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烽火遊騎兵

看著對準自己的槍口，雷森的眼神逐漸變冷。

動力裝甲的著裝者開啟了熱感模式，再次掃視四周，確認附近沒有其他人後，視線又對準了雷森。

一番打量，那人卻是有些詫異地向短髮女報告：「隊長，這個人……有古怪。」

「什麼意思？」

「他身上的外骨骼已經斷電了，危險指數可以忽略不計，但是他這個人……對敵分析儀的反饋是……他的危險指數……無法確定。」

「無法確定？」短髮女詫異：「什麼意思？」

「不知道，從來沒遇過這種情況……」

短髮女看看荒漠中那輛報廢的卡車，又看看附近被炸得七零八碎的狼蛛坦克零件，對雷森的目光除了警戒，也多了幾分好奇：「你……是哪路人？」

「這還用問！肯定是皇族軍的狗腿！」拿槍指著雷森的年輕人咄咄逼人，滿臉寫滿了仇恨：「我斃了他！省得他以後來找我們麻煩！」

「嘉銘！」短髮女喝住年輕人：「你忘了我們烽火遊騎兵的原則了嗎！拿著把搶想殺誰就殺誰？那我們跟皇族軍那種傢伙有什麼區別！」

「我……我也是為了我們的安全著想，閆娜……」嘉銘被喝得一窒，不死心道：「這傢伙，一看就不是好人。」

「叫我隊長！」閆娜聲色冷了幾分：「還有！在我說話的時候，請你閉嘴！」

嘉銘咬咬牙，雖然滿臉不甘，但還是暫且閉了嘴。

閆娜目光再次放回雷森身上：「你的人呢？怎麼沒看見？」

「我的人？」

「怎麼？你是想告訴我，那狼蛛坦克，是你一個人搞定的？」閆娜雖然語氣輕佻，目光卻不輕浮。面對他們一群人，加上嘉銘的槍口，雷森臉色都沒絲毫懼色。

這樣的人，要麼真有兩把刷子，要麼……就是瘋子。

直覺告訴閆娜，這個像流浪漢一樣的男人，絕不只是表面上看得這麼簡單。

「有問題嗎？」雷森臉上依然看不出什麼情緒波動，似乎只是提及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你特么吹牛逼呢？」沒等閆娜認真說些什麼，嘉銘忍不住再次插話，昂揚著下巴滿臉不屑，甚至上前兩步，拿著手中的槍就要往雷森腦袋上杵：「老子現在崩了你！看你還特么怎麼吹。」

他剛靠近，雷森卻突然動了。主動搶步上前，猛地一掌推撞嘉銘的下巴。原本還口沫橫飛的嘉銘被推得腦袋一仰，冷不丁咬到舌頭。

「呃——」

嘉銘立時疼得眼淚都飆出來了。雷森動作不停，再用那隻手正面肘擊嘉銘胸口。嘉銘只覺得胸口似乎被衝擊鑽撞上，整個人都倒飛出去，隨即便躺在地上一陣哀嚎。

其餘人沒料想雷森突然發難，還沒回神，雷森已經拔刀，用刀身迅速拍倒最靠近的兩個人，沖向短髮女隊長閆娜。

「快！攔住他！」

動力裝甲的著裝者站得最遠，一邊喊著，同時衝過來想阻止雷森。

閆娜也意識到不對，正要拔槍，雷森已經更快速衝到她面前，摁住她已經摸到腰間槍套的手，再往自己懷裡一帶，手中長刀已經架在閆娜脖子上，將其挾持。

「放開我們隊長！」

「放開她！」

一眾年輕人頓時咆哮聲不斷，動力裝甲著裝者舉起右手，前臂裝甲中伸出兩個槍口向雷森瞄準，其他人也紛紛舉起了手中的武器。但雷森放低了身勢用閆娜完全擋住自己，雖然有許多槍口向他瞄準，但無一人敢開槍。誰也無法保證自己能擊中雷森而不誤傷。

