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何為變現?」阿桔疑惑。
鹿箏一愣,也不知為何會說出這話來,便耐著性子繼續說道,「就是賣掉,我拿錢?」
「自是可以。」阿桔回答,微微皺眉,對這個第一次見的鹿夫人有幾分疑惑。
主人視若珍寶的女子,竟是貪戀錢財的俗女子。
真真是沒想到。
「啊!那太好了,先把這個賣掉吧。」鹿箏大手一揮,沉吟了一下又說道,「明日給我找一個蔡門郡最好的客棧,然後把這個宅子給我賣掉。」
「夫人,您若是要賣這宅子,必是要給主人打一聲招呼。」那阿桔先前恭敬的聲音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些微的不屑。
鹿箏的臉瞬間垮掉了,「我就知道這世上沒有掉餡餅的事情,呵呵…」
皮笑肉不笑地轉身走了。
「我累了,要沐浴更衣,帶我去卧房吧。」
阿桔走在前面帶路,兩人之間沉默不語。
推開卧房門,鹿箏進去一瞧。
嘿!竟與宮裡的布置一模一樣,尤其是那張大床和鋪在床上軟墊和四處散落的軟枕靠墊。
還有拖鞋…
「奴婢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裝扮,主子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夫人。」
后一句話,算是在敲打鹿箏,主子對你都這麼好了,就不要一心惦念錢財了,還是多考慮一下主子才是婦道。
「這許是你家主子習慣,身驕肉貴。出差這麼遠都不能虧了自己。」
鹿箏撇嘴,不置可否。
那阿桔的臉色瞬息萬變,最後咬牙說道,「奴婢下去問您準備洗澡水。」
「恩。」
鹿箏點點頭,然後將自己丟在床上,翻滾了兩下。
舒坦…
沒等阿桔備好洗澡水,宗政煞便回來了。
他風塵僕僕,一張冷峻的面容上帶著幾分疲憊和憔悴。
接連幾日趕路,一到蔡門郡就去辦事。原本還未結束,心心念念著鹿箏一人在此,人生地不熟,還是早早來陪伴。
結果才進大門就見阿桔一臉怨懟地來彙報。
「夫人歇下了?」一邊走一邊問,宗政煞語氣透著些許累意。
阿桔回道,「歇在卧房了,對了…今日夫人還問,可否賣掉這宅子。主子,夫人是您帶來的第一個女子,為何她這般貪財?」
宗政煞聽到這話,突然頓住了腳步。
轉身看著阿桔。
眸子里透著陣陣寒意,望著阿桔,好似要她活生生凍死一樣。
「她為何要賣掉宅子?」宗政煞語氣中波瀾不驚,毫無情緒。
「夫…夫人說……要賣掉宅子,拿…拿著錢…」阿桔膽戰心驚地回答,垂下頭。
「妄議主子,去領罰吧。」
宗政煞拂袖而去,全然不顧已經驚呆在原地的阿桔。
推開門,走到內間便瞧見她已經睡著了。
自種蠱以來,她便格外地嗜睡。也少了往日的活力…
他心裡又愧疚,又心疼。
褪去衣衫,躺在一旁,將她一把撈入懷中,發出微不可聞的嘆息。
鹿箏睡飽了,被人托起身子便醒了。
揉揉眼,入目的是一堵肉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哈…」
張大嘴巴,打了一個哈欠。
此刻光景,日光漸沉,夕陽漸起。
她肌膚雪白,欺霜賽雪,面上因著剛睡醒,嫣然緋紅。
身上的沁香讓自己心馳神往。
連打哈欠的嬌憨模樣都讓自己心動不已。
一個沒忍住,他便低頭吻下。
鹿箏也是沒料到…
於是,順理成章地又來了一發。
剛剛偃旗息鼓,鹿箏還在喘氣時,外面的奴婢便高聲喊道:「主子,夫人,熱湯備好了。」
「要吃飯了啊…」鹿箏問。
「是洗澡啊,箏兒連熱湯和洗澡都分不清了嗎?」宗政煞笑著抬手刮擦了一下她的鼻尖,笑著問。
鹿箏一愣,隨著呵呵一笑。
「我抱著你去洗吧。」宗政煞說吧,便起身,隨意披了一件外袍。
又在檀木櫃里扯出一條軟毯,將鹿箏嚴嚴實實包裹起來。
只露了一雙眸子和鼻孔。
鹿箏瞪大了眼,「你這是包粽子呢?」
「除了我,誰都不能看。」
宗政煞理所當然地霸道,語氣強硬。
「直男癌。」吐出三個字。
宗政煞一愣,「直男癌為何物?」
「不知道。」
鹿箏作挺屍狀,閉上了眼睛。
對箏兒,他向來都是好脾氣。
——
天剛蒙蒙亮,掛在小草上的露水都未退下。
寇明遠便起來了,一邊打哈欠一邊到東籬的院子。
站在門口,輕輕地敲門,小心翼翼地輕喊:「小姑娘,起床了…今天要帶你進宮了。」
屋內沒有傳來絲毫動靜。
肯定是在賴床。
「起來了…進宮了。」寇明遠繼續敲門,較之前手重了幾分。
但屋內依舊毫無動靜。
寇明遠此時腦洞就開始了。
難道是睡死了?
