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朋友
三月半后,李牧秋考完最後一門課,放下筆,安安靜靜聽著心臟跳動。
她這些日子,睡眠的時間越來越少,經常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在夜裡大睜著眼睛,數了一澳大利亞的綿羊,一直到天微微亮起,才猛然睡去。
然後在一兩個小時后,突然驚醒,心臟劇烈的跳動,她覺得附近有什麼東西在盯著自己,她睜開眼睛,卻發現宿舍空空如也,人都走光了,這才著急忙慌的爬起來考試。
交完卷,出了考場,她感覺有點迷茫。
昔日同學熙熙攘攘大包小包等著家長來接。
她把鍋碗瓢盆都帶上,也不過一個尿素袋子。
看著室友一個個被人接走,她感覺自己是個孤兒。
但她還不如是個孤兒!
她像一隻草原上的羚羊,沒有種群的庇護,身邊都是要吃她的踩狼虎豹,連睡覺和喝水的時候,都要擔心會不會被人一口咬死。
晚上七點,月光下孤獨行走的李牧秋,像一隻即將變身的狼。
她望著月亮,她磨磨蹭蹭,她不想回家。
家裡不會有人想她,不會有人護她,不會有人愛她。
與其說是回家,不如說是待銷售的產品回到了生產車間。
李牧秋的父親透過煙霧,眯起眼看她,彷彿在估算她的生產成本,琢磨應該拿回多少利潤。
李牧秋大概也知道父親的想法,她狠狠的瞥了父親一眼,恨恨的端起碗吃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家裡,也是需要低頭的地方,同外面的世界一樣,充滿了秩序。
吃完飯,李牧秋去洗碗刷鍋,她當然得洗碗刷鍋,這些都是天經地義的事,像太陽東升,像月亮東落一樣不容置疑。
但是這次她洗著洗著,突然感覺一陣頭暈,啪嘰倒在了地上。
閉上眼睛之前,她看見父親向她走來。
擁有自我意識的產品,會妨礙銷售,她父親面帶微笑,把她抱了起來。
她記憶里唯一的溫馨畫面,她拚命的想睜開眼睛,她感覺自己即將墜入深淵。
模模糊糊中,她感覺自己被放到了床上。
該死,早知道不回家了。
她咧著嘴笑了笑,都怪自己把錢花光了,早知道就在外面住旅館,不,哪怕是在外面睡大街,也不要回家了。
她覺得自己好蠢,竟然會對家人有不理智的幻想。
「她怎麼笑了,她要是醒了怎麼辦?」
她聽見有人在說話。
「醒了怎麼了,你一個大男人還對付不了她,你放心,我們已經收了你們家的彩禮,我女兒以後生是你的人,死是你們家的死人。」
那是她父親的聲音。
她聽見了關門聲。
一個男生躡手躡腳的朝她走來,伸手去解她穿了五天沒洗的校服。
脫到一半,發現李牧秋的頭髮壓在下面,又把她頭髮從背底下抽了出來。
那一大把烏黑亮麗的頭髮。
男人有點出神,扯掉她的頭繩,隨手一扔。
即使閉著眼,李牧秋也感覺到了,那帶著兩朵並蒂復瓣薔薇的頭繩,離她的手,很近。
意識極限延伸,彷彿用了秦王扛鼎的力量,她夠到了頭繩,剎那間,頭繩化作一隻法杖握在她手裡。
鋒利而尖銳的薔薇花刺扎破她的手心,鮮血滴落處,嫩綠的藤條瘋狂的從中湧出,長成嗜血的花藤。
李牧秋睜開眼,看都沒看獃滯的男人一眼,她暗綠色的眸子,寫滿了殺意。
「死。」
她心裡唯一的想法。
嗜血的藤條生長出堅硬駭人的刺,彷彿讀懂了她的眼神,瞬間將男人捆了起來,藤蔓活物般勒緊了四肢與脖頸。
那男人青筋爆裂,口不能言,瞪大了驚懼的眼睛。
李牧秋突然微笑,饒有興趣的看向那人的眼睛。
那充滿恐懼,掙扎,痛苦的眼睛。
令她愉悅得靈魂都在微微顫抖。
她咧嘴一笑,期待自己即將感受到的最後的美妙。