閆娜一時間也有些慌亂，但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任由雷森挾持著自己後退。

因為被挾持，閆娜和雷森距離極近，她甚至能感受到雷森喘出的粗氣噴在自己后脖頸處，異樣的溫熱讓閆娜有些發麻。同時，也讓她意識到一個問題。

雷森在短短數秒放倒三人，又挾持了自己，而且還背著已經斷電的沉重的外骨骼，這樣的身手，和他為敵，恐怕並不明智。

閆娜放棄拔槍，雙手攤在半空，表示自己沒有惡意：「朋友……你身上的外骨骼已經沒電了，挺重的吧。」

見雷森沒有言語，閆娜繼續道：「朋友，你到底是哪路人？雖然山鷹的車在這，但我看你，不太像皇族軍的人。」

片刻，身後的雷森終於不再沉默：「我只是個過路的。你說的那個山鷹，今天，剛被我宰了。」

聽到這話，閆娜渾身一震，滿臉不敢置信。皇族軍的山鷹，一直都是他們的死對頭，幾次都給他們帶來巨大的麻煩，竟然死在了這個像是流浪漢一樣的傢伙手裡？

懷疑是人的本能，但雷森這樣輕飄飄的態度，再加上那樣的身手，反而讓閆娜不敢去懷疑……

雷森依舊挾持著閆娜後退，正好退到被打倒的嘉銘旁邊。

「你特么……」嘉銘這會兒正想爬起來，雷森看都不看，路過時卻不忘又給他臉上補了一腳，再次把他踢得滾地哀嚎。

閆娜倒是沒有在意，繼續問道：「所以……那個狼蛛坦克，真的是你一個人搞定的？」

「很重要嗎？」

一樣無所謂的態度。

閆娜想了想，又道：「那個狼蛛坦克之前給我們添了不少麻煩，傷了我們十幾個人，我們也早就想把它除掉了。剛才聽見這裡那麼大動靜，我們才想著過來看看，並不是想針對你。如果你是擔心我們搶你東西，那狼蛛坦克的零件，你想拿什麼拿什麼，想拿多少拿多少，剩下你不要的，再勻點給我們，如何？」

雷森帶著閆娜的腳步頓了頓，似乎在考慮著。閆娜適時補充道：「你剛才對我的人沒有下死手，我想，你也不想有不必要的麻煩吧？」

閆娜說得其實一點不差。打倒嘉銘的時候，雷森就非常清晰地感覺到，身上的外骨骼在斷電后異常沉重，再加上和狼蛛坦克的交戰已經消耗了大量氣力，在這樣的情況下和這群人死斗，極有可能兩敗俱傷。

所以，後面雷森才留有餘地，以刀身拍倒兩人，而不是刀刃直接砍殺。

但雷森並沒有就此放下刀：「所以，你在威脅我？」

「當然沒有！」閆娜連忙否認，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剛才是我的人冒犯你了，我向您道歉！現在我們也有人受傷，你也沒吃虧，不如大家就此罷手，如何？」

