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面見武安王
品香樓。
顏白到的時候,大堂內坐滿了人。
她帶著幃帽,又用面紗遮住了面容,一襲減齡黃衫,倒顯得有幾分神秘嬌俏。
她給了小二一錠銀子,那人立即將她領到了二樓的雅間。
她身後還跟著一位將軍府的侍衛,這是顏夫人非要她帶上的,否則可不放她出府。
這名侍衛是管家的兒子,名喚顏澤,今年十六歲,剛剛學藝歸來。在這偌大京城,認識他的人是少之又少,也不用擔心會泄露了她的身份。
顏澤雖然臉帶稚氣,長相又乖又軟,但身手可相當了得。他學有所成后,便回到了將軍府。
他的父親是將軍府的人,而顏澤也一直將自己視為定國將軍府的一份子。何況他自小便對顏勝無比敬仰,一心想著能在他麾下效力,有一日能像顏勝一樣成為守護百姓的英雄。
所以顏澤對定國將軍府的忠心,毋庸置疑。
這次顏夫人讓他貼身保護顏白,也是出於對他的信任。
顏澤不敢辜負。
上了二樓。
顏白淡淡掃了一圈,就發現盡頭的那個雅間有侍衛把守,而且凜然有范,身姿挺拔端正,一看就是來頭不小。
武安王應該就在裡面了。
「小姐這邊請——」小二將顏白引到了樓梯左側的雅間。
顏白坐了一會兒后,起身出去,直接走到盡頭。
在她走近的時候,那兩個侍衛就已經戒備了起來。
「小女有事求見,還請裡間主人開門一見。」
「姑娘快走,我家主人今日不見客。」一名王府侍衛上前一步道。
「我是來道謝的,幾天前貴主人餵了我一顆解毒丸,救了我一命,請允許我當面向他致謝。」
「周爭,放她進來。」
侍衛正待開口,裡面便傳來了男子溫潤的聲音。
「是。」
周爭恭敬地對裡面行了禮,然後打開門,放顏白進去。
顏澤想要跟進去,被周爭給攔了下來。
「顏澤,你在外面等我。」
「可小姐……」
「沒事的。」
顏白搖搖頭,顏澤便乖乖候在外間。
門重新合上了,顏白也取下了幃帽和面紗,笑對坐著的那人。
「武安王殿下,久仰了。」
面前的男人和文旭帝有五六分相像,但不同的是文旭帝更加銳氣,而他要慵懶溫潤許多。
但這絲毫無損於他的威嚴。
他天然便有一股貴氣,即便半坐半躺,衣袖也卷了起來,依然不折損半分。
「上次見到夫人,是在養居殿。」
「正是。」
「夫人衣衫不整,被皇上抱於懷中。」
「也沒錯。」
顏白坦然得狠,像是絲毫聽不出來武安王話中之意。
「夫人當記得自己的身份。」
「再清楚不過。」
武安王視線落於顏白身上,隨即又離開了。
「看來世人對夫人有所誤解。」
「哦?」
「外面都在傳夫人為情所傷,鬱鬱寡歡。今日一見,夫人當不是那被人予取予求委曲求全之人。」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只怕夫人也不全然是清白之人。」
「不知殿下相不相信,我和皇上之間並無私情。那日我出現在養居殿,本就是有心人的陰謀。我提前洞悉,有那番舉動也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武安王似乎並不意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那夫人今日來見本王,又是為了什麼?」
「一聲謝意,一個請求,還有一個忠告。」
「願聞其詳。」
「一聲謝意,正如我方才所說,要謝謝武安王殿下救命之恩。雖然皇上告訴我,是御醫為我解的毒,但我知道關鍵之時保住我性命的是殿下那顆解毒丸。」
「夫人既已早早洞悉對手陰謀,那中毒之舉恐怕早在夫人意料之中。看來本王是做了多餘的事情,還浪費了一顆珍貴藥丸。」武安王略帶兩分可惜的感嘆。
「解毒丸不但解了我的蛇毒,還將體內積壓的隱性毒藥一併驅除。這聲謝意殿下不必客氣,還請收下。」
「看來夫人在廷尉府的日子確實不好過。」
顏白能如此平靜地說出在廷尉府被人下毒之事,還真叫人刮目相看。
武安王以前也見過幾次廷尉夫人,那位夫人言行周到,待人和善溫文有禮。因為是顏勝的掌上明珠,她走到哪兒都不缺少人注目,但性子卻很溫和一點不張揚,甚至還有一點溫吞軟弱,一點不像是顏勝的孩子。
今日見到的她,鋒芒含而不露,倒越發有將門虎女的風采了。
顏白笑笑,算是應答。
「那一個請求,又是什麼?」
顏白撲通跪下。
「還請殿下救救定國將軍府。」
武安王一愣。
「夫人這是何意,快快請起。」
「殿下應該知道顏白在說什麼。」
武安王本欲扶顏白站起,聽聞這話又重新坐回到了軟墊上。
「顏家對大旭忠心耿耿,從未有謀反之心。但皇上卻已對定國將軍府動了剷除之心,上次若非顏白提早洞悉,將軍府已然危矣!」
武安王又飲下了一杯酒,臉上神情凝重。
「那夫人對本王的一個忠告,又為何?」
「殿下,謹防定國將軍府前車之鑒。」
「哼!你知道僅憑這些話,本王就能將你治罪?」
「殿下當然能。」顏白站了起來,背著雙手站在窗前,望著天邊涌動的雲彩。
「論及對當今聖上的了解,顏白不及殿下十分之一。殿下賢王之名廣傳天下,又有驍勇善戰的二十萬飛龍軍,論對當今聖上的危脅,武安王府一點不亞於定國將軍府。」
武安王,少年時便替先帝征戰諸國,立下戰功無數。
武安二字,就是先帝所封,意喻他武能安國定邦。
在這大旭王朝,論軍功,也只有武安王能和顏勝相提並論。
飛龍軍,就是先帝交於武安王手。
這些年,文旭帝不只一次動過飛龍軍的心思,但找不到合適的由頭,且兵權又是由先帝遺詔賦予。
即便他已坐穩皇位,也不敢妄動。
但這也確實是文旭帝心中的一根刺。
先帝將皇位傳給了他,卻把神勇天下的飛龍軍留給了武安王,除了父皇在給他製造麻煩和不信任他之外,他找不到更好的解釋。
對武安王,文旭帝表面尊敬有加,但內心的忌憚和仇視不可謂不深。
這一點,武安王自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