下一秒,藤蔓將刺對準皮膚,慢慢扎破真皮層,穿過血管,扎進肌肉。
李牧秋歪著頭,微笑著,看著那人掙扎。
「李牧秋,你在幹什麼,你清醒一點。」
一個聲音響起,李牧秋轉頭一看,竟然是劉影來了。
那個她等了又等,怎麼也等不來的男人,終於來了。
同千百次預想的場面不同,她突然慌了。
薔薇花藤瞬間沒了生機,頹然消失。
被折磨的男人渾身是血,卻站了起來,陰鷙的笑了,甩了甩頭髮,對劉影說:「啊~我就要得到她了,又是你,真是令人討厭!」
劉影擋住李牧秋,高呼到:「你也一樣令人討厭,決明子。」
李牧秋從劉影左邊肩膀探出頭,疑惑道:「劉老師,這是怎麼回事,你們認識?」
劉老師回過頭,輕聲到:「對方是B級惡魔,你覺醒的力量被他察覺到了,他想把你也變成惡魔。」
李牧秋冷汗直冒,心臟抽搐般疼痛著,原來剛剛的感受,是惡魔。
決明子微笑道:「算了,你們人多,小姑娘,我很看好你,我們改天再見。」
說完,微風略過,那男子立馬閉上了眼睛,倒在地上,渾身是血,昏迷不醒。
李牧秋第一次見這種場面,慌得要死,她從床上跳了下來,撲在那人旁邊,顫抖著手,去探那人的呼吸。
李牧秋感到無盡的惶恐,她哽咽著問劉影:「他是不是死了,怎麼辦,我要坐牢嗎,你不是很厲害嗎,你能不能救救他。」
劉影也蹲了下來,他掰過李牧秋的腦袋,嚴肅的看著她,問道:「你是在愧疚,還是僅僅因為害怕坐牢。」
李牧秋聽出他話了有責備的意思,大腦瘋狂運轉,突然冷靜下來,她收了哭腔,卻依舊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我害怕,我好害怕,我怕我殺人了。」
她不擅長演戲,她自己也知道,說完話,立刻低著頭,用手捂住了眼睛。
劉影嘆了口氣,對她說道:「他沒死,但是,你要知道,驅魔師,是不能對普通人使用能力的,嚴重的話,審判院是會追殺的。」
聽到人沒死,李牧秋慌張的心逐漸平靜,她抬起頭,難掩眼中的激動,問道:「是嗎,那太好了,那他的傷怎麼辦,你能治嗎?」
劉影憂桑的看著李牧秋,冷冷說道:「我沒有治癒的能力,你們木系能力者,一般來說,都具有這種能力,你可以自己試試。」
「真的嗎?」
李牧秋點點頭,拿出法杖,對著地上昏迷的男人揮了半天,毫無反應。
李牧秋尷尬的回頭:「我好像不會。」
劉影:「你回想一下是怎麼傷他的,你就能知道怎麼治療他。」
李牧秋沉思,剛才一心想讓這個人死,現在看他躺在地上,渾身是血,心裡雖然害怕,但是沉寂在內心深處的喜悅是難以磨滅的。
她竟然無法做到期望這個人好起來,認真的說,她甚至還想讓這個人傷得更重一點。
她恨死這些人了。
兩個人僵持了半晌,劉影看她的眼神越發的冷,被魔鬼誘惑過的驅魔師,可能一輩子,都救不了人。
木系的天賦,是治癒啊!
他看著李牧秋,想著,要不是會長跟她簽了約,他現在就把她送到審判院去。
半晌,劉影帶著李牧秋打開門,走了出去,將外面心虛的人嚇得半死。
他身高馬大,氣勢非凡,連帶著李牧秋的臉也顯得囂張起來。
也沒人敢攔,兩個人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李牧秋當天晚上就跟著劉影傳送到了驅魔師職業技術學院,對自己留下的緋聞毫無所知。
人們說,李家女兒私底下有個男朋友,是混黑社會的,把李牧秋老爹找的相親對象打得半死,抓都沒抓到,白瞎了人家10萬的彩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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