這時候，嘉銘終於爬了起來，一聽這話就急急地想要衝上前：「不行！不能放走他！這傢伙肯定……」

「閉嘴！」閆娜怒喝一聲，認真道：「我相信他不是皇族軍的人。」

短暫的沉默后，身後終於傳來沉悶的回話：「那些破銅爛鐵，我沒興趣……」

話了，雷森放下刀，把閆娜往前一推。

那群年輕人接住閆娜，有幾個人還想沖向雷森，立馬又被閆娜攔住。

雷森目光在小年輕們的臉上掃過，最後再落到閆娜臉上：「管好你的人，別來煩我。」

說完，雷森轉身就走。

「尼瑪的……」嘉銘還想叫罵兩聲，被閆娜嚴肅的目光一掃，只得又悻悻閉嘴。

不過，看著雷森離去的堅定步伐，閆娜也有些詫異：「那些機械零件，你都不要了？」

要知道，在這片大陸上，任何一點機械零件都是極其珍貴的東西，稍加改裝就可能派上大用場。所以只要不傻，絕對不會放著這麼多零件不管。

雷森沒有回話，腳步始終向東。

「等等！」閆娜忍不住追了上去。其他同伴想跟來也被閆娜阻止，獨自去追雷森。

雷森已經走去老遠，閆娜費了好些功夫才衝到他旁邊：「你等等啊！」

閆娜終於攔住了雷森，卻看見雷森的目光冷得可怕，竟令自己渾身發寒，話到嘴邊又卡殼。

深吸一口氣，閆娜鼓起勇氣繼續道：「我們烽火遊騎兵不是強盜！不會搶你的東西。」

「送你們了，別煩我。」說完，雷森抬步再次向前。

「這不還是一個意思嗎？」閆娜這次沒敢再去攔雷森，但是讓他這麼走了，莫名，又有些不甘心。

如果這人真有能殺死山鷹、甚至一人獨戰狼蛛坦克的實力，不能拉進自己的隊伍就太可惜了！

看著他堅定離開的背影，閆娜咬咬牙，又道：「你身上的外骨骼很重吧！不如這樣，去我們營地，我們給你的外骨骼充電，這樣就算我們遊騎兵還了你的人情，怎麼樣？」

這次，雷森終於停了腳步，皺著眉頭似乎在思索著。

閆娜頓時有些期待。片刻后，雷森終於再次出聲：「要多久？」

「最多幾個小時。我們營地離這裡也不遠，坐我的車，十來分鐘就能到。」

「……好。」

看到雷森終於點頭，閆娜竟有種說不出的喜悅。隨即用兩根手指吹出一個口哨。

隨著口哨傳出，遠處一輛火紅色噴塗的摩托車亮起了燈，自動開到了閆娜面前。顯然，這摩托車是能聲控的，剛才那聲口哨就是把它叫來的指令。

閆娜先騎上摩托車：「上來，我帶你去我們營地。」

剛才，那些年輕人還因為距離遠，沒聽清閆娜和雷森聊什麼，現在看到閆娜把車叫過去才紛紛反應過來，尤其是嘉銘最為激動：「閆娜！這人來路不明！你不可以……」

「閉嘴！我是隊長還是你是隊長！」閆娜一點不給面子，喝住眾人。又催促雷森道：「上來啊。」

雷森猶疑片刻，還是坐上了摩托。

說是摩托，實際上更像是雪橇。這載具的主體框架來自四輪越野摩托，可能是考慮到在沙漠中的關係，使用的並不是輪胎，而是改裝過的履帶。能坐人的位置並不大，雷森坐上去后，很自然地和閆娜貼在了一起。

感受到後背的溫度，閆娜頓時有些臉紅。但讓她意外的是，雷森特地往後挪了一點，隔開了一些距離。

莫名的，閆娜又有些沒來由的不爽。

「你們，看看有什麼能用的！全都拿上回營地！」

給手下人下達了指令，閆娜一催油門，摩托車風馳電掣而去。

摩托車在沙漠向北疾行十幾分鐘，就看到遠處一片高高的圍牆，隱隱透著光。

閆娜帶著雷森，摩托車一路開到了圍牆的一處巨大鐵門前。「我是遊騎兵搜索小隊一隊隊長閆娜！快讓我進去！」

鐵門左右的是兩座瞭望台，聽到聲音，兩邊的瞭望台都打開了探照燈，刺眼的光芒映射而來。

守門的人確認是閆娜，才向著裡面揮揮手。燈滅，鐵門傳出悶響，緩緩開啟。

摩托車剛進門，就有兩個荷槍實彈的守衛快步迎來，見到陌生的雷森，滿臉戒備：「你是什麼人？想進去，先交出身上武器。」

雷森冷視二人沒有動作，閆娜趕緊下車擋在他們中間，向守衛道：「沒事，這人我來安排。你們做自己的事去。」

「可是，一隊長，這不合規矩……」

其中一人臉色為難，卻被閆娜直接懟了回去：「我會跟爺爺解釋！你們繼續巡邏！」

兩個守衛面面相覷，好一陣猶豫，最終還是讓開了條道。

「跟我來。」

閆娜長出一口氣，這好不容易才把雷森帶到營地，可不能又生枝節，她可還想著要把雷森拉進自己的隊伍的。

雷森不時觀察著周圍環境，光是從外面看，守備力量就比荒漠中的無名小鎮強得太多，不僅有高高的圍牆，圍牆上方還建有平台，不時就能看見有人巡邏。而且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自動炮台，隨時能抵禦外界的進攻。大門后則是路障和地刺，可以防止敵人的車強行沖卡。

進了門，更是給雷森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生活區、飲食區、訓練區、甚至還有靶場和武器庫、各種帳篷搭建和鐵絲網分隔開不同區域，看上去雖然簡陋，但功能完善，就像……一個軍營。

這裡男女老少，什麼人都有。在各種好奇目光的打量下，雷森跟著閆娜，一直走到了營地最深處的一個帳篷。

帳篷里，有個頭髮花白的老人背對著門口，四周擺滿了各種機械零件和儀器，角落裡還有一台銹跡斑斑，左肩有破損的動力裝甲。

「爺爺！查清楚了，是415地區的那隻狼蛛坦克被幹掉了，才鬧出的動靜。」閆娜向那老人彙報道。

「被幹掉了？」老人依然背對著，聲音洪亮中氣十足：「誰幹的？皇族軍？還是別的隊伍？」

「都不是，就是一個人乾的！我把他帶回來了，你看看……」

「帶回來了？你調查清楚他的底細了嗎？沒有我的同意就隨便帶人回來營地？」老人似乎有些生氣，沙啞的聲音驟然間變得有些冷。

閆娜低下頭，沒再搭腔。

老人終於轉過身來，雖然滿臉皺紋，但脊背筆直，花白的頭髮修剪的非常利落，精神奕奕，絲毫不輸年輕人。

那雙渾濁的眼睛終於注意到了雷森，雙眸微眯，好一番打量。

莫名的，老人卻覺得雷森那張臉，似乎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