還是被人擄走了?
或者是被人殺了?
思索許久,他急急忙忙去了下人房,抓了一個倒霉婢女。
「我一會兒踹門,你進去瞧瞧。」寇明遠呵斥道。
那婢女十分不甘,「裡面的那位可是小祖宗,您倒是撇得乾淨,吵到她睡覺,必是要鬧我一整天。我不去。」
儘管百般推辭,但寇明遠哪裡管那麼多。
踹開了門就將那婢女扔了進去。
婢女一個踉蹌,差點沒甩一個狗吃屎。
心裡恨極了寇明遠,小心翼翼地繞過屏風,到了窗前。
被子凸起,顯然是有人。
「小姐,咱們鏢頭喊您起床了。」喊了一聲。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
繼續湊近,又喊了一聲。
還是不動。婢女此番也清醒了,小心翼翼地湊近,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挑起了被子,猛地扯開被子。
入目的就是整齊的枕頭。
「啊!」
一聲尖叫劃破了安心鏢局的上空。
而此刻,盧修和東籬騎著駿馬風馳電掣地朝才蔡門郡方向而去。
——
清晨,絲絲涼意從沁入肌膚。
鹿箏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瑟縮了一下。
她微微的動作便驚醒了身旁的人。
雖是閉著眼,卻還是扯了被子將她的手臂悉心地放進了被窩裡。
可鹿箏卻渾然不知,兀自翻了個身繼續睡的香了。
等她醒來時,伸手一摸,被窩早都涼了。
起床,洗漱。
發現伺候的婢女不是阿桔了。
便多嘴問了一句,只見那婢女面露惶恐,不敢多言。
鹿箏也便不問了。
「你家主子沒讓你們限制我的自由吧?」鹿箏問道。
「主子說夫人若是想出去接上逛,只需帶幾個隨從便好。」那婢女如實相告。
鹿箏點點頭,然後招呼了幾個小廝就出去了。
街上人來來往往,熙熙攘攘。好不熱鬧,就是不知道宗政煞去忙什麼,他來蔡門郡公幹也不告訴自己在做什麼。
不過知道也沒用,她什麼都做不了。
吃了想吃的,喝了想喝的,又玩了想玩的。
眸子滴溜溜轉了一圈,發現前面有一處酒樓,人來人往,生意好像不錯的樣子。
「這家酒樓飯菜好吃?」鹿箏問身邊的小廝。
小廝回答,「回夫人的話,並非是飯菜好吃。而是這裡有一奇女子,眾人是沖她去的。」
「奇女子?又多奇?」
鹿箏來了興緻,便抬腳要去。
卻被小廝擋住了去路,「夫人,我們還是回去吧。」
那小廝面露難色,臉頰上露出了可疑的緋紅。
「為何去不得?」鹿箏雙手抱在胸前,看著那小廝有幾分氣惱地問。
「那不是良家婦女能去的地方,夫人深居簡出不知這世道不古,還是不要去那些污濁之地。」小廝好言相勸。
鹿箏反倒是來了興趣,偏要去看看。
「你們快看,你家主子在那邊。」
鹿箏突然抬頭,喊了一聲。
幾人紛紛轉身朝鹿箏所指看去。
等回過神來時,鹿箏已不知怎地到了那酒樓門口。
其中一人眸子暗沉,「夫人內力如此高深,竟將移形換影練至如此地步!」
另外幾人便問,「接下來如何是好?」
「跟進去。」
於是幾人又跟進去了那酒樓。
鹿箏抬腳進門,就見酒樓老闆娘搖曳著手中的鮮紅絲帕迎面走來。
可還未湊近到她身邊,隨行的一小廝便湊到前去,擋住了那老闆娘的身子。
「公子的人,速去安排一處雅靜的屋子。將陳馡也一併帶來。」小廝語氣冷冷,將那老娘唬的一愣一愣的。
可那老闆娘突然面露難色,將鹿箏上下掃了幾遍,又拉著那小廝湊到一邊去壓低了聲音說,「可是陳馡正在陪公子的。」
聲音不大,一般人聽不到。
鹿箏豎著耳朵居然聽到了。
不用想都知道公子肯定是宗政煞啊!
