶著家眷及麾下人馬來投奔太尉。」
徐羨看向韓微,見韓微暗暗點頭便道:「既然高侍中看得起徐某,某又怎麼能拒之門外,就請高侍中來吧,某必掃榻以待。」
高德回道:「若是沒有太尉相助,高侍中怕是來不了揚州。那些宋軍被殺散后回到江陵,李處耘親自率兵來追,如今兩三千人都被他的兵馬堵在了濠州附近的紫金山。」
徐羨再不淡定了拍案而起,「李處耘竟然連聲招呼都不打竟然跑了,老子的地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