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黃知畫
就在何果夫與王孝傑等待期間,天色逐漸暗了下來,隨著一陣烈風吹過,紛揚的大雪隨之而至,還未融完的舊雪上便又蓋上一層新白。
何果夫望著窗外的大雪,不由得觸景生情,於是便隨口吟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坐在一旁的王孝傑聽到此詩之後緩緩低下頭:「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嘖嘖,好,好啊!簡練洒脫、渾然一氣!雖無金戈鐵馬快意,但卻有自然清新之感,真是好啊!」
「矮奴啊!我是越發覺得在安西委屈你了!你要是去參加科舉,必定高中狀元!假以時日,登台入閣還不是易如反掌?」
「嘖,真是好詩!越品越有味!」,王孝傑低頭在案几上虛寫著。
這時,牙兵突然在外敲門:「啟稟王將軍,何長史,人已經帶到」
何果夫聞言回應道:「讓她進來」
吱呀~
木門輕啟,風雪趁機鑽入,在屋內攪擾,何果夫頓覺溫度驟降,后脖頸直發涼。
隨後,一個十五六的纖瘦少女裹著單薄的麻衣、抱著掉漆的琵琶緩步走入屋內,恭敬向何果夫與王孝傑行跪拜禮:「奴婢黃知畫見過王將軍、何長史」
何果夫向黃知畫招招手:「你上前來」
黃知畫看了一眼王孝傑,碎步走到何果夫對面,低頭坐下:「敢問二位上官想聽什麼曲?奴婢最近新學了《昭君怨》,二位上官可願嘗鮮?」
何果夫和善的回應道:「我們今兒不聽曲,你把琵琶放下,我們······」
黃知畫點點頭,順從的將琵琶放在一邊,而後將束帶解開:「奴婢一次只能服侍一人,二位上官誰先來?」
王孝傑見狀急忙制止黃知畫:「這次找你來只是為了問兩句話,無他耳」
何果夫和善的倒了一碗茶水給黃知畫:「喝點茶水暖暖身子吧!」
「謝何長史」,黃知畫雙手捧起茶碗,小心翼翼呷了一口,熱氣馬上從食道向全身擴展,讓她覺得愜意。
何果夫又將一個炭盆推到黃知畫身邊:「暖會兒吧!臉蛋都凍紅了」
「謝何長史」
過了一會兒,黃知畫的狀態好了一些,她的雙手不再皴縮,漸漸變得白皙透亮,猶如剛煮熟的蛋清;她臉上的紅暈也漸漸消去,飽滿的雙頰透著俊俏。
何果夫將裝甜食的盤子推到黃知畫面前:「你還記得我嗎?」
黃知畫抬頭看了何果夫一眼:「記得,奴婢與長史幼時曾在一個院子里玩耍,您還背過奴婢」
王孝傑聽出了八卦的味道,他一臉壞笑的望向何果夫:「矮奴,還有這麼一檔子事?」
何果夫支支吾吾:「呃,那,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我,我不記得了······」
黃知畫還準備往下說,但見何果夫那副支吾的樣子,當時便覺不好,也就按捺住暫且不表。
「那個,你還記得令尊去了哪裡嗎?」,何果夫為了避免黃知畫再提年少,便直奔主題。
黃知畫有些驚愕,她抬頭看了一眼王孝傑,攥緊拳頭回應道:「家翁在虺貞之亂時便與奴婢失散,奴婢不知他的去向」
「哎,你這奴婢······」,王孝傑剛要發脾氣,何果夫趕緊將其攔下,並輕言請其離開。
王孝傑知道何果夫是什麼意思,他也不逗留:「行吧行吧!你們兩個舊人聊,我回去安歇,哎呀!今晚冷,兩個人靠在一起暖和」,言罷,他壞笑著看了一眼何果夫便走出屋子。
待屋子清凈之後,何果夫又對黃知畫言道:「現在屋子裡的人,都和越王之亂有牽連,有話直說即可,若是出事,你我便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黃知畫向門外望了一眼:「何長史,您問家翁的下落幹什麼?」
何果夫回答道:「你不想再見他?」
黃知畫突然伸手抓住何果夫的衣袖,雙眼中滿是希望:「您能讓家翁回到我的身邊?」
何果夫:「你得先告訴我他的下落,剩下的我來想辦法」
黃知畫的眼珠子胡亂轉著:「當初越州城破之時,家翁帶著我們假扮乞丐混出城逃走,結果在路上遇到了巡查的軍士,我們的身份被當場識破」
「阿娘為了能讓家翁逃走,便帶著我們一大口子人主動引開軍士,臨走之前家翁告訴我,他要去突厥謀生路,一旦事成就會帶人救我······」,說到這裡,黃知畫已然泣不成聲,眼淚似斷線的珍珠一般滴落。
何果夫眯起眼睛:「令尊親口說他要去突厥?」
黃知畫點頭:「是,家翁親口所說,我不會聽錯的」
「由於西州靠近北疆,故而時常會遇到一些與突厥打過仗的將軍,為了得知家翁近況,我想盡辦法向將軍們打聽突厥的情況,可是,可是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得到,我,我甚至不知道家翁是否還活著······」
何果夫見不得女人哭,趕緊抓一方布巾給黃知畫:「哭了臉會皺,會變醜的哦」
黃知畫被何果夫逗得破涕為笑:「長史您還是和年少時一樣風趣」
何果夫又給黃知畫倒上一杯茶:「放心吧!我會想辦法讓你見到令尊的」
黃知畫趕緊坐直身子,莊重的給何果夫行了一個叩拜禮:「謝長史大恩大德!如果您能讓我再見家翁,我今世定當牛馬相報,來世再銜草結環!」
「使不得使不得!你趕快起來」,何果夫起身將黃知畫攙扶起來:「天色不早了,我找人送你回去吧!天涼注意身體」
黃知畫抬起頭,含著眼淚看著何果夫:「天涼,您不需要一個人暖卧榻嗎?」
黃知畫本就白皙俊俏,姿色上等,再一染淚,猶如帶雨之梨花,實在是漂亮!
何果夫被黃知畫抬頭的一瞬間美呆了,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呃,不,不了,我有海耶」
黃知畫有些落寞:「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打擾何長史了」
「來人」,何果夫向屋外喊道。
一名牙兵立即推門進來:「請長史吩咐」
何果夫將地上的琵琶撿起來遞給牙兵:「送她去驛館暫住,讓驛長好生伺候著!以後再不應官員召,如若有不服的,讓他來找我!」,何果夫霸氣言道。
牙兵:「是!小人一定原話轉達給驛長!」
何果夫又轉身從柜子里取出七十多文銅錢交給黃知畫:「這些錢你拿著,買些胭脂布匹用」
「不不,您已經幫我這麼大的忙了,我不能再要您的錢了!您早點休息,若想聽曲子便讓軍士喚我,告辭」,言罷,黃知畫轉身跑進紛飛的大雪中,獨留何果夫站在寒風中發獃。