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青魚（8）

村長不見了，確實不見了，找不到。

秀琴姨急得不得了，到處找。

吳白從秀琴姨那裡知道這件事情后，也幫著找，找了一天也沒尋到，反倒是尋找村長的時候碰上了自己爹。

吳父看到兒子和秀琴待在一塊，臉色變得很是難看，喝斥道：「你一個小孩子家家跟著人秀琴姨到處跑什麼？」

吳白說：「我陪秀琴姨找村長。」

「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也管。」吳父拉過吳白，「回去待著，別沒事亂跑！」

秀琴見狀，忙說：「吳三，你這孩子懂事，有什麼凶的。小白，回去待著吧，姨自己能找的。」

吳父腦袋一轉，便道：「我跟你去找吧，這孩子幫不上什麼的。」

「那挺好，那謝謝吳三了。」秀琴肯定是樂意有人幫忙的。

這年頭，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呢，暴露無遺。當初都愛戴尊重村長，現在基本不拿村長當太大一回事了，都要餓死了誰還管你個村長？

不過每次來了些糧食，大家倒都是滿臉的笑。

災年啊……去年開始的，糧食收穫無幾，種子都沒了。好在的是以前的餘糧撐著，去年沒那麼難受，但今年不好受了。

災年繼續，糧食難種不說，種子不多，餘糧也沒了，硬生生挨餓。

讓吳白回去，吳三就跟著秀琴一起去找。

「這亂找也不知道從哪兒找起，對了，我昨天找村長是說狗子的事情。狗子不是不見了嘛，我剛好在村西頭的山裡看到他了，你說村長是不是去找狗子了？」吳三一拍腦袋。

秀琴大喜：「你這吳三，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不早說！」

「我不是給忘了嗎？當時村長不怎麼在意，我以為他就這麼算了。」

「走走走，過去看看。」

……

又拿回來肉了，吳父臉上的笑比以前更盛。

盛得讓吳白害怕，總覺得不對勁。

吳母倒是樂呵著接過，去切碎放好。

吳白跑進屋，叫醒睡著的吳青。

「妹，醒醒。」吳白搖晃著吳青。

吳青睡眼惺忪，睜開來看向哥哥，露出笑：「哥，欸？秀琴姨？」

吳白一顫，忙問：「妹，你說什麼？」

「啊？我說秀琴姨呀！」吳青看著吳白的身後。

吳白往後看了看，沒有人，但他相信自己妹妹的眼睛，「你真的看到秀琴姨了？」

「對啊，就在你身……」吳青清醒了，她明白了什麼，她清楚自己眼睛能看到什麼，有點不敢相信地問：「哥，你看不到嗎？」

吳白再次回頭，什麼也沒有，便朝吳青點了點頭。

「秀琴姨……」吳青第一次覺得害怕。

害怕，不是因為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而是看見的是自己喜歡的東西或者人。

秀琴姨對村裡的孩子特別好，尤其是村裡的女娃們，她說女娃也要讀書，不能一輩子就這麼過。女娃也要去見識，也要能說會寫。

雖然，她自己也是個就識了幾天字的女人。

「我得去問問。」吳白拿了件衣服披上，「晚點回來給你弄吃的。」

「你去哪兒？」吳青問。

「我去秀琴姨家。」

吳母正在煮肉，吳父坐在大堂抽煙。

「爹，我出去一趟。」吳白說。

「去哪兒？」

「出去逛逛，一會兒回來。」

「等會兒，吃了再去。」

「一會兒回來吃。」

「你娘在煮，味道不能散出去。」

「我開個小縫就行。」吳白不想再商量，商量下去肯定是不能出去的。

他半打開門，趁吳父還沒注意，一溜煙跑了出去。

吳父罵咧著喊他回來，喊了幾句，人跑得看都看見，只好關上門，又罵咧了幾句。

吳白一路狂奔，跑到村長家。

村長家閃爍著燈光，院門緊關著。

吳白重重地敲門，連續地敲，一直到村長的娘王奶奶開門。

「小白，你怎麼跑來了？」王奶奶臉上帶著憂愁。

「奶奶，秀琴姨在嗎？」

「她不在，我也不知道去哪兒了，你爺爺正在找呢，你李叔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吳白身軀一顫，無神地回答：「哦好的。」

「你找你秀琴姨有什麼事嗎？」王奶奶問。

「沒什麼事，就想問問秀琴姨，李叔找到了沒有。」

「還沒，沒事，他們兩個大人，不要緊的，應該是忙什麼事情去了。這麼晚了，你先回去吧。」王奶奶慈祥地笑著。

吳白點了點頭，想了想，說：「奶奶，下午我爹和秀琴姨一起去找李叔了，可能我爹知道秀琴姨去哪兒了。」

「行，等會兒我和你爺爺去你家問問，你先回去吧。」

吳白回到家裡的時候，吳父拿著棍子坐在大堂。

吳白一進門，吳父就喝道：「把門關好。」

門關好。

吳父又喝：「過來！」

過來。

吳父：「跪下！」

吳白跪下。

吳母聽到聲音從屋裡走出來，「孩子就出去一趟，你這是幹什麼？」

「別管！」吳父揚起棍子要打。

吳母趕緊攔下，「孩子又沒做什麼。」

「我讓你別管！」

吳父是真的怒了，一把推開吳母，一棍子打在吳白背上。

實打實的一棍子，一聲悶響。

吳母嚇得趕緊抱住吳白，「你瘋了！這麼打孩子！」

「下次再敢在晚上出去亂跑，我打斷你的腿！」吳父把棍子丟到地上，起身進屋去了。

吳白疼的眼淚掉了下來。

吳母把他的淚擦去，「沒事，那死男人瘋了，別管他，餓了吧？灶房給你留了肉湯。」

肉湯，聽到肉湯吳白哭得更狠了。

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是害怕，害怕肉湯。

他不能肯定，但有那種感覺，這肉湯……不是羊肉。

他相信妹妹的眼睛。

「我不餓，娘，我去給妹妹弄吃的了。」吳白自己給自己擦著淚，往灶房走去。

「哪兒有不餓的。」吳母跟著進了灶房，把肉湯端出來，「來，吃了。」

吳白盯著肉湯，覺得一陣噁心，嘔的一下，差點吐了出來。

「你這孩子，怎麼跟你妹一樣了。」

「我真不餓，娘。」

「肯定是你妹把你帶的。」吳母自己喝了一口，「味道多好。」

吳白看著母親喝下湯，覺得胃裡一陣不舒服，說：「娘，你也別喝了。這肉……根本不是羊肉！」

「不是羊肉？」

吳白剛要說什麼，敲門聲響起。

吳父正在氣頭，吳母便把肉湯藏好，去開門了。

「誰呀？」吳母問。

「吳三在家嘛，我李伯，來問他點事。」

「在呢，什麼事呀，李伯？」吳父聽到是找他的，趕忙從屋裡出來。

「你下午和秀琴去找我兒子，找到了嗎？」

「沒呢，怎麼了，李伯？」吳父問。

「秀琴也不知道去哪兒了，你知道嗎？你們找完之後去哪兒了？」

「我們沒找到，我就回來了，她說她再繼續找會兒。」吳父一邊回答，眼珠子一邊轉悠著。

「哦好，你們去哪兒找的？」

「村西頭的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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