說是來公幹,結果來泡妞?還口口聲聲說對自己真心…
鹿箏皺皺眉,有點不悅,可是緊接她身體突然僵硬,一動不能動。
胸口突然一陣疼。
真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夫人!」突然一人大叫一聲。
眾人轉身便瞧見鹿箏猛地一口鮮血吐出,後退幾步便倒在了地上。
幾個小廝瞬間大驚失色,其中一人急急忙忙將鹿箏抱起,朝樓上客房跑去。
「還不去找公子來!」
老闆娘也是剎那間臉上沒了血色,踉踉蹌蹌地朝著後院奔去。
一路上摔了好幾次,連身上的灰塵都沒心思拂去。
等到了陳馡房門前,老闆娘瘋了一般撞門而入。
便瞧見陳馡依偎在宗政煞的懷中。
此番撞見兩人好事,老闆娘頓時窘迫萬分。
「何事?」
兩個字,傾出了宗政煞內心的不滿和憤怒。
陳馡此番已經羞紅了臉鑽到屏風後去了。
「公子!方才來了以為姑娘,小的以為她是來尋樂子的。結果身邊跟的人說是您的人,方才那為姑娘口吐鮮血,不省人事了!」
老闆娘急忙說道。
姑娘?
兩個字瞬間刺入了陳馡的心中。
是他的王妃嗎?早就聽說他娶妻了,沒想到出來都要帶著妻子,想必也是十分恩愛吧。
陳馡扯著手裡的帕子,閉上眼時,淚水悄然滑落。
只聽到外間響起匆匆的步伐聲,再轉身時,只剩下空蕩蕩的屋子和敞開的大門。
等宗政煞到時,鹿箏依舊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
她緊緊地閉著眼,面色蒼白毫無血色,嘴角的鮮血還未拭去,那一抹嫣紅格外刺眼。
只看一眼,宗政煞便瞬間不能呼吸。
「怎麼看的夫人!」一聲怒吼,宗政煞眼刀迅速地掃過幾人。
其中一人上前,「公子,姑娘似乎聽到方才柳娘說…說您在馡姑娘的房中才急火攻心,口吐鮮血暈倒的。」
「哦?你是說我的錯?」宗政煞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可心底又是甜苦參半…她心裡到底是有自己的,可為何不來找自己問清楚,要這般折磨自己?
「奴才不是此意!」那人嚇得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下去吧。」
宗政煞無心再糾纏原因,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眾人離開,屋內只剩下兩人。
宗政煞嘆息,抱著她在懷中。手掌放在她後背心的位置,閉上眼,緩緩地將內力源源不斷地輸入她體內。
不知過去了多久,鹿箏面上漸漸地恢復了紅潤,手腳也漸漸地熱了起來。
但她身後的宗政煞,此番已經面容憔悴,頭冒虛汗。
感受到她氣息均勻時,才收手。
但整個人已經無力地癱在了牆上,許久都不能動彈。
鹿箏悠悠轉醒來,發現自己枕著宗政煞的大腿。
回憶起自己在暈倒之前想到的畫面,她騰地從床上跳起來。
「你…你…虧我還以為你來蔡門郡出差公辦,結果是來會小情人,早知道我還跟著你來幹什麼?還不如回去和的趙靈秀玩宮斗去,不用瞧著你給我添堵!」
鹿箏叉腰,手指宗政煞怒氣衝天。
見她精神足,也就放心了。
宗政煞微抿一下蒼白無血色的唇,閉著眼沒力氣說話。
鹿箏噼里啪啦說了一堆才發現他似乎不對勁兒。
「…你怎麼了?」
顧不得算賬,湊到他身邊,放軟了聲音問道。
宗政煞這時才撐著眼皮,笑著說:「沒事,別擔心。我與陳馡清清白白,箏兒別多想。」
此番,他身子不適,若是自己繼續鬧。豈不是顯得更不董事。
鹿箏撇著嘴,點點頭。
一行人回鹿宅時,天上人間酒樓的已經清空。
柳娘不住地給鹿箏道歉,不住地給宗政煞請罪。
但兩